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甚至不想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为什么来打扰她的生活。
梁霁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要我帮你报警吗?”
他的话及时地让易佳夕清醒过来。
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拍拍梁霁辰的手,在他怀中转过身,“不用报警,我知道该怎么做。”
发生这种事,当然要直接联系刘春明。
梁霁辰垂眸看着她,想要说什么,易佳夕却在这时对他露出一丝倦怠的笑,“梁老师能帮我点个外卖吗?我好饿。”
“好。”他点头,转身离开书房。
并没有问易佳夕想吃什么。
梁霁辰或许不是精明世故,长袖善舞的人,但也听得出,易佳夕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吃东西是假,想支开他才是真。
等到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易佳夕一人,她很快拨通了刘春明的电话,简单地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
刘春明立刻严肃的表示他马上赶到。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明知对方看不见,易佳夕还是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是,我男朋友也在这里。”
刘春明惊讶了,“男朋友?是我理解的那种男朋友吗?”
原本紧张的气氛中,忽然混进刘春明不敢置信的语气,这莫名带来一些荒诞感,易佳夕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不然还能是哪种?”
“好,好……”刘春明摸着略有些秃的脑门,呵呵笑了两声。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半小时后,他来到易佳夕家中,是梁霁辰给他开的门。
“你好,刘警官是吗?”梁霁辰稍稍侧身,“请进。”
“你是?”刘春明试探着问。
梁霁辰伸出手,“我是梁霁辰。”
刘春明个子不低,虽然年纪渐长,姿态不如从前挺拔,但身高也是有实打实的一米八,可站在梁霁辰面前,莫名觉得气势矮了一截。
对方肩宽腿长,轮廓俊美深邃,眼窝略微凹陷,乍一看很像是西方人。
但他说的是中文,而且发音流畅标准,不带什么口音,走近了一看,其实五官和瞳孔颜色还是偏东方人。
刘春明跟着梁霁辰来到小客厅,易佳夕屈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木质矮几摆着一只蓝色首饰盒。
看见刘春明,易佳夕只是习惯性冷淡地冲他点了点下巴,没有多余表示。
也没说给他倒点茶水端点点心什么的。
不是易佳夕小气,只是她家里没有茶叶,而刘春明只爱喝茶,对咖啡汽水等饮品敬谢不敏。
何况这次刘春明也不是做客来的,说正事才是第一要务。
易佳夕刚要说什么,梁霁辰忽然走到她身边,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一言不发地交换一个眼神。
紧跟着发生的事,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易佳夕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把腿放下,她站起来,对刘春明客客气气地说,“刘警官要喝什么吗,家里只有冷饮和咖啡。”
她特地强调“只有”。
潜台词是:我知道你不想喝这些。
刘春明一方面诧异,另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自打易佳夕母亲离世后,这么些年,易佳夕远离家庭,独自生活,性子越发冷淡疏离,她并非娇纵或是不懂礼貌,只是我行我素惯了,懒得同人周旋。
刘春明常年老烟枪,也爱喝酒,前年单位体检查出来三高,有回打电话时,他无意中跟易佳夕提了一句,过了两个礼拜,就收到她寄来的降血脂药。
每次看见他抽烟,易佳夕总是冷嘲热讽的,那就是她的表达方式。
现在这位梁先生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把这只牙尖嘴利的小狮子变成小乖猫,有两把刷子。
常年同各类狡诈的犯人打交道,刘春明可不会被她的思维牵着走。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一杯热水就好,谢谢。”
易佳夕暗中瞪他一眼:这老狐狸。
老狐狸得意而挑衅的看了眼小狐狸,后者忌惮梁霁辰在场,忍下一万字吐槽。
小狐狸:我今天就给木头一个面子。
她正要去给刘春明倒热水,梁霁辰按住她的肩膀,“我去,你们谈正事。”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刘春明心里对他的好感又上了一层。
男人看男人,不看外表。
同样的年纪,有人浮躁,有人沉稳,梁霁辰显然属于后者,他身上自带一种气场,并不咄咄逼人,而是不骄不躁,不疾不徐的。
用通俗的话讲,相当镇得住场子。
想起自己上回还一门心思地想撮合易佳夕和连绍,他不禁有些汗颜。
刘春明坐在易佳夕斜对面的沙发上,“什么时候把你追到手的?”
