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夕回：“嗯。”

　　自从那天开机宴之后，她对展斯远都是这样刻意疏离的态度，回答能少说一个字决不多开口。

　　展斯远却仿佛看不见，问：“把我助理借你一个？”

　　展斯远身为影帝的排场不小，光是生活助理就有两个。

　　顾朝夕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展老师。”

　　董叶就在这时插进来说：“展老师，我也缺助理呢。”

　　展斯远笑了笑，转头说：“行，借你成不成。”

　　“那就多谢展老师啦。”

　　顾朝夕将二人的对话左耳进右耳出，专心致志地看起剧本来。

　　没多久工作人员就来通知顾朝夕拍戏，董叶眼神深幽地看着她背影，纤腰长腿，是很令人羡慕的身材。起码她没有，董叶用只有展斯远能听见的声音说：“展老师，看来您也有遇到硬刺的时候。”

　　展斯远翻开剧本，目光都在本子上，离远了仿佛二人正在座椅上各看各的。他不在意地开口：“谁让她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有欲拒还迎的权利。”

　　董叶也笑了，因为这句话，她知道展斯远这是上心了。

　　他看顾朝夕的目光有种如看笼中物的危险。

　　除夕当天，顾朝夕有一天的戏，都是和展斯远的对手戏。

　　是两人在天台的追逐打斗戏。

　　早上十点多，顾朝夕收到了来自江洲暮的微信。

　　jzm：【剧组放假吗？】

　　顾朝夕正拿着剧本背台词，等她看到这条微信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她回复：不放。

　　江洲暮就又没再问什么了。

　　顾朝夕身上吊了威亚，穿一身黑衣，脚上踩着十八孔的黑色马丁靴，涂了红唇，整个人都很飒，她站得端正，大腿侧绑着枪，手上还拿着把小匕首。

　　南方小城的冬天，下过一场小雨，湿冷湿冷的。

　　造型师正打理顾朝夕额前一撮长刘海，电影镜头要求精致。

　　郑海拿对讲机，坐在监视器前喊：“斯远、小顾，你两先对对戏，武指过去再给两人过一遍动作。”

　　武打戏本就不好拍，展斯远候在一旁的替身就有两位。

　　武术指导老师小跑过来，顾朝夕摆好姿势，展斯远不紧不慢地挑了下眉，对顾朝夕这一还算专业的动作并不意外。

　　他知道她进组前就去专门训练过。

　　武指老师亲自上手，自己充当展斯远的角色，与顾朝夕对起来，一边放慢动作让他看清楚一边说：“待会你们就先这样……这样过几手，小顾往前逼近，展老师就一直后退，等到栏杆边时，”他手腕一翻，一直落在下风的动作风格突变，从背后将顾朝夕擒住，用的大概是0.5倍速的慢放，演示完，继续冲展斯远道：“看清了吗？”

　　顾朝夕全程配合武指老师的动作，她的动作干净又利落，加上这一身装备，可太帅了。

　　展斯远眼睛都在顾朝夕身上，闻言只是敷衍地点头：“简单，会了。”

　　说完叫来助理，又是喝水又是补妆的。

　　武指老师看见，却不能多言，他在圈内的名气虽然不大，但也有几分含量，展斯远不乐意搭理，他也不会上赶着赔笑脸，反正替身都学会了，影帝只需要露个脸。

　　转头跟顾朝夕聊起来：“小顾啊，以前练过？”

　　顾朝夕说：“嗯，练过几年。”

　　武指老师笑道：“怪不得，之前动作我演示一两遍你就会了，有天赋。”

　　他伸了个大拇指给顾朝夕。

　　顾朝夕说：“谢谢张老师。”武术指导姓张。

　　“加油，好日子在后面。”

　　顾朝夕又道了声谢，她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武指老师能感觉到这个女演员的真诚。

　　圈内这样的人可太少了。

　　正式开拍，郑导在监视器后，声音洪亮地喊：“Action！”

　　号令刚下，画面中的两人便开始了对峙。

　　顾朝夕每一招都用了力，都是格挡动作，不必担心伤着哪里。况且为了镜头前的真实感，这几个动作都是必须来真的。

　　展斯远在顾朝夕的几招动作下，节节败退，直到身体靠上栏杆，他勾着唇角笑了，左手蓦地拦住顾朝夕腰，准备反攻。

　　顾朝夕蹙了蹙眉，刚觉得不对劲，郑海就喊了停，“Cut！展斯远，你动作太软绵绵了，也不够连贯，重新来！”

　　两人又回到原位，这一次展斯远手上的劲果真重了，动作也连贯不少，顾朝夕把人堵向栏杆，腰再一次被扣住，设定的动作里没有这个，她顿了下，就在出神的瞬间，被展斯远扣着腰调换了两人的位置，瞬间处于下风。

　　“Cut！”

