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接地气得让人忍不住笑,元黛同时也在回忆最近李铮的作息,就她的印象来说其实还好——真的拖延进度到客户发火的地步,律所甚至直接就在交易公司附近开房间,让所有项目上的律师都过去闭关,李铮其实也就是晚上八点多九点回来,并没有很忙,这属于律所的常规工作时间。所以她实在不认为简佩是在为工作进度拖延而心烦。
那她在烦什么呢?孩子?现在好像不是考试期。元黛半闭着眼,回想曲琮的转述,【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要你做什么?是不是把一切都告诉元黛?——元黛和简佩,是不是已经合谋在对付我了?】
纪荭好像很在意她和简佩是不是联手。为什么?
没人比元黛更清楚自己做过的事,她没有天真的幻想,觉得自己和简佩手里握有一件事的上下两半,合在一起就能拯救世界。之前她觉得这是纪荭的控制欲,她不希望两个好友联手对付她,但现在,元黛有不同想法——如果简佩是纪荭的忠狗,那纪荭就不会这样担心,格乐素的脏活要是简佩干的,那她就只能跟着纪荭走到底了,又谈何‘合谋’?
如果她能和简佩达成统一战线的话,她们的能量会让纪荭都觉得棘手。
这才是纪荭的质问透露的关键信息。
——纪荭的担心,恰恰侧面印证了简佩的清白。
元黛有点思路了,她慷慨地亲李铮一下,李铮莫名其妙,“干嘛亲我?”
“就突然很喜欢你,不可以吗?”元黛说,她把被子拉到肩头,拿掉靠包准备睡觉,语气不自觉轻快了不少。“晚安,爱你哟。”
“噗,下次示爱不要这样轻飘飘的,没有诚意。”李铮也被逗笑了,倒不至于震动,这种甜言蜜语不算真诚,会为了这种话两眼冒小心心的大概是小学生。“怎么感觉你心情突然又变好了?”
但李铮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他靠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元黛,闭上眼的元女王看起来有一点儿脆弱,一点儿疲倦——到底是39岁,她眼角已经有一点细微的纹路,不细看看不清,但始终在整体形象中添了一丝年龄感,不过,她依旧是很漂亮的,此时毫不设防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纯真。
李铮伸手帮她顺顺头发,缓缓地、从容地笑了。
他轻声说,“快睡吧,晚安。”
第83章 恐慌
“哎,李铮,你昨天怎么八点不到就跑回家了?——是出外勤去了吗?还是我没看到你回来关电脑。”
“我提早回家了——和你提过的呀,简律,我女朋友昨天可以正常下班,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家里有钱就是硬气,在给自己主张权益的时候都比社畜同事来得理直气壮,简佩的问询不管是不是在兴师问罪,手下听了总会本能有些心虚,李铮却回答得很自然,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最近她心情不太好,有点烦躁,有机会的话,想尽量能多陪她一会儿。”
“噢,她怎么了?”简佩怔了一下,问出口却又知道自己这句话不应该,李铮也是面露讶色——元黛烦什么她还能猜不出来?这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并没有公开,简佩如果不认识李铮的女朋友,没理由追问出这句话。
果然,周围几个律师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可以料到私下会怎么八卦的了,简佩无心再谈,对李铮摆摆手,李铮回以歉意的微笑,指了下自己的电脑,“我先回个邮件,一会再聊。”
简佩其实本来也只是问给那几个手下听的,李铮工作能力很强,效率比同事高很多,他可以偶尔迟到早退,简佩也不会真的生气,但还是要做做样子问一问,让组员知道她对他们的动向心里有数。没想到李铮回得这么直接,自己也不在状态,一句话没接好,倒更坐实了李铮女友是她也认识的人,圈内八卦传得快,说不定就会给元黛带来什么麻烦。回头元大律师还以为自己是故意给她使绊子。
两个好姐妹做同一行,有时候难免发生误会,这种事不好解释,而且简佩在外人面前和元黛关系疏远,就算知道李铮和元黛交往,也不该关心元黛的情况,有心人很可能猜出她们其实关系不如别人想的差,就算不能肯定,品出味儿来,再稍一留心,就能发现她们都和纪荭关系密切。格兰德这条线可不就串起来了?
