“但是想在,他在做他想做的事,这难道不重要吗?”桑茵忍不住为裴辞说话,她虽然不像裴景曜这样说的字字顿顿给人压力,可也充满了底气。
“我和裴辞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小孩,但那天他跟我说他要回去比赛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不了解他。裴先生,裴辞是真的有自己的打算的,等他拿完这个奖杯,以后也不会再碰赛车了,他是不想让自己有遗憾。”
裴景曜:“如果中途他身体又出了问题怎么办?谁能保证,他就一定能平平安安完成比赛?”
桑茵:“可是谁都不能预判,他就一定会有意外。”
裴景曜的声音低了几分:“裴辞从小吃了很多苦,他的妈妈,一直不被他爷爷接受。他的爸妈自由相爱,生下了他,可是他的爷爷依然不接受。直到裴辞父母离世,我才能把他接回家。裴辞心中对爷爷有恨,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桑茵眉眼闪动一下,抿着唇沉默。
裴景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了,自嘲地笑笑后,说:“不知道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些,裴辞这孩子,真的跟别人不一样。我今天找你,本来是想让你帮我劝裴辞。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被你劝服了。你好像,是第一个无条件站在他立场上想的人。你说的对,谁都不能预判一定会有意外。接下来这三个月,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和理疗师跟队,每天做检查,确保万无一失。三个月后——”
裴景曜顿一下,桑茵好奇地抬眸看他,却没想到他说:“他跟我做交易,我给他三个月去比赛,三个月后,他听我的,去国外读书。”
桑茵的大脑轰的一声,所有理智瞬间崩塌。
交易???
去国外?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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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
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了春意,很暖,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桑茵充耳不闻,好似没听到一般。走到马路的十字路口,前方分岔路,她有些晕乎,不知自己应该往哪儿走。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裴景曜说的,裴辞答应出国的事。
桑茵忽然想明白,觉得自己确实挺傻。
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同方向不同路上的人,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幻想,为什么还要……
这样陷进去……
好像有些事,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包里手机还在持续地响,桑茵借着晃眼的阳光闭了闭眼,随后拿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人,她犹豫一会,才接起。
“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裴辞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满是这个年纪的轻快愉悦。
桑茵听着,忽然间就酸了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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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傍晚,余晖尽散,留下一片暗黄。
在这片暗黄里,裴辞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他逆着光,身影颀长俊逸,侧脸棱角分明。
见到桑茵时,他扬手朝她挥挥,眉眼满是笑意。
桑茵隔着人群远远看他,涌上心头的委屈和难过,差一点就叫她绷不住。
可是她还是整理一下表情,冲他笑了笑。
裴辞朝桑茵走来,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眼眸亮闪闪的。
他笑着说:“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他想去牵桑茵的手,桑茵不动声色地躲开,先迈步往前走。
“嗯,走吧。”桑茵从裴辞身边擦过,说。
裴辞看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隐约觉察到有点不对劲。
可他还是快步跟上去,紧跟着桑茵,一块走进商场。
电影院在商场的五楼,周末商场的人比较多,他们一起挤在狭小的观光电梯里,空气都好像有些停滞。
裴辞把桑茵护在怀里,低头看她,却只见她一直垂着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电梯里人太多,裴辞什么都没问,直到走出电梯。
电影院满是爆米花的甜香,裴辞先问桑茵:“吃爆米花吗?”
桑茵摇头:“不用。”
她咬唇加一句:“谢谢。”
忽然的陌生感,让裴辞蹙起眉头。
他不顾桑茵躲闪,直接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不由得她挣扎。
裴辞拽着桑茵去卖爆米花和饮料的柜台,买了一桶爆米花,塞到桑茵怀里让她捧着。
然后又拉着她去取票,再去检票口检票。
整个过程,桑茵都是懵的。
等在放映厅按位置坐下后,桑茵才有一点反应过来。
她想从裴辞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裴辞不让。
大荧幕一片空白,只有上方的橙光投映下来。
他们进来的早,放映厅里暂时就他们俩,没有别人。
桑茵连续试了几次,都失败后,她才放弃般地说:“好了,放开我吧。”
“你先说你怎么了。”裴辞是倔的,他靠着椅背,侧着脸盯着桑茵看,似乎是笃定了桑茵有事。
被戳中心事的桑茵不想回答,只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有事,你很了解我吗?”
明显带刺的疑问。
更明显的,是她不好的情绪。
裴辞意识到后,语气稍微缓和一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
桑茵转过脸,不想去面对裴辞。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
她就是难过,心酸,也气愤。
难过裴辞会离开,心酸自己陷进这样进退两难的关系里,更气裴辞这样随心所欲,完全不顾她的想法。
桑茵觉得,自己真的是矫情了。
裴辞默默看着桑茵,观察着她的表情,而后才妥协般地,松开了她的手。
可当他真的松手之后,手心的空落,又叫桑茵突然感觉失落和委屈。
矛盾至极。
两人再没说话,放映厅里开始陆续有人进来,厅里的灯光也暗了下来,大荧幕上放起了各种广告和预告片。
电影很快开始。
一整场电影,桑茵的大脑一直在翻江倒海,完全不知道电影放了些什么。
如果要问她这是什么电影,她可能都还答不出来。
近两小时的电影结束,观众散场。
桑茵和裴辞最后出来,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非常明显的低气压。
等走出放映厅,裴辞看见桑茵还捧着他给她买的爆米花,看起来,一口没动。
“你不喜欢吗?”裴辞问。
桑茵低头看看手上的爆米花,轻声答了句:“不喜欢。”
“那下次不买了。”
……
还有下次吗?
桑茵很恍惚。
她真的不知道,不确定,裴辞到底什么时候说的真心话,什么时候在开玩笑随便说说。
她甚至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只是追求新鲜感,跟她玩玩的。
他有玩的资本,但她——
根本玩不起。
“裴辞。”
桑茵喊他,可话到了嘴边,又实在没什么勇气说出口。
最后也只能是说一句:“我想回家了。”
裴辞安静地看着她,点头应允:“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
“姐姐——”
“我自己能走。”
桑茵难得强硬一次,可是最后的话,都不知道是说给裴辞听,还是在劝自己。
她抱着爆米花转身往前走,心神恍惚。前方有人经过,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她一下没站稳,怀中的爆米花摔到了地上。
颗粒饱满的爆米花洒了一地,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出好看的倒影。
撞她的人不住道歉,她也没反应,只一个人愣愣的,呆呆傻傻的。
裴辞看不下去,也忍不住了。
他快步上前,拽着桑茵就往外走,地上的爆米花被他踩得嘎吱响。
一路拽着桑茵到了商场安静无人的消防通道,裴辞紧拽着她的手腕,借着消防通道里微弱的灯光,紧紧盯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这样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