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四十多，22楼的大家平时不是在工区趴着补觉，就是聚在走廊或茶水间边聊天边吃早餐，今天却出奇的安静，还没到上班时间，都各自在工位上忙碌了。
总经理办公室没人，顾连玥在资料室找到了栗子。
“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栗子把手里的文件一张张往碎纸机里放，叹道：“昨天晚上游戏发生大面积崩溃，这在我们内测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过，技术部忙了一夜，都在查究竟是什么问题。具体你得去问问叶总，他在23楼。”
顾连玥心里很难受，“特别麻烦吗？”
“麻不麻烦得看技术部了，不过这次损失是真的有点惨重。”栗子拍拍她肩膀，“你得好好稳住你男人，给他点力量。”
“……那我去找他了。”
“嗯，去吧。”
顾连玥正要乘电梯上楼，叶丞和两个技术部员工一起下来了。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进去。
到了办公室，三个男人一开口就是顾连玥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于是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给每个人泡了杯茶。
其中一个技术小哥哥脸都红了，“谢谢。”
“谢谢嫂子。”
叶丞：“……”当着我媳妇脸红几个意思？
嫂子听着还挺顺耳的。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叶丞把自己电脑上的U盘拔下来给他们，“去吧，照我说的做。”
等到另外两个人离开，顾连玥坐在他的老板椅上，也已经看完3万字的小说。
“事情解决了吗？”她抬头问。
“嗯。”叶丞换了她的位子，然后自己的腿给她坐，“游戏已经恢复运行，还需要公关部门努力一下，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我要出个差。”
顾连玥：“好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叶丞要出差，从来都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工作第一。
叶丞笑了笑，“你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应该屈峰跟你去啊。”顾连玥不解。
“这次情况特殊，必须有人留这儿给我盯着公司。”叶丞捏住她鼻子，“你能吗？”
“……”
“所以辛苦你陪我跑一趟江城。”
“江城？”顾连玥诧异，“你说你出差呢……”
“就是出差啊。”男人表情正经，“你觉得现在我还有闲心跟你开玩笑？”
顾连玥努努嘴，“那江城不是你家吗？”
“巧合而已。”叶丞揉揉她脑袋，“想什么呢？想见家长？”
“才没有。”她瞪他一眼，“什么时候去？”
“明天。”
顾连玥：！！！
太突然了也。
这人就像能读她心似的，笑了笑说：“事故发生得太突然，没办法。”
按照之前的安排，游戏公开之后顾连玥主要负责后续的人物细节优化和活动外观的初始设计，可是出了这事儿，她暂时也没精力做了，于是跟着叶丞跑上跑下给他当了一天临时秘书。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乘飞机去江城。
这个城市顾连玥还是第一次来，以前听说楚绾绾的爸妈是在这儿念的大学，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而这次跟着叶丞过来，心里知道他的家、他的亲人就在这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这种激动，跟以往的任何一次旅游都不一样。
这次出门只有他们两个人，叶丞亲自拿着他们两个的行李箱，一出航站楼就直接叫车去住的地方。至少在顾连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出差的样子。
叶丞在江城有自己的公寓，比L市那边大很多，目测150平往上，现代奢华风，这屋子仿佛处处都在说我很有钱。就是同样干净得没什么烟火气，倒像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套房了。
把东西放好之后，他让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出去处理点事情。
顾连玥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
叶家别墅的主楼掩映在一千多平米的欧式花园里。
从半山低调的入口进去，一路上都有佣人接应。
“大少爷回来啦！”
这话一人接着一人传到叶运华的房间，所以叶丞到一楼客厅的时候，父亲正好从楼上下来。
衬衫套马甲，精神奕奕。
“回来了？”叶运华朝他点点头，对旁边的佣人说：“去把夫人和二少爷喊过来。”
叶丞挑眉，“霍晓斌在家？”
“陪他妈妈在园子里捣鼓那些花。”叶运华坐到沙发上，“你啊，再怎么不喜欢，面子上也过得去点儿，行不行？”
叶丞笑了笑，“他在正好，我有事找他。”
叶运华一听这话，表情终于满意一些。
十分钟后，霍琳和霍晓斌回来了。
“哎呀，小丞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好准备点儿你爱吃的呀。”霍琳赶紧拉着儿子到叶丞面前，“来晓斌，叫哥哥。”