就四个字而已,居然能多方面搞砸,可见简佩最近状态是多么的差,她一路反省进办公室,心里觉得自己很不应该,甚至比不上李铮的城府——李经理还在润信的时候,简佩对他评价也不怎么高,觉得他本事不怎么样,脾气不小,可最近这几个月共事下来,她感觉李铮成熟得很快,现在已不再和当时一样,被她一眼看透,甚至反过来隐隐有点看透了她的味道。
“真不应该。”她忍不住轻轻砸了一下太阳穴,自责着去开电脑。——简佩也知道,自己很不在状态,归根到底是格乐素的事,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安稳,虽然眼下似乎一切如常,但简佩可以感受得到潜流的暗潮,元黛最近很少在群里冒泡,其实格兰德的工作量没有特别大,她要么是醉心恋爱,要么就是私下有事在忙。而简佩认识元黛已经十几年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一谈恋爱就玩消失的人。
她是不是正和纪荭一起灭火呢?纪荭最近说话也不多,不过她刚去国外出差,有时差,不说话倒是可以理解……
简佩知道自己就像是一个多心的女朋友,不断想入非非,又寻找理由推翻自己的论断,所有的慌乱始终只是为了回避最核心的问题,她是没有胆量去问纪荭的,问了就等于是把李铮卖了,甚至也许还有林天宇,后续说不定还得一起给格乐素擦屁股,能逃一时自然是逃一时的好,简佩承认自己有逃避心理,但是,逃避虽然可耻,但的确有用。
“你们在爸爸这里怎么样?”
说起来,昨天其实是周五,周五晚上八点下班,对别的行业来说已是工作狂的象征,但对忙季的律所,没有周末这个概念,简佩找个时间给孩子们打电话,两个孩子按约定正在林天宇那里享受天伦之乐。“爸爸有没有好好带你们去补习班啊?”
“有的,我们现在在吃下午茶。”Cassi汇报,语气很冷静,“爸爸带我们吃肯德基。”
居然胆敢带孩子吃洋快餐?简佩火气瞬间起来了:林天宇又不是不知道儿子一吃炸鸡就容易上火发烧,他这是在给自己找事!
“弟弟吃了吗?你也别多吃,Cassi,把电话给爸爸。”
“弟弟吃了一个冰淇淋,现在在吃玉米杯,没有吃炸鸡。”
虽然在父母之间,Cassi站在母亲这里,而且旗帜鲜明支持母亲离婚,但这不代表父女感情不融洽,她小声为父亲辩解了一句,这才把电话递过去,“爹地,妈妈要和你说话。”
“弟弟没有吃炸鸡。”
林天宇接起电话第一句也是这个,看来还是了解她的,简佩倒被逗笑了,“刚才姐姐已经说过了——但你是不是在她提醒之后才想起来的?”
如果之前就想到的话,也不会带来肯德基了,电话那头可以听到Adam大声地冲妈妈告状的声音,显然他对父亲的决定很不满。林天宇有些狼狈,支吾了几句,“……我是想姐姐爱吃,而且平时管得严,一周吃一顿也没什么。”
姐姐其实也不能多吃这个,她现在就不瘦,炸鸡吃多没好处,简佩习惯性想唱反调,但还是忍住了,吃都吃了,“好吧,记得不要吃多了,晚上要让他们正常吃饭。那个,爸爸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她叫的爸爸还是林天宇的爸爸,叫了十多年,叫惯了,简佩其实很后悔告诉林天宇格乐素的事,就怕他闹大,可问起前公公的时候又没那么后悔了,到底有些事是不能计较得失的,只是付账时会很痛苦。
“他恢复得蛮好的。”
林天宇倒是回答得很平静,简佩听了却更慌,他要生气她还安稳点,这么平静,感觉就已经是捅过马蜂窝了,至少情绪已经从别的渠道宣泄掉,而不是没有采取任何应对措施,只能憋在心里。
做实验应该要一段时间吧,她在心里暗暗想着,最近可得和前夫多联系联系,这样他有事应该第一时间会和她说,自己就能及时掐灭他的危险火苗。“那就好,你有没有带孩子们去看一下?Cassi蛮想爷爷的,可是平时她要上课,实在没有时间。”
