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徐明廷。
刚才,徐明廷的震惊很真实。
他瞳仁放大,脸颊的肉轻微地抽搐,目光并没有闪躲。
任勤勤站得离他那么近,看得一清二楚。
任勤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人想要她的命。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的死与活都影响不了大局势。
沈铎才是他们的目标。
沈铎自己的车有司机每日检查保养,被动了手脚也很容易被发现。只有任勤勤的车,停在车库里吃灰,可以不留痕迹地下手。
也只有任勤勤的车,沈铎才会很放心地坐进去!
一切都计算得那么精准。
因为任勤勤坐在副驾,沈铎才选择用左侧去蹭隔离带,让自己这一侧承受最大的撞击……
痛苦像鬼草一样在胸口蔓延,堵得人喘不过气。
任勤勤咬了咬舌头,让自己从这情绪里振作起来。
事发已第三天,任勤勤已彻底回过了神。
她果决,冷静,懂判断,会取舍,有着坚毅的定力。
任勤勤才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止尽的哀伤上,或者期望一睁眼就能成噩梦里醒过来。
承认现实,迅速选择一条路,一步一步,哪怕踩着刀尖也要走下去。
*
在商务标答辩环节,当商务成本部的负责人问到沈铎的车祸时。任勤勤不需要翻译,直接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回答。
“是的,先生,沈先生目前还在住院,由我代替他处理公司日常事务性工作,以及出席董事会议。但是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可如果他康复的情况不乐观呢——请原谅我——我们必须考虑到这一点。”甲方的负责人也很直白,“我们从一些渠道得知,贵公司高层并不认可你,小姐。我们怀疑你对这个项目的把控能力……”
任勤勤冷静地问:“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得到董事会认可的人呢?你们还会质疑这个人的能力吗?”
甲方的人一阵交头接耳,最后道:“沈先生亲自当然最好,如果不行的话,你说的这样的代理人也没有问题。”
“好。”任勤勤道,“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要不给出一位健康的沈先生,要不就给出一个新总经理。”
*
K国的夕阳似乎比国内要火红许多,哪怕身处都市,望出去也让人联想到国家地理杂志上的那些美丽的照片。
忙碌了一整天,甲方终于公布了前三名。
结果并无惊喜。
第一名就是鲲鹏建设。第二名则是启东,第三名则是航世。
通常来说,第一名基本就是获胜者。只需要等公示期过去,便可以发中标通知书了。
“‘航世’和我们的分差得有点远,但是‘启东’的分数同我们非常接近。”张经理消息灵通,出了一场后怕的虚汗。
差一点,就让‘启东’这一匹突然杀出来的黑马赢了。
邓家兄妹和徐明廷一道走来,向“鲲鹏”的人道喜。
邓家似乎真的放弃了竞争。虽然只取得了第三名,邓祖光却笑得比“鲲鹏”的人都还喜庆。
“‘启东’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实在是可惜!”可是看邓祖光的表情,却满是幸灾乐祸。
邓熙丹不得不拉了一下兄长的衣襟,让他收敛表情。
徐明廷同任勤勤握手,伸的是左手。这个男人永远在细节上这么体贴入微。
“恭喜,任小姐。和你们竞争,哪怕是失败,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你们还未必失败。”任勤勤说,“我想K国这边负责人肯定已经和你说了。公示期十五天内,要么沈铎醒过来,要么我们能选出一个靠谱的新总经理……否则的话,你们才是最终的赢家。”
徐明廷点头,“但是,我相信小舅一定会醒过来的。”
“借你吉言。”任勤勤嘴角终于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过在这之前,我们两家公司的较量还没有结束。只是,这一次,是我来带队了。老同学,请多指教。”
徐明廷握着任勤勤的手,没有放开。
“勤勤,”他注视着任勤勤的双眼,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相信,我绝对没有通过不正当手段来竞争的想法。我更是绝对不可能会去伤害你。”
“我相信你。”任勤勤也很坦诚,“但是,明廷,你并不知道,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我们已经吃到了教训。而你,做好准备了吗?”
*
登机准备回国的时候,任勤勤接到了郭孝文的电话。
“有几个情况要告诉你。”郭孝文严肃起来,有一种军人式的简洁干练。
“一,你们公司知道了招标结果,已经有董事又在发起董事会,准备选举新代理人了。”
任勤勤并没有什么感觉。从专业的角度,她确实并不够格。
“二,车祸事故报告出来了。确定你的车被黑了。技术出自一位国际上很有名的黑客之手。但是利用他这技术来黑你的车的,另有其人。”
任勤勤说:“所以,这确实是一桩利用我来针对沈铎的阴谋?”