霍晓斌挠了挠后脑勺，神色不太好，压着嗓挤出来一个字：“哥。”
“早上做了几个寿司，小丞要不要尝尝？我去给你拿啊。”霍琳道。
“不用忙了阿姨，我不吃。”叶丞拿着文件袋站起身，“我找霍晓斌有点事情，正好你们二位都在，也帮忙做个见证。”
“哎唷，什么事这么严肃？”霍琳讪讪笑着。
叶丞睨了面前的少年一眼，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叠纸，“是你自己看，还是我念给你听？”
霍晓斌瞳孔一缩，赶紧从他手里夺过去，一页页地翻完之后，面如死灰。
“你怎么查到的？”
“很难吗？既然做了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叶丞把文件袋扔到沙发上，目光冰冷，“不过你是挺能耐的，我管理员账号十八层加密，你也能偷到。”
身后的霍琳表情微变，不自在地握住两只手。
叶丞凉薄地弯了弯唇，“霍晓斌，我如果走法律途径，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霍晓斌吓得赶紧握住他胳膊，“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保证不胡闹了！我去发微博承认错误！全都是我做的！”
“事到如今你跳出来有用吗？不但挽救不了公司形象，还让那些人看我们的笑话。自家人坑自家人，多精彩的把戏。”叶丞弹了一下他肩膀，淡漠地看着，“霍晓斌，你也快20岁了，我家20岁小姑娘都比你懂事得多。我上次告诉过你，既然进了我们叶家，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别闹幺蛾子，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哥……”霍晓斌快哭了，哀求的目光投向叶运华，“爸，您救救我。”
叶运华看完叶丞带来的那几页资料，亦是面色铁青，别过脸去。
“妈！你给爸爸说说好话！”霍晓斌红通的双眼望向霍琳，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妈，我不想坐牢……呜……”
叶丞看着霍晓斌这副没见过世面的窝囊模样，叹了口气，转过身。
“爸，您一向不支持我，我也没指望您能帮我做点儿什么有用的。”他看着叶运华，“好歹管管自己的枕边人，别再闹出这种笑话。”
叶运华闭了闭眼，没回话，但他脸色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对霍晓斌的失望，对叶丞的愧疚，还有对目前这种状况的痛心。
一时间三人皆沉默，只有霍晓斌哭哭啼啼的，叶丞懒得搭理，拿起文件袋拍了拍灰，问父亲：“霍晓斌任由我处置，您没意见吧？”
“……随便你。”叶运华揉了揉额角，起身走向楼梯。
旁边的佣人赶紧扶住他。
叶丞也没再看那母子二人，径直离开了。
*
叶丞回到公寓的时候，顾连玥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今天起床太早，飞机短途又睡不着，下午补觉正舒服。
屋里开了空调，她身上盖着从卧室床上弄来的小毯子，边角已经滑下去了，下半身露在外面。
叶丞满脸温柔地看着，给她把毯子重新掖好。
虽然他尽力放轻动作，还是把小姑娘弄醒了。她好像本来睡得也不太熟，睁开眼目光是清明的。
“你回来啦？”顾连玥嗓音微微发哑，许是空调屋里太干，又刚睡醒的缘故。
“嗯，回来了。”
叶丞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来。
顾连玥坐起来，捧着杯子喝一口润润嗓，“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正事？”
“你想什么时候去办？”叶丞挨着她，胳膊肘放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唇对着她耳朵说话。
“你是老板呀，我听你的。”顾连玥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我看你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
“有吗？”男人笑得十分惬意。
顾连玥认真点头：“有。”
男人轻笑一声，“公司业务恢复正常，剩下都是公关处理的事儿，有屈峰盯着，我吗，其实就是来这边抓个小喽啰，现在也已经抓到了。”
“谁呀？”
叶丞握着她的手指，叹了叹，“我爸爸的老婆的儿子。”
“……”这个称呼，很可以，很叶丞。
显然他并不认那个继母，也并不认那个便宜弟弟。可想而知他回去一趟，家里的气氛有多糟糕了。
“虽然在他自己看来只是开个玩笑整整我，但造成的后果已经不是一句玩笑就可以轻松揭过的了。”叶丞摇了摇头，轻嗤，“这期间损失的收益和下跌的股价，连叶董都不帮他说话了。”
顾连玥抬头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丞沉吟片刻，道：“他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那就去非洲支援一下那边的信息技术。至于学籍，我会让学校替他保留，回来再想继续考研考博都没有问题，而且这样一来，对他自己也是个锻炼和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