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的司机很快开车走了。
顾瑶也没表示,只是默不作声的走向祝盛西的车,却是坐到后座。
顾瑶没有要和祝盛西聊天的意思,后座很安静,她靠着椅背,歪着头,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不知不觉的,那酒的后劲儿又上来一波,她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车里安静的不像话,从酒店到顾瑶住的地方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祝盛西一路都没有开收音机解闷儿,只是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看向后座沉睡的女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等顾瑶醒过来,身上已经多了一条薄毯,她将毯子拿开,车里黑压压的,驾驶座上哪还有人?
顾瑶醒了醒神,再一转头,就看到车子侧前方立着一道身影。
祝盛西正在讲电话。
顾瑶推门下车时,祝盛西也正好挂断,转头一看,她眯着眼走了下来。
因为睡得时间有点久,顾瑶脚下踉跄了一步,祝盛西遂眼疾手快的上前,即时扶住她的胳膊。
顾瑶没有推开他,她已经开始头疼了,眉心皱了皱,眼里闪过一丝烦躁。
祝盛西也注意到了,也不多话,便拖着她的重量,一路坐电梯上了楼。
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顾瑶直接甩掉脚下的高跟鞋,跌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祝盛西很快找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头疼药,又进厨房倒了杯水,折回来递给她。
顾瑶吃了药,又喝了半杯水,便垂下眼,声音沙哑的说:“我这里没事了,你回吧。”
可祝盛西却半晌没动。
顾瑶缓慢的掀开眼皮,没什么情绪的望着他:“还有事?”
祝盛西的目光却是落在她那踩在长毛地毯的双脚上,她的拇指和脚后跟都被高跟鞋磨破了。
祝盛西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从医药箱里拿出碘酒,一手托着她的脚心,一手拿着棉花棒,给她的伤口消毒。
顾瑶觉得有点疼,却没躲开,只是顺势把脚放在他的膝盖上,直到祝盛西仔仔细细的给她的伤口上完药,再贴上创口贴。
等所有工序都完成,顾瑶把脚放下,又道:“行了,你走吧。”
祝盛西只是收拾好药箱,忽然说:“这些年,一直是我陪在你身边。”
顾瑶原本已经闭上眼,将沙发上的毯子扯到身上,连回卧房的力气都没有了,打算就这样凑合着睡,却听到这样一句。
顾瑶一动没动。
祝盛西知道她没有睡着,他坐到地毯上,倾身又道:“你的喜好、忌讳,我都很清楚。你也知道,我不会背叛你。就算他回来了,他能做到这些么,你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以前么?”
顾瑶倏地睁开眼,几乎是瞪视近在咫尺的祝盛西。
“你的话太多了。”她说。
祝盛西的气息挨的很近,声音无比轻柔:“你是顾承文的女儿,就算你扳倒他,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他父亲是被顾承文害死的,你们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这是血仇。”
顾瑶终于忍无可忍,她坐起身的同时,伸出一只脚,用力踢向祝盛西。
“那也是我和他的事!你给我滚!”
祝盛西一把握住她的脚踝,人没有倒在地毯上,还就着她的力量压了上去。
“啪”的一声,无比清脆,顾瑶掌心发麻,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祝盛西的头撇向一边,却没有一点动怒,依然是方才那种表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接受现实,他喜欢的女孩是萧零,不是顾瑶。但不论你是萧零还是顾瑶,我都会陪着你。”
顾瑶一声冷笑,再次抬起手,又一次打偏他的脸。
……
下一秒,顾瑶就从梦中惊醒。
她的脖子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醒来的瞬间,仿佛从高处忽然坠下,落在床上,隔了几秒还心有余悸。
甚至于她的掌心还在发麻,麻的只能缓慢的弯曲手指,那是被她的睡觉姿势压到所致。
顾瑶吸了口气,缓慢的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紧接着,便听那怀抱的主人低声问:“做噩梦了?”
徐烁的嗓音低沉且沙哑,说话间,他抬起一手,拨开顾瑶额前的发。
顾瑶闭着眼,轻叹道:“嗯,我的手也麻了。”
徐烁便又抓起她的手,一根根手指细细揉着,同时问道:“梦到什么?”
“我梦到……有人告诉我,就算你回来江城,你我也不可能了。”顾瑶喘了口气,睁开眼,就着卧室里昏暗的一点微光,望向徐烁的眸子。
然后,她说:“那段日子真是灰暗,没有一点意义,整天浑浑噩噩的,做着自己不情愿做,却不得不去做的事。虽然我还没有想起来,只是梦到一点片段,我都觉得很可怕,不想再回去了……”
徐烁一声轻叹,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梦都是反的,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顾瑶贴近他的怀里,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
“徐烁。”
“嗯?”
