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有点越描越黑的错觉。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需要,”许昭意耳垂微烫,脸都快埋在桌面上了,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句,“当我没说。”
梁靖川也没同她较真,嗓音温温淡淡的,“还没过年呢。”
这话说得挺没头没尾的。
“嗯?”许昭意抬眸,没跟上他跳脱的思路。
梁靖川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一哂,“你再低下去,该磕到头了。”
许昭意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又开始了是吗?又开始了!
她就不该指望她的便宜男朋友能说出什么好话,他不狗言狗语就不叫梁靖川了。不对,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同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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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花都败了,唯一一抹艳色是院落里的一只火烈鸟。它时不时地单脚站立,这种动物性格古怪,总结最主要一条,就是不准人比它漂亮,见到会会抓狂。
在波士顿的这几日,梁靖川大半时间都耗在了她身上。
邻居是个络腮胡的中年大叔,金发蓝眸,标准得风流相,看得出来年轻时放荡不羁。但意外的痴情,妻子亡故后也没另娶,满身落拓。他总是很羡慕地看着两人进出,然后失落地叹一声好。
下午许昭意跟梁靖川坐在客厅沙发上,梁靖川在看书,许昭意登录GFIST的系统,各忙各的。
她前几天生病没细看,这会儿粗略地扫了眼模拟内容,倒是放松下来,打开文档拟了个策划案。
只剩最后一个任务了。
金融案例模拟发布了一天了,离截止还有5个小时。
世界频道里很安静,绝大多数人已经提交了。不过没多少人打算分个高下,毕竟这段时间各自是什么水准都摸了个七七八八,最出风头的永远是那么四五个人。
许昭意就用了一个小时。
保存,上传,提交。
许昭意搞完就撂在一边了。大学的独立系统通的是各大高校后台,最后结果估计也是那群教授商榷,上百份策划,审阅是份大工程,最快也要截止后一天出结果。
不着急。
如果不出意外,不管这次别人的手段多么出彩,她的赢面都是百分之百。
许昭意合上电脑,忽然看向沙发另一端的梁靖川,“我感冒都好了,你不回国去?”
她虽然是冬假,但梁靖川还在复习周,她也不好意思留他。
“这么急着赶我走,”梁靖川正在看书,头都没抬,懒懒散散地问道,“过河拆桥?”
“是啊,”许昭意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胡扯了句,“你在这儿,我都没法看别的小哥哥了。”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他利落的碎发下是一双沉冷的眼,漆黑又明亮。
许昭意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心里有点发虚,但还是忍不住皮一下,“怎么了哥哥?我只是想普渡众生而已。”
“那不巧,我这人喜欢独占,不喜欢跟人分享。”梁靖川半垂着视线,握着她的膝盖朝自己一拽,将她掀翻在沙发上,“你最好小心点,别被我发现了。”
“怎么,你还想收拾我啊?”许昭意轻笑了声。
梁靖川自下而上打量过她,眸底没沾染多少情绪,嗓音也淡,“打断你的腿。”
许昭意咝地一声。
大约是不满这样的话,她微仰起脸颊,纤细的手指搭在梁靖川的领口处,轻轻一勾。
两人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
“你就这么舍得我啊?”许昭意的手划入他的衬衫,唇角微微带起一点笑意,五官在这一刹那艳色无双,分外撩人,“不想我吗,哥哥?”
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
“你今天挺能耐啊,”他微眯了下眼,喉结上下一滚,嗓音有些喑哑,“病好利落了?”
他向前倾身,捏住她的下巴。
冷杉的气息凛冽,侵略意味极重,强势得让人心生退意,生出一种在剑拔弩张间暧昧的错觉。
“好没好利索,你试过不就知道了吗?”许昭意却贴身上前,不轻不重地咬住他的喉结,软在了他怀里,“来,给你个机会,搞我。”
她不避不让地看着他,声音柔而媚,比往日多出许多婉转秀丽的艳色来。
梁靖川嘶了一声,身子朝后仰了仰。
操。
梁靖川被她撩得有些躁,隔了几秒,单手捞过她的腰身,将人按回座位去,“老实待着吧。”
他捞起散落在地毯上的课本,转身去了楼上书房。
许昭意茫然地眨了下眼,难以置信到反应不过来。
不会吧?
他不会真是去学习了吧?