易佳夕唇边浮起抹笑,“我追的他。”
小模样洋洋得意的。
刘春明的思想较为古板,一辈子也就喜欢过易佳夕妈妈一个人,却也不敢表白,哪想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的年轻女性这么大胆直接,丝毫不因主动追求男人而害羞。
他定了定神,闲话不多说,进入正题。
盒子里装着的,只有一只耳环,和一只钥匙,没有留下任何文字信息,梁霁辰曾在停电第二天早晨八点见过这只盒子。
易佳夕告诉刘春明,那天晚上她请朋友来家里吃火锅,当时冰箱没有异常,这中间过了一夜,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被人放进去的。
刘春明仔细询问了当晚的几个时间点,要了宋丛筠和钱之航的联系方式,表示会找他们谈谈。
讲得口干舌燥,他将那杯温水一饮而尽,然后把证物小心的装进证物袋中,起身告辞。
“对了!”易佳夕忽然想起钱之航那晚奇怪的话,她拉住刘春明,告诉他钱之航摔倒在楼道的经历。
那会儿,易佳夕觉得钱之航是喝多了,现在觉得不敢细想。
刘春明的脸色越发严肃,他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如果他真是被推下楼的,这意味着对方有了明确的伤害行为。”
梁霁辰及时地握住易佳夕的手。
刘春明对易佳夕说,“你不能再住这里。”
语气是罕见的郑重。
“我这里有监控,有保安,对方如果真要害我,早就害了,犯不上做这么多小动作,”易佳夕提出论据,“何况连绍不也没事?”
“现在不是赌博,不是要你押大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连三个不是。
刘春明苦口婆心,易佳夕只觉得他唠叨,很是不以为然。
站在一旁的梁霁辰在他们谈论案情时始终保持沉默,并不参与,直到这时才出声,“易佳夕,不要任性。”
他嗓音低得恰到好处,不给人压迫感,堪称悦耳。
“我没有……”易佳夕立刻反驳,“我不喜欢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梁霁辰看着她。
“有一点,”易佳夕继续理论,“搬到其他地方,他同样能找到我,尽快把他找出来才是根本解决办法,搬家只是舍本逐末。”
有一说一,刘春明觉得这丫头真是聪明。
及时地把锅甩到他这个警察的头上,到头来,成了他没做好本职工作,不是她没安全意识。
他冷眼旁观这两人的互动,本以为梁霁辰会同这丫头说一番大道理,苦口婆心的劝。
没想到,人家直接点了头,“行吧,不搬,我待会儿就让薛玮把行李收拾过来,以后我就住这里了。”
别说易佳夕,就连刘春明都不免愣住。
“你,你住这?为什么?”易佳夕说话都开始打结了。
梁霁辰一派淡定,“因为你坚持要住这里,没办法,我只能住这里看着你。”
看着她?
什么鬼,当她是什么犯.罪.分子吗。
她瞄了眼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刘春明,又把目光转回梁霁辰脸上,“非得这样吗?”
“既然我劝不动你,那你也不用劝我,”梁霁辰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如果真出事,好歹有我挡在前面,你能跑就跑吧。”
易佳夕:“……”
他的语气平淡一如往常,却生生说出几分生离死别的悲壮感,四两拨千斤,易佳夕哑口无言。
高,实在是高。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你的天敌。
刘春明都恨不得冲梁霁辰竖大拇指。
“可是我这里不隔音,你得练琴呀!”易佳夕灵机一动,以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
“所以,我搬过来,不如你搬过去,我能保护你,也不耽误练琴,”梁霁辰意味深长地强调,“价值千万的琴。”
“……”易佳夕真切体会到,什么叫话多闪了舌头。
她刚才就不该无聊,问什么救琴还是救人的问题,明知道梁霁辰是个隐藏的金牌辩论选手,兼具闹钟与复读机于一体,还附带记仇属性。
这回,只能认栽。
易佳夕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膝盖,“那我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