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让她想到了沈弋那一届高考毕业,办了场轰轰烈烈的撕书运动,白色的书页像羽毛在空中四处飘荡,落的学校操场遍地都是。
许多高一、高二的羡慕地看着一切,在天地一片雪白的时候,她在花坛边见到了沈弋的课本。
少年的字迹刚劲有力,书上笔记很少,只有他记的一些竞赛知识点,像是找不到纸张临时写上去的。
她拿着他那本残缺的数学课本,小心翼翼地放好。
宛若得到了世界上最甜的一颗糖。
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就在自己身边,暗恋成真的滋味让那时候的小姑娘沉溺于镜花水月中,根本无暇顾及更多。
回想起来,在沈弋面前,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
他似是习以为常了,仍跟从前一样搂着她的腰,姿态亲-昵。
“沈弋......”她眼睫簌簌发颤,唇边的笑意一圈圈荡漾,却不明媚,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自哀:“机票我订好了。”
沈弋抬手,关上了不停闪烁着最新数据的电脑,虔诚地吻上她的额头,接着一路往下。
她的脑海有片刻混沌,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贴上她绵软的唇,大掌扣着单薄的肩膀,眼神灼热,让她的心尖像是有岩浆滚过。
布料被掀开,接着他毫不迟疑地进行分开,沈弋将人翻至冰凉的木桌前,浅浅的一层黑发下,那一双眼眸寒凉的像是夹杂了冬天京城的冰碴子。
她痛苦地呜咽着一声,一连串的泪珠滑落脸庞,在桌面形成一小滩水洼。
实在受不了,姜予漾才在视线一片恍惚中开口说:“疼......”
他轻柔下来,可不眠不休,将她一同拖着漩涡里,看着身下的人吐纳吸气,要死要活,脸庞的红晕像是染上夕阳的云彩。
他给的都是荷枪实弹,没有阻隔,她比以往更快攀至顶峰。
感受到什么,她睁开了瞳孔,双手推阻着:“不要......”
他啄了下她的耳垂,说:“不在里面。”
他把这当做什么,两人分手前的最后一次么?
姜予漾背过身,心脏像沉入了冬天的什刹海,被一片冰湖包裹着。
“姜予漾,最后一次机会了。”沈弋的浴袍一点儿都没乱,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火苗燃起又熄灭。
犹如两人初见时那般,他眼神毫无波澜地询问说:“你真想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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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冷飕飕的空气顺着窗户的缝隙鼓动起窗帘,绕着她冷白的肌肤打转。
身体酸疼的不行,动一动像是要散架了。
姜予漾从桌上起身,哆嗦着手系好睡衣前襟的扣子,迎着他锋利如刃的视线重重点头:“我想好了。”
不会后悔了,姜予漾想。
沈弋的眸色逐渐变得严寒,许多话打好了腹稿,却最终没有脱口而出。
成年人的去留,不是一句“我求你不要走”就能奏效的。
如果这就是她这段时间考虑好后做的决定,那么他没有余地置喙。
“漾漾,你太不乖了。”沈弋摇摇头,将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姜予漾眼神里的光芒破碎不堪,觉得有些好笑,怔怔开口说:“沈弋,是你太骄傲了。”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继续等她的下一句。
少年时的沈弋对那些跟他告白的女生根本没兴趣,权当是一群吵闹的莺莺燕燕。
他不温柔,骨子里一直藏匿着桀骜难驯与生人勿近的气场。
即使大学毕业后,从出生就伴随的骄傲感也没被现实的棱角磨平。
“我对于你而言,是什么?”姜予漾很少咄咄逼人,但现在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在反问:“是不三不四、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一枚用了就可以丢弃的棋子?是不是哄一哄就能像乖顺的猫贴着你的腿蹭,这叫乖,是吗......?”
她的一字一词都太过冷情,几乎用那一段话否定了两人在一起后的所有。
沈弋咬着牙关,瞳孔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从来不知道,姜予漾会这么来想和定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又或者说,沈总跟我在一起,用了几分真心?”她笑的苍凉,像一朵被雨浇透了玫瑰,大雨之后只余下几片脆弱的花瓣。
沈弋没回答,他只是侧过脸,郑重道:“姜予漾,我不会跟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从小到大,没人能勉强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就算是温老爷子的孙女,对于两家大家长殷勤的态度,他也能相当漠然地对温芙不屑一顾。
可能勉强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是纡尊降贵。
姜予漾一直觉得她跟沈弋在一起特别在像大海里游泳,周围没有浮木给她抓着,稍一沉溺,就会被迎来的浪潮给予重重一击,让她的心沉入海底。
总会疲惫的,不是么?