“是的。”郭孝文说,“我们会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第三——”
郭孝文的语气终于有了点变化,“勤勤,沈铎一个小时前心脏骤停了一次,但是已经抢救回来了。现在他情况是稳定的。”
任勤勤觉得睁眼看出去,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延时摄影的画面,机舱里的桌椅都有些不真实。
她被惊飞的魂缓缓落回原地,从后背到指尖都在阵阵发麻。
郭孝文说:“沈铎可能还需要动手术,但是风险很大。”
“蒋女士拿不定主意?”
“是。”郭孝文说,“有几个蒋家人在她身边,我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蒋家人此刻能做什么,任勤勤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沈铎咽气后,光是蒋宜就不知道会继承多少遗产和股份,一举成为“鲲鹏”的大股东之一。
蒋家当初和沈家闹翻,就是因为沈含章觉得蒋家又爱摆臭架子,又贪婪。
比起桀骜不驯,不认舅舅的沈铎,喜欢贴娘家的蒋宜当然更受蒋家人欢迎。
“蒋家人大概巴不得沈铎早点死。”任勤勤冷笑,“飞机要起飞了,我们十个小时后见!”
沈铎的病情稳定后,再一次转回了普通病房。
但是人们心中隐隐有数。如果病情没有好转,他下一次再进ICU,就不一定能出得来了。
蒋宜这些天一直住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里,但是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守在儿子身边。
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和自己分开了,三十多年来和自己关系一直很疏远。蒋宜当然不觉得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有什么不对,只怪前夫对儿子造成了坏影响。
蒋家一直自诩清贵人家,是书香门第。只可惜这个门第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传承。
蒋家最近两代人里,书读得都强差人意,生意更是做得东倒西歪。要不然,以蒋宜的清高,当初也不会“下嫁”沈含章这样的商贾之子。
沈含章当年认清了蒋家又立牌坊又吸血的虚伪嘴脸,壮士断腕,毅然离婚。蒋家并没能在沈家这里占到多大便宜,因此怨念了几十年。
如今沈铎出了这么大的事,后继无人,蒋宜很有可能成为继承大笔遗产。蒋家的妯娌不惜大老远飞来C市,“探望”外甥,慰问小姑子。
任勤勤站在门外,听里面那群妇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沈铎的病情。
“专家也有他们的私心的。手术风险那么大,成功了,他可以国际扬名,失败了,小铎人没了,但是专家没什么损失。他当然巴不得能有个机会练练手。”
“我也觉得,现在情况不是已经稳住了吗?那就多观察几天看看。”
蒋宜的嗓音比上次见时已沙哑许多:“医生说,那个血块压迫神经,长期下去,就算人活着,脑子也会出问题。”
沈媛也已经赶到了,愁苦地附和母亲:“医生说他有可能成植物人呢。”
一个妯娌说:“我说句难听的话。哪怕脑子有点问题,但至少也是活着的。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其他妯娌纷纷附和。
任勤勤扭头问惠姨:“她们这样有多久了?”
惠姨面色憔悴,声音却饱含着愠怒:“你出差的时候她们就来了,一直缠着蒋女士。开头小铎情况稳定,她们就劝蒋女士同意动手术。现在情况加重了,她们反而又觉得保守治疗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情预收========
再来吆喝一声。下一本就填这个。
《长清宫词》(原名山海图)
女主天下,扩张后宫,广征良家儿郎入宫伴驾。
落魄世家子弟严徽怀着从后宫走上朝堂的野心,报名上京。
幸运的是,他生得极像女帝挚爱而早逝的男人,入宫后很快被宠冠后宫。
借着为女帝绘制山河海市图,他一步步走进了帝国权力的中心。
浓情蜜意,恩宠纵容,以及不见血光的厮杀,都在宫墙内外争相上演……
看似娇柔烂漫的女帝,看似一往情深的侍君们,
在深宫高殿之中,展开了一场攻心搏爱的较量!
★女帝后宫,洁党回避,配角有腐
第77章
至于蒋宜,任勤勤是知道她的。
外强中干,自我专横。从蒋宜早年听信蒋家人随口一说,就把小女儿的死怪罪在儿子头上能看得出,她也不过是个人云亦云,缺乏判断力的人。
用俗话说,蒋宜她脑子不好使。
碰到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但是又是医疗监护人的妈,沈铎这条已去了一半的小命就像挂在钢丝上,悬在万丈高空之中。
蒋家妯娌的劝话越来越露骨:“小铎是不是之前就有预感会出事?除了公司的事,他就没有安排其他事了?”
“你是说什么?”蒋宜心慌意乱,一时没能理解妯娌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