　　顾朝夕迅速从他怀里跳出来，表情不算好。

　　郑导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斯远，刚才的动作不对，你要反手的时候是抓小顾胳膊，借力卸掉她手上匕首。”

　　展斯远的声音带着歉意：“抱歉郑导，刚才忘了动作，下条一定保证过。”

　　说完，又冲顾朝夕眨了下眼睛。

　　顾朝夕面无表情地拧过头，眼底的冷泛着冰。

　　第三次同样的镜头，如他所说，展斯远这一回的动作标准了很多，他能拿到影帝就说明是真有点本事的。

　　但他也只是个有点本事的烂人。

　　从背后扣着顾朝夕的时候，在这场镜头不需要拍到的地方，这人的手伸向了顾朝夕臀部。

　　郑海还没有喊卡，只见镜头里本应该按照剧本呈打斗下风的顾朝夕猛地往后曲肘，展斯远那点力道根本控不住她。

　　狠狠捅向他小腹，这还不够，她一脚上前，另一条腿旋起，利落地给了他来了个后踢。

　　现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展斯远一声惨叫。

　　顾朝夕站的很直，看展斯远的眼神只有冰。

　　几秒后，人群才爆发混乱。展斯远的经纪人、几位助理全部涌上去，郑海坐在监视器前，好一会儿没动，别人看不见，他可是导演，镜头没拍到，展斯远手伸下去的动作确实一清二楚。

　　猜都能猜到这厮干了什么。

　　展斯远的公司参与了投资，剧组的人大多不敢得罪他，还得奉承，副导、摄影几乎全过去，纷纷询问起来，还有人打了120.

　　展斯远的经纪人起身，看见顾朝夕，张嘴就骂：“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不想拍了就滚蛋！老子告你故意伤人信不信！”

　　顾朝夕反应平淡，此时的她，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身边，人群一窝蜂地涌在展斯远那儿，她看起来孤立无援。

　　但顾朝夕的眼神里只有恶心，她看展斯远就像在看什么垃圾，即便面临他经纪人的威胁，也没有半分的后悔。

　　“哎哎哎，都别吵。”郑海走过来，“先给展斯远看伤要紧。”

　　经纪人闻言，回过神来，拿食指指了指顾朝夕：“你他妈给我等着！！”

　　顾朝夕手肘那一击不算太重，厉害的是脚踢的那一下，刚好在要害处。

　　是个男人就承受不住这一下，这也是不敢展斯远到现在除了惨叫吸气都没空说一个字的原因。

　　郑海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朝夕一眼，在这个圈子久了，什么脏乱的事情都见过，他也不是多正直的人，但此刻对顾朝夕有些刮目相看。

　　“小顾，不管真相是什么，但这一局，你得小心了。”他说：“舆论不管真相，只相信声音大的那一个。”

　　顾朝夕眉目平和，她只说：“谢谢导演提醒。”

　　-

　　江洲暮除夕才给自己放了假，他穿着一身运动风格的衣服，坐在花园里边晒太阳边撸猫。

　　江老爷子每日溜达完回来，就看见孙子这一副养老样，气吼吼地拿拐杖敲他小腿，“别搁这儿养老，你媳妇呢？”

　　作者：江洲暮：你问住我了。

第十章

　　提起这个话题，江洲暮就没那么休闲了，他坐直：“她在拍戏。”

　　江老爷子问：“过年都不放假？”

　　江洲暮顿了下，说：“这个我没问，她说要拍三个多月。”

　　“你就不会主动点！？”

　　江洲暮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怕她烦我。”

　　江老爷子恨不得拿拐杖戳戳他脑袋瓜，想想这八年又实在舍不得。

　　他坐下来，把猫抱进自己怀里，传授经验道：“烈女怕缠郎，你不问人家肯定不搭理你。”

　　江洲暮被说服了，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聊天框，问了句：剧组放假吗？

　　片刻后，江老爷子问：“怎么说的？”

　　江洲暮：“她没回我。”

　　江老爷子难得叹了口气，却还记得安慰宝贝孙子：“可能是在忙吧！我孙媳妇这一行很忙的！”

　　江洲暮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嗯。”

　　爷孙俩在阳光下吸收了半小时冬日的紫外线，终于等来了顾朝夕说不放假的微信。

　　江老爷子起身，还不忘拍拍他肩膀安慰：“别灰心，山不来就你，你便去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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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斯远没去医院，大明星怎么敢因为被伤了下三路轰轰烈烈被人拥趸着去检查重要功能有无损伤。

　　当然是叫了私人医生。

　　没半个小时，豆瓣、微博就有了十八线女演员片场对一线影帝动手的传闻。

　　不止于此，为了模糊焦点，好几张拍摄现场的照片，抓拍角度猎奇，都是顾朝夕与展斯远凑得近的。

　　还有一张，是开机宴上顾朝夕与展斯远加微信的画面，展斯远背对着镜头，照片里给顾朝夕手机界面打了码，但能看出来是个微信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