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梁霁辰看一眼她的餐盘,忍不住问,“你就吃这一点?”
“这很少吗?”易佳夕颇有些不以为然,等她吃完,想了想,还是起来又去绕了一圈,然后带着一只贝果,和一杯酸奶凯旋。
梁霁辰:“……”
他感觉,易佳夕好像格外喜欢喝奶。
梁霁辰吃得快些,吃完他没有先走,一直等到易佳夕吃完那只贝果,他才开口,“昨天你送来的那块蛋糕——”
“嗯?”易佳夕眼神中有瞬间的迷茫,“哦,怎么了?”
“昨晚我走后,薛玮去查过监控,是清洁阿姨打扫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把蛋糕碰摔了。”梁霁辰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
易佳夕看着他,“我知道不是你。”
“那你昨天……?”
不等梁霁辰说完,她就打断,“虽然我们前几天吵架了,但我不信你会拒绝我做的蛋糕。”
自信无比,而且傲慢。
梁霁辰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她是有傲慢的资本的。
他自动忽略这句话,只是问,“那你怎么生气了?”
“我哪里生气了?”
“你走了。”梁霁辰莫名想起薛玮闹的那两次乌龙,有些想笑。
易佳夕点点头,说,“因为刚被人批评过,所以不想见他。”
她说完,起身向外走,梁霁辰无奈,只得跟上她,轻声说了句,“抱歉。”
闻言,易佳夕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各自到房间整理行李,到大堂办好退房,易佳夕坐上梁霁辰的车,出发时,还不到十点。
梁霁辰走的是高速,开得既快且稳,预计回到滨市还能赶上午饭。
“你那个小助理呢?”易佳夕问。
“薛玮留在这里办点事,明天回滨市,”梁霁辰顿了顿,又说,“他不小,已经二十四了。”
“这么巧,我的助理也是二十四,”易佳夕忽然笑了笑,“那梁先生你多大?”
“下个月十九号满三十岁。”
“一月十九?”她微微有些诧异。
“怎么?”
易佳夕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生日居然只差一天,一月二十,是她的生日。
顿了顿,她只是说,“没事,我二十五。”
梁霁辰表示他知道。
“你知道?哦对,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你那边的介绍人应该说过。”
梁霁辰忍不住纠正她,“不是相亲认识的。”
“嗯?”易佳夕露出不解的神色。
“是在飞机上认识的。”
“对,飞机,”易佳夕想到那次的经历,笑着问,“梁先生,你说话做事总是这么一板一眼吗?”
梁霁辰反问:“有什么不好吗?”
易佳夕缓缓开口,“没有,这样很好。”
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谁都没说话,但梁霁辰感觉易佳夕心情很不错,握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嘴角扬着笑。
刚把车开下高速,易佳夕的手机响了。
她没立刻接起来,而是先看了眼梁霁辰,迟疑了一会儿才接,“喂?”
梁霁辰感觉到她并不想在他面前接这个电话,他也不想窥探她的隐私,但车内安静,他还是能听出电话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还有些急。
易佳夕听完后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边又说了一长串话,易佳夕面色越发阴沉,她说,“今天不行,明天我再联系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虽然还是一样的沉默,可易佳夕明显消沉了许多,也不玩手机了,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梁霁辰却知道她没有睡着。
人在睡着和清醒的时候,呼吸的频率是不一样的。
过了一会儿,梁霁辰把车停在易佳夕小区门口。
她睁开眼,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拉开车门,正要下车,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梁霁辰说了声谢谢。
“等等。”梁霁辰拉开易佳夕身前的手套箱,拿出一把伞,“这个还给你。”
是上回她给的那把雨伞。
易佳夕皱着眉,手指动了动,又缩回来,“我不要,就放你车上吧。”
梁霁辰很是不解,“怎么不要?”
“我走路的时候手里不喜欢拎东西,累赘,”易佳夕淡然地说,“你非要给我,我肯定半路就扔掉。”
梁霁辰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手里的包。
易佳夕笑了,“包治百病,不在此列。”
梁霁辰忽然想起,那天易佳夕打着伞从雨中走来,手里拎着蛋挞的画面。
场景一下子清晰起来。
易佳夕仿佛猜透他在想什么,笑着说,“要是早知道昨天那蛋糕你吃不上,我就该半路给扔了。”
他忍不住问,“那你怎么没扔?”
“因为你喜欢啊……”易佳夕侧过身来,眼神似笑非笑,“不喜欢吗?”
梁霁辰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他只能说,“喜欢。”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说了“喜欢”二字。
易佳夕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她开门下车,忽然想起什么,隔着车窗对梁霁辰说,“明天我的助理也从Z市回来,我让她去接薛玮。”
“不用,他已经订了高铁票……”梁霁辰下意识地说。
“梁霁辰,”易佳夕一字一顿的喊他的名字,“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拒绝我。”
她说完就走,根本不给他回应的机会。
梁霁辰觉得她根本不讲道理。
他什么时候拒绝过她?
又什么时候拒绝得了?
-
第二天下午,易佳夕和人约在家附近的咖啡馆,距离很近,不必开车,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那人到得早,已经点好咖啡坐在角落的座位上。
那个位置实在隐蔽,易佳夕找了好久才找到。
她走过去,把包放下,对那人说,“你干脆坐到屋顶上去。”
“这里离你家太近,我不放心,”那人看着她,“怎么偏偏选这里?”
易佳夕叹口气:“我最近不能开车。”
那人嘿嘿一笑,“怎么,驾照终于被吊销了?好好好,马路上又少个杀手。”
“没,”易佳夕说,“有人叫我别开。”
“谁啊,还能管得住你?”他说着,习惯性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烟是便宜的那一档,打火机也是廉价的塑料红色打火机,从他叼烟的动作就能看出是个几十年的老烟枪。
易佳夕皱起眉,不耐烦地说,“这里禁烟,人民警察,有点素质行不行?”
刘春明讪讪地把烟收回去,四下望了望,喝一口快要变冷的咖啡,说,“所以我讨厌来这种地方,酸,穷讲究。”
“找我到底什么事?”易佳夕冷淡地问。
刘春明说,“小易,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要总是这个态度嘛,找你肯定有事。”
“说吧。”
“近来经侦科收到了一份关于万金集团的举报材料,我的同事顺便查到了些当年案子的细节……”
“当年的案子已经结案了,还有什么可查的?”易佳夕抱着双臂,显得很是抗拒。
刘春明扯出抹笑,“那天下午——你懂我说的哪天——你真的亲眼看见易嘉泽在案发前一天下午三点的时候进入车库,一直到五点才出来吗?”
“刘警官是怀疑我当年给的是假口供吗?”易佳夕看着他。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刘春明皱着眉,一脸思索状,“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易佳夕忍不住了,“看错了?我一个人看错,两个人也看错吗?”
“对,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连绍——对,他现在挺出名的,我侄女很喜欢他。”
易佳夕不接话,眼底满是戒备。
这位年过五十,职业生涯近三十年的老警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易佳夕,“连绍当年和你关系匪浅。”
易佳夕并不否认,她点头,然后说,“他也是易嘉泽最好的朋友。”
“那不一样……”刘春明忽然露出几分暧昧的笑意,“我也年轻过,我也经历过青春期。”
说着,他像是忽然进入回忆一般,语气飘忽感慨,“少年少女的朦胧感情,很有迷惑性,很脆弱,又很疯狂,容易走极端。”
易佳夕始终面无表情,“刘警官想要审问我的话,请走正常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