“打算一会带他们去的。”林天宇说,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暖意,“你……呃,你要不要来家里一起吃晚饭?我们不在市区吃了,看一下爷爷奶奶就回家里去。”
他想问她要不要一起来,但估计是怕老人家想多了催复婚,临时改了说辞,简佩心想林天宇最近成熟得也蛮多的,难道离婚真让他变成好男人了?“我要加班,回……回你家再到公司就太远了。”
她确实是想去的,但还是本能找个理由推托,一家人回到曾住在一起的别墅,老人是不在场,可也怕孩子想多,再说简佩也有点不能承受。婚姻这座城,出去了不想再回,可要说完全没有一点留恋那也是假的。
“也是。”林天宇犹豫了一下,但没有放弃邀约,“那要不我们来找你吧,一起吃个饭,刚好我有点法务的事情想问你。”
简佩答应下来,心里安宁一点,她想林天宇多半是想说格乐素的事,她了解前夫,家里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忘性大得不得了,可对专业上的事求知若渴,受不了一点悬念,就算和父亲无关,她说起格乐素可能引发心梗的事情,林天宇不去求证或者做实验才怪。
还好他没有认证过的社交媒体,不过简佩最近的噩梦内容就是林天宇在自己的专业交际圈里谈起,然后她们被黑衣杀手盯上了,要绑架母子三人来威胁林天宇什么的。虽然梦没有逻辑,但多少也反应内心的恐惧,她发觉自己一向自诩干练,其实抗压能力很差,处理别人的大事不动声色,轮到自己身上,一点小事情就惶惶不可终日,总是担心这担心那,表面尽量镇定,其实内心慌得想吃抗焦虑药物。
如果被元黛知道,她一定调笑自己事业上要再进一步了——欧美那些非诉大律,基本都是抗焦虑药物当饭吃,这一行就是位置越高压力越大,小虾米卖苦力是一种焦虑,大律师屁股底下谁知道坐着什么屎,总是从一种担心过度到另一种担心。简佩苦笑了下,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元黛的语气,不过她当然不会示弱,这个局现在水实在太混,之前有信心她们三人的友情虽然有利益因素,却不会被利益影响,现在简佩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
“妈妈!”
快到晚饭时分,两个孩子跑进律所,林天宇没进来,发微信说在电梯口等她,他时而拎得清,时而脑子有问题,简佩也搞不懂他什么时候在哪条线路上,总归今天还算是机灵的,前夫进来接人,同事看到又要传八卦了。
“乖,吃饭去了。”简佩带他们往外走,顺便吩咐李铮,“我吃饭回来会看你们组的文件。”
也就是说,李铮就算可以回家也不能下班,要等好几个小时,然后第一时间响应她的反馈,再交代给他的小组员,当然小组员也因此不能离开律所,只能无聊地打发时间。这种工作时间的碎片化是小律师的痛苦,也是大律师的权力,不过简佩以前也不反对晚上居家办公,今天点这么一句还是要杀杀李铮的气焰,他不好连续早退,这样要影响士气的。
李铮还算配合,没有仗着元黛反抗她,只是扭着手指和Cassi打招呼,元黛心情因此好了一点,她和林天宇汇合了,“想吃什么?最好不要走太远,吃晚饭还要回来看文件的。”
“弟弟想吃牛排。”林天宇讲,那么大家的选择余地也就不大了,简佩先看看女儿脸色,Cassi兴致不高,但很懂事,“吃牛排吧,我下午吃过炸鸡了。”
简佩摸摸女儿的头,牵着她的手,林天宇抱着儿子,一家四口走在一起,旁人偶尔投来的都是艳羡的眼神。这是简佩离婚后很少享受到的待遇,奇怪的是,虽然男人很少参与到家庭生活中来,但这副画面少了他似乎就完全不值得羡慕。林天宇这样的男人就像是婚姻中一个昂贵、无用而又必要的摆件,主要作用是给妻子提供已婚身份带来的一点优越感。
“有什么事呢?”