“我听你的,等给你父亲报了仇,咱们就离开江城。”
徐烁笑了。
“好。”
临近中午,两人才从床上起来,趁着顾瑶去洗漱的功夫,徐烁用蹩脚的厨艺勉强煎了两个有点糊的鸡蛋,火腿肠也有点焦了。
等午饭草草解决,两人就开车往江城男子监狱去。
顾瑶和李方达约了见萧绎琛,等到了男子监狱,李方达却提前告知两人一个消息——萧绎琛上午被其它犯人袭击,受了轻伤。
顾瑶和徐烁同时一愣,刚要追问,李方达却说,当时萧绎琛在的地方是个死角,监控拍不到,他自己也绝口不提是被谁袭击的,狱警赶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人影跑远,不过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李方达交代完情况,便将顾瑶和徐烁安排在探监室。
等李方达离开,顾瑶这才说道:“这事绝对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徐烁应了,神情同样凝重。
顾瑶转头看他,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味。
“也许,是有人知道我见过他,不希望他说太多话,所以想要灭口?”
徐烁努努嘴,说:“如果是灭口,咱们今天就见不到萧叔叔了,就算没有得手也会是重伤,不会只是轻伤。我猜,这只是一次警告。”
顾瑶有些愁眉不展,心里也不踏实。
她第一个想到的嫌疑人就是顾承文,当然李慧茹也有可能,或许是他们不希望她想起一些事,或是从萧绎琛口中告诉她某些秘密。
只是这个想法刚成型,顾瑶就下意识推翻了——应该不是顾承文。
就算她想起什么,于顾承文也无伤大雅,最多不过是回到一年前,那时候她可是帮顾承文处理了不少事务,从顾承文的态度中也不难看出,他是很骄傲有她这个能干的女儿。
那么,会是李慧茹么?
李慧茹倒是一直很排斥她想起过去,会不会是一年前的她,让李慧茹感到害怕或者忌惮,所以李慧茹不想回去?
思及此,顾瑶轻声开口:“我想,我知道是谁了。无论如何,我今天非把事情都问清楚不可。”
徐烁一顿:“先不要轻易下判断。”
只是两人话音刚落,萧绎琛就到门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回家晚了,赶紧码字,今天不会食言的,一定有二更,第二更要晚一点,早睡的童鞋不要等了,我继续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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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Chapter 176
正如李方达所说, 萧绎琛受了点轻伤,伤口在肋骨下面一点, 被人用一块玻璃扎了进去, 但幸好扎得不深。
萧绎琛走进探监室, 佝偻着背, 一手盖在肋骨上,脸色有些苍白, 额头上还在流汗, 显然这一路走来用了他不少力气,但他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顾瑶下意识站起身,想去扶他, 却有些迟疑, 直到徐烁先一步走上前,托着萧绎琛的手肘, 让他缓慢的扶着桌面坐下。
萧绎琛这才虚弱的喘了口气, 说:“李方达应该告诉你们了,我伤在肋骨,就连说话喘气都会疼。”
顾瑶皱皱眉,转而想到刚才徐烁的判断——这应该是一次警告,而不是真要萧绎琛的命。
否则,那块玻璃应该直接划向萧绎琛的颈部动脉。
与此同时,就听萧绎琛说:“放心,伤我的人没下狠手,要不然也不会扎的这么浅, 只要竖着捅进去,再横向一拉,里面的脏器就会受损,那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顾瑶直勾勾的望着萧绎琛,不愿错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如果我问你是谁伤了你,你恐怕也不会说吧?”
萧绎琛仿佛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只是扯着唇角笑笑。
顾瑶却毫不放松:“你要保护这个人,是因为你知道他只是受人指使,并不是想真的伤你,而你也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萧绎琛仍是笑:“你们今天来找我,应该是有问题想问,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话题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瑶忽然有些烦躁,口气也有些急:“你现在就一问三不知了,接下来我的问题,你也会继续兜圈子。”
这话刚落,徐烁便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
“别动气,咱们时间有限。”徐烁落下这句,又微笑着望着萧绎琛,说:“萧叔叔,你们父女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就别逗她了。”
萧绎琛扬起眉梢,打量着徐烁,随即又在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上徘徊片刻,忽然问:“对了,祝盛西那小子的案子如何了?”
徐烁说:“您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局,就算警方找到证据立案起诉,到了法庭也很容易会被推翻,他们只是要事情闹大,连坐‘江城基因’,动摇那个人的根基罢了。”
安静了两秒,萧绎琛冒出一句:“这一点,你和你父亲一点都不一样,他那个人宁折不弯,没你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徐烁轻笑:“萧叔叔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就在两人对话间,顾瑶也垂下眼暗暗平复了心情。
刚才她突然动怒,连自己都说不上是为什么,或许这和连日来的疲倦和一连串的变故有关,或许也和她今天的头疼有关,又或许和那些梦,那些被她遗忘的灰暗的记忆有关。
总之,她现在很焦虑,也很着急,想尽快知道一切,简直烦透了被人当小孩子耍,被人恶意欺骗,以及被人以“保护”为名而隐瞒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