许昭意倒没想过会被他这么轻易放过,然后为自己没有课本吸引力大这事,越想越不服气。
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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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登录GFIST是两天后。
许昭意对结果十拿九稳,所以并不着急,等她慢吞吞上线后,扫到系统置顶的结果,都没生出多少快感来,因为一切都料到了。
她赢了。
赢得她自己觉得毫无悬念。
世界频道早已炸过一波,这会儿她上线,再次人声鼎沸。
[不知道Redraw什么心情,非护着这女的,被阴了吧?虽然这位伙计值得同情,但不管怎样,哦上帝啊,这戏码真是让我兴奋。]
[哈哈,致命的教训。]
[E也够狠的啊,果然不能对女人手下留情。]
[他们中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常年玩鹰反倒被鹰啄了眼。]
许昭意倒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只是瞥见Redraw的头像还亮着,主动敲了几行字给他,“是不是不太痛快?”
按照正常套路,许昭意作为一个胜利者,此刻应该充分提现自己的大度和谦逊,就算心里乐不可支,面上也该虚伪地客套两句,安慰安慰手下败将。
简而言之,就是走个成年人的过场。
但许昭意并没有,她连装都懒得装,果断地选择了落井下石,“说实话我也不太痛快,毕竟赢得太轻而易举,就体验不到胜利者的快乐了。”
她恶劣得全然不加掩饰。
虽然这台词有点像拿了“小人得志”剧本的反派炮灰角色,但想想这人前几天不说人话,许昭意觉得对方活该,算是出了口恶气。
她真的有被爽到。
对方倒没被刺激到破口大骂,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也一如既往地字数简洁。
[Redraw: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许昭意不答反问,奇怪地绕了个圈子,“如果这是你手底下的一家公司,你会挽救它吗?”
Redraw几乎是秒回,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不会。
跟聪明人说话毫不费力,许昭意紧跟着问,“为什么不会?”
这次对面没有回消息。
“我替你说,”许昭意也不着急,耐性十足地敲了一大段,“因为游戏里模拟的是现实中2009年兴荣的案例,当时不是没有人力挽狂澜,他死在技术落后上,就算救活了,未来不是被吞并收购,就是宣告破产。”
她略微思索了下,她将先前看的资料捋了捋,几乎丝毫不落地敲了下来,“兴荣在千禧年间和外资创立,当时在日化和医药研发两方面都领先业内。但是06年德国T.R.N撤资后,带走了相关技术人员和设备,日化市场本来就是国外几个顶尖公司在角逐,国内新兴企业也不少,这条线算是废了。
兴荣的高层在07年洗牌,本来是个起死回生的机会,结果这次也没引进‘新鲜血液’,只是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董事会成员争斗。以生科技术发家、靠科技研发立足的的企业,没有相应的技术支持,早就是穷途末路了。”
“在你们琢磨怎么周转资金,救活流动资金链的时候,我就觉得,除非引进新技术新模式进行全面换血,否则这么做没意思,也毫无意义。”
[Redraw:所以?]
量仗着隔着屏幕,对方看不到,许昭意翘了翘唇角,像一只得意地小孔雀。
“不巧啊,我就是相关科技人员,他们需要的技术支持。”
所以她提交的不是如何周转资金的手段,而是一份新的技术支持策略和模式策划。这一行跟其他公司不同,科研成果就是点石成金的玩意儿,就能短期内引来融资,会有人争着收拾烂摊子。
道理其实很简单。
就像是围棋对杀,有做眼才有破眼,直接作活棋局,围追堵截和步步紧逼往往不攻自破。
许昭意其实沾了运气的光,这次金融模拟的案例,刚好是她主修专业相关。
但不可否认,运气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别气馁啊朋友,其实我不及你,不过我运气好嘛,我学的就是生科相关。”许昭意敲下最后一段话,“需要祖国同胞的安慰吗?”
隔了很长时间,屏幕里才弹出回复,只有一个字:
[Redraw:操。]
许昭意的小脑袋上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有些莫名其妙。
咋回事啊?这人啥意思啊?
他是不是玩不起?
技不如人竟然直接开口骂人了。
胡思乱想间,旋转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昭意坐在沙发上,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刚一抬眸,梁靖川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
梁靖川没搭腔,漆黑的眼眸自上而下地打量过她。他像是在审视送到手边的猎物,淡淡的,过分平静,也漫无边际的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