他抽出盒子里的几张纸巾清理掉了桌上的污秽,看着桌上擦拭的锃亮后两人的倒影。
“漾漾,晚安好梦。”他将纸巾揉成一团,空气里仍残留了淡淡的暧-昧气息。
这句话,像极了他给她最后的温柔。
姜予漾趿着拖鞋,转身去了客卧,保洁阿姨会定期打扫房间,那么她今晚也没有必要再睡在主卧了。
沈弋没有拦她,两人心照不宣地在今晚拉远距离。
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接着褪去浴袍,去到衣帽间换上一整套板正的西服,宝石蓝的袖扣冰凉且坚硬。
看着客卧的灯熄灭了,他才从桌前起身,过去摁了下门把手,却发现推不开,她在里面把门反锁了,防狼一样防着他。
不过他有这个家所有的钥匙,反锁了照样能开锁,只是多了道工序而已。
姜予漾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借着幽幽的壁灯,能看见她恬静的睡眼和眼睫上挂着的泪珠,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又哭过了。
被子之上,小姑娘露出的一截白皙的小腿亮的晃眼。
他将暖和的手掌贴了上去,冰冰凉凉一片。
无声的黑夜里,他微微蹙眉,拿了主卧的薄毯过来给她盖好。
沈弋知道她睡觉不老实,两人第一次纠缠到一起,她就哼哼唧唧了一整夜,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胳膊不撒手。
其实,他是个睡眠很浅的人,大学时甚至要用上眼罩和耳塞才能安眠。
那一晚,他一整晚没阖眼,由着她抱来蹭去,说着听不清的梦话。
清晨,通透的阳光盈满室内,姜予漾在金灿灿的光线里轻轻呼吸着,胸腔起伏,唇色嫣红。
他将人的膝盖分开,给了她睡梦中半梦半醒的又一次。
小姑娘到的很快,又因为哭的太狠,身体簌簌,破碎的话语跟小声的猫叫一样,稍微一勾,就能击溃他的理智。
回想起来,荒唐又疯狂。
后来,他竟然也习惯了这种模式,睡眠逐渐安稳下来,因为她改变了许多。
沈弋临走前将壁灯了也熄了,这是他睡前的习惯。
姜予漾每次都嘟囔说要他关了碍事的壁灯,他才合上书熄灯,让主卧趋于完全的黑暗中。
如今,她一个人睡在客卧,居然习惯地保留了一盏小灯。
迈巴赫就停在车库,他调头驱车,一路往君联资本的公司开。
夜空上隐隐约约响彻着惊雷,接着阵阵小雨飘洒下来,不同于刚才开往万寿路路上的倾盆大雨,这一次的雨像极了京城的春雨,纷飞的缓慢,聚集成雾变成小小的水珠。
到了君联楼下,沈弋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行至门口收伞。
大厦里仍亮着明晃晃的灯,明明快到深夜,这里还亮堂如白昼。
有人见他这么晚还回公司加班,赶紧恭恭敬敬喊了声:“沈总,晚上好。”
由着老爷子过大寿,他提前从公司离开,手头还有一些有待商榷的事情。
沈弋没给眼神,轻轻点点头,直接上了总裁的专用电梯。
电梯升的很迅速,上到了顶楼了发出叮铃一声,他迈步走向宽阔的办公室,四处敞亮,落地窗被雨浇的虚幻。
翻看完了公司季度财报回忆的记录后,沈弋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沉声问:“洲星那边报价怎么样?”
助理说:“沈总,洲星那边的报价跟您预想的有出入。”
他摁着眉骨,关上一堆记录的纸张:“洲星倒是很有野心。”
洲星给的报价很明显高于君联能接受的预期,一个小并购,对方还如此不知好歹、死咬不放。
“那就打价格战好了。”沈弋冷淡地说:“明天上午跟洲星再开一次电话会议,必须要价格压下来。”
沈弋手腕之狠戾也是VC业内对他名声褒贬不一的根源,但这是在京城,不是人人都能谈的起理想与情怀,生存才是唯一王道。
他挂了电话,手机震了两下,是温芙发来的消息。
温芙的微信头像就是《白昼》的剧照,图片上另类的装扮遮不住姣好的面容。
温芙:「沈弋哥,抱歉啊,今天晚上在剧组实在抽不开身,有几场大夜的戏要拍,没能去到沈爷爷大寿的现场,我准备了一些礼物送过去,你看看沈爷爷喜欢哪些?」
这个借口挺可笑的,如果想知道沈老爷子喜欢什么礼物,直接问温老爷子就好了,非要隔了一层来麻烦他,蓄意接近和找话题都让他一阵恶寒。
在温芙发来的消息界面逗留了几秒,沈弋就干脆地拉黑了温芙,上次发消息过来,他只是冷处理,免得贸然删人被恶心先告状。
这一回做的干脆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会儿,老爷子的电话就过来了,先是叹了口气:“你这小子,要是不喜欢,委婉暗示就好了,你直接删掉了别人小姑娘的联系方式,搞得人家心里惶惶的,跑去跟她爷爷哭诉,问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爷爷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想太早被婚姻束缚,可我们家跟温家是世交,你小时候也跟温芙一起玩过的,怎么长大了倒是越来越生分了?”
“爷爷,你知道我的。”沈弋说的懒散又坚定:“从小到大还没人能逼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