吃好饭,他们带孩子们到儿童区去玩乐,Cassi知趣地带着弟弟到海洋球池子里玩,多少有点避开父母的意思,怕是猜到他们有话要谈,这个小人精,简佩都觉得很快就要管不住了。她想和林天宇说说女儿,又忍住了,没时间了,要做的活真的一大堆,只能直接地问,“你之前说的法务问题。”
“我是在想,如果我把别墅什么的都转到你名下的话,将来如果出事,算不算是转移财产,你会不会被追讨。”
林天宇真是第一句话就点了个炮仗,简佩一口奶茶(无糖轻芝士)差点喷出来,“什么?什么意思?”
“你就回答我这个问题就行了。”林天宇反常强势。
“这……我们都离婚了,如果是过很长一段时间出事的话,应该问题不大。”简佩说,她没理由拒绝别人给她钱,但仍有点逃避的意思。“怎么了,你想把房子给我?是怕老爷子去世以后说不清?”
那套别墅是林天宇父母买的,产证写的是林天宇的名字,但兄弟姐妹如果要讨说法,也还是有说法的。不过很难想象只是为了防这一步而过户,林天宇摇头说,“不是,是有别的事,我怕沛宇可能会有麻烦,到时候我名下财产冻结的话,孩子们要花钱会很紧张。这样,我把房子先过户给你,我银行卡里你知道的,理财什么的加起来四百万,能转让给你吗?你确定直接转让安全?”
这简直是要处理后事的意思了,按简佩对林天宇的了解,他只给自己留了几十万,她声音都颤抖了,一把抓住林天宇的手臂,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前夫还有这么重的依赖,“你别吓我,天宇,出什么事了?”
“你先听我说!”林天宇掰开她的手,他难得这样有男子气概,“这些钱都给你,应该能弥补你的收入,至少是一段时间——格兰德那里的业务,你看看,最好是找个借口交卸给别人,不要做了。”
这怎么可能?两个孩子多能花钱他也不是不知道,再说格兰德不做了,她的业务哪里来?
简佩想辩解,被林天宇按住。
“不是叫你一直别做……反正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要做。”他压低声音,“我已经把证据提交上去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格兰德可能会有大麻烦,你要注意别被牵扯进来。”
这哪里是现在脱身就能不被连累的!
就算也偶有猜测,但简佩依然快晕过去了!最坏的打算成了真,甚至比想得更坏——林天宇不但知道了,而且不止是发篇论文,搅黄收购,他还要跳出去做急先锋!
她禁不住紧紧抓住前夫的手臂,不许他再挣脱:她绝不能失去林天宇!
第84章 摊牌
简佩约元黛吃饭,号称要为她挑‘被求婚服’,“既然你嫁做李家妇的可能越来越高了,备一套得体的衣服很重要,现在摄影设备这么发达,将来这都是一生的回忆。”
“首先,现在不流行嫁做某家妇的说法,大家都是新人类,结婚就是两个人开始一个新的家庭,其次,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向我求婚?说不定李铮根本不会向我求婚,之前我说的那枚戒指他是给别人买的。”
元黛和她就喜欢斗嘴,能释放一些她们在纪荭身边感受到的压力,和纪荭相处有点伴君如伴虎的味道,她们能感受到纪荭还把她们当朋友,在大多时候相处也还算随意,可内心深处到底这段友情是利益多一些,还是真情多一些,恐怕两个大律师自己都没有答案。
“最近工作忙成这样,他突然叫你出去吃饭,还是高档餐厅,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呗。”简佩说,“你就知道嘴硬——其实你哪里会不懂这个道理?”
“我是真不觉得他会向我求婚。”元黛仍是嘴硬,但还是应下了简佩的邀约。“出来逛逛街也好的,最近连着加班,人要疯掉了。”
“格兰德?”
“除了他们还有哪家?疯了一样,一口气买那么多企业,急得好像谁在背后催似的。”元黛说,她在手机那头顿了一下,这是个富有试探性的暂停,简佩心中也是一顿,但她犹豫间没来得及接话,元黛便转移了话题,“算了,见面说,我去开会了。”
总感觉元黛也在试探些什么,否则没必要接受简佩约的时间——周末刚过,工作日正是加班的好时候,可简佩约元黛周二见面,她会约,元黛居然也会应,这就多少说明了双方的态度。
可就算如此,简佩没勇气问出口,如果元黛和纪荭站在一起,她说错话的后果将无法收拾,到时候她怎么办?站在纪荭这边做帮凶?她当然也不想昧良心,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就算她昧着良心,该怎么说服林天宇?说服不了,那孩子的父母分站两边,很可能到最后两边都讨不了好。
这一次逛街两个人都心不在焉,明明打着‘被求婚服’的名头,但元黛连挑选的兴致都没有,随便扯了一条连衣裙去试,试完了也没有买,“算了,家里一整个房间放不下的衣服,多的是李铮没看过的,拿一条鸡尾酒裙就是了,款式过时就当Vintage。”
“怎么突然这么节省起来了?”简佩笑话她。
元黛没有回嘴,也不说自己不是节省而是不想买,反而有些忧郁地说,“环境这么不好,要做好有变化的准备——倒也不是花不起这些钱,但就是突然没有花钱的心情了。”
一条连衣裙几千块而已,说买不起是不可能的,但这种焦虑感简佩可以理解,对她们来说,消费本就是为了派遣心中的空虚,现在心里装满了事,消费欲也就跟着大减。她叹口气说,“是的了,还好我们上班穿西装,这个真正不会过时,一套就是永久,我算过,要省的话,一个月除了孩子我开销不会超过一万块。”
这样的话,她们以前不太能说出口,简佩追求的是漫不经心的优雅,她如果上S市本土论坛宽带山,一定是‘哭穷划胖’大赛的冠军,虽然嘴里叫着开销大,可要细算下来,一个月自己花十几万,‘这些都是省不了的咯’。到今天她真的实打实算过自己最小开销,那就说明真正是感受到危机了。
两个大律师交换了一下眼神,元黛没有丝毫诧异,附和着说,“其实如果没有孩子,开销倒还好……你们这里现在是难,关键爷爷生个病么,家里兄弟姐妹可能也有话说的,林天宇又终究是靠不住。”
虽然今年大环境不好,但这两个律所现在忙得不可开交,生产的可都是计费工时,要说收入,她们俩今年只有比去年更高。林天宇手里一个公司现成的要被格兰德收购,几亿收入近在咫尺,这两个人在这里说省钱,元黛还讲林天宇靠不住,在简佩看来暗示已很明显,但她还是很难下这个决心——元黛连格乐素的活都肯帮纪荭做,投名状一定是交得足足的了,现在也可能是在套她的话。要不是李铮告诉她最近元黛也很烦恼,简佩没勇气约元黛出来第二次。
这一次逛街时间史上最短,她们找了家店吃晚饭,这时候就看得出哭穷还是真穷了,嘴里说着消费欲大减,吃饭还是本能选了人均五六百的店,图个环境好方便谈天。简佩胡乱点了几个菜,一推菜单,“先上茶吧,边聊边吃。”
今晚不好喝酒,因为有可能要聊事情,两个人不像是喝咖啡那次那么装样了,一边喝茶一边明目张胆打量对方,这个问题只隔了一张纸,可谁也没有戳破的意思,简佩没话找话,“对了,你们差不多也要去大学宣讲招新了吧?”
“什么时候不是忙着到处招人?今年更是了,不过今年我不去开讲座了,没时间也没心情。”元黛托腮叹口气,“上次去开讲座结果不太好——也怪我运气不好。”
上次去开讲座,是不是就是帮纪荭赚点外快,去A大开个讲座吗?当时她们圈子里很多人都去了,有钱拿又满足虚荣心,还能捧场,何乐而不为?简佩有些惊诧,一时间不知道元黛这话是什么意思。元黛也不解释,就着招新的话题往下说,“再说了,非诉这行又苦又穷,何必还去宣传呢,让孩子们去公司做法务吧,至少安全点。”
“那你当时怎么选的非诉。”简佩不由大笑,不过元黛说的也是实情,非诉这行,金字塔下端的从业者是真的又忙又苦又穷,压力还大,顶端的那些大所待遇高了,但一样忙。
“因为诉讼更加穷苦啊。”元黛忧郁地说。“你不如问我怎么读的法律。”
“那你怎么读的法律?”
“因为那时候我以为律师赚得多,而且文科高收入的行业就那么几个。”元黛叹口气,“要是理科好一点,我就学计算机了。”
“我们读书那时候好像计算机也不是太吃香,生物是最吃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