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以前慕容医生从来也没这么直白地夸过她啊……
难道是因为这一次写得特别详细的缘故吗?
慕容医生的下一句话总算比较像他以前的风格了:“不管你的梦到底是普通的梦,还是真的如你所说,有些不同凡响,我觉得你的心理都没有问题。”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可以不必再做心理咨询,到此为止的意思了吗?
这是委婉地跟她说,以后可以不用联系?
所以之前才有那么一段彩虹屁?这是因为“人之将别,其言也善”?
李如洗拿着手机沉吟。
她其实有点不舍。
她还是希望能有个人听她的倾诉,她的梦,她的临终安排,她隐忍悲伤的心情,她的寂寞和怅惘,牵挂和难舍,不甘和痛楚。
而且,那个人还得是慕容医生这样聪明理智,有理解能力,话很少,从容自若,人一点都不庸俗的……即使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自己得了胃癌,他的眉毛也没动一下。
当时他没有说任何同情的话,也没有刻意露出震惊或难过的表情,他当时只是淡淡说了句礼貌性的“我很遗憾”,但是他的表情和态度,这好像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一样。
不是她不重要,而是即将死亡这件事不重要。
这让她觉得非常舒适。
也是即使他价格那么贵,即使他的话少得可怜,她也很愿意继续心理咨询的主要原因。
换一个心理医生,能做到吗?
但是,她也不确定,她现在的不舍里有多少是因为他的魅力,他英俊的脸和他的长腿细腰,他薄薄的嘴唇和冷峻的气质。
因此,她觉得自己不该做出任何的询问和试探了。
所以,她只回了一条:“谢谢慕容医生。”
孰料,慕容医生过了许久,好几个小时之后,又给她回了一条:“如果,再有你所谓的‘奖赏之梦’,请告知我。”
那会儿她都把孩子接回来了。
正在查看噗噗的作业。
收到这个信息,她回了“好的”。
然后继续去看噗噗的作业、练习册和课本,了解他最近的学习情况。
之前有人跟她说过:孩子刚上小学的三个月,对父母是巨大的心理折磨,孩子适应得越痛苦,父母就会越紧张。
这点上,噗噗倒是挺让她省心的。
一年级的内容可能真的对他太简单了。
就是练字稍微要费心点,他毕竟上的学前班时间太短,没怎么练好。
在学校的纪律也不错,他是比较会讨老师喜欢的孩子,也做了班干部。
所以主要精力,还是在那些课外拓展的兴趣班上。
李如洗则喜欢给他继续讲讲历史,把文学类穿插进去讲讲,也会涉及一些观念问题的讨论,这样有利于给他一个好的社科类框架。
这一般是睡前项目。
和陈琢理依旧睡一张床是基于之前的约定:在搬离这个房子之前,依然如往地生活。
但是李如洗渐渐觉得别扭起来。
而陈琢理甚至依然会偶尔在晚上纠缠她,向她求欢。
每次都被她严词拒绝。
今晚依然如此,他尝试着想要抱她,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显然情绪很荡漾。
李如洗今天却格外不耐烦,干脆起身,抱着被子要去沙发睡。
陈琢理连忙拦住她,央求她不要这样。
李如洗看着玻璃门外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连脚指头都能看清楚,好像全身沐浴在月光中一般,她就对陈琢理的黏糊更加不耐了,低声说:“我很烦躁,今晚我想分开睡。”
陈琢理最后自己抱着被子去沙发睡了,把床让给了她。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很快就睡着了。
第88章 重回大学时代
“如洗,如洗。”
有个声音在叫她。
李如洗昏昏沉沉的,没有立刻醒来。
“如洗,如洗,快醒醒了,要上课了!”
李如洗清醒了些,心中有些纳闷,这是谁的声音?
有点熟悉,又好像并不熟悉……
是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很年轻,也就二十左右。
声音不屈不挠,持续地叫着她。
“如洗,今天老师要点名的,不去不行,昨晚你让我今天叫你的……快起来。”
李如洗最终还是被她叫起来了。
她揉着眼睛,手撑着床,发现自己手下的和身体下的手感都有点不对劲。
视线也不太对劲。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在什么布帘子里,阳光只能从帘子上部透进来,所以黑洞洞的不太对劲。
这是一张单人床,很窄。
她纳闷地掀开帘子,刺目的阳光立时透了进来,她环顾四周,发现所处的屋子大约有二十多平米,自己在上铺。
这屋里有四张这样的上下铺床。
自己的铺位靠窗,所以阳光照进来,灿烂极了。
下铺不是床位,而是整合了电脑桌和衣柜,还有一把椅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床沿栏杆,看看自己床铺旁边的墙壁上贴的红砖纹的墙纸,就只贴了自己床边这一小块,不足五平米,边缘挂了一些漂亮又便宜,很容易出效果的灯串垂下来,墙纸上挂的挂壁式藤制小花篮,小花篮里插了勿忘我的蓝色干花和一些白色的满天星干花,一个带边框的木纹小搁板,上面可以放杯水,水杯是猫头鹰形状的马克杯。
床品是纯白带木耳边装饰的。
帘子是浅卡其色的遮光帘,同样带木耳边装饰。
李如洗有点失笑。
自己从大学时起,就很喜欢折腾着装饰自己的自我空间呢。
是的,大学时代……
竟然是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呢。
她一时有些感慨,是大学呢,真的是一个人一生中最自由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啊……
这些装饰品有的已经款式略微过 时,在记忆中尘封,现在看起来,却很新。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她第一次做“奖赏之梦”时,梦到她填志愿的时期,那些家中的古老装饰给她带来的时空错乱感。
“如洗,别发呆啦,醒了就快起来,叫你昨天别喝那么多酒,你非要喝!快迟到啦……”忠实的室友还在不屈不挠地叫她。
喝酒……
李如洗工作时候可是不肯随便喝酒应酬的。
她大学时代喜欢喝酒吗?
李如洗怔怔地想了想。
好像是有一段时间如此……
像她们这一代被武侠小说之类养大的孩子,难免都有一匹马一把剑一壶酒,古道西风瘦马天涯的梦,所以上了大学,获得自由之后,就要实践一番的。
她当时有几个交好的同学,自己系和别的系的都有,有时会约了一起喝酒。
来瓶桂花酿,对着月亮喝一喝,谈谈历史谈谈书,觉得自己也颇有名士之风。
“快点啦!”室友要发飙了。
另外一位从洗手间出来,匆匆忙忙收拾包:“我好了,如洗,你快点去洗漱,丸子要怒了。”
丸子就是叫她的姑娘的外号,叫丸子不是因为她胖,而是因为她喜欢一切圆滚滚的东西。
包括但不仅限于肉丸子、元宵、糯米糍、雪媚娘、芒果班戟、奶茶里的珍珠等等。
丸子至今还是李如洗的好友之一,跟她有着紧密联系。
难怪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只是,终究和十来年后是有了挺大变化了。
“我来啦。”李如洗一边睡眼惺忪地说着,一边往下爬。
好多年没爬过上铺了,还有点胆战心惊。
“桂七酱呢?”她一边爬,一边很自然就问了出来。
问完自己也吃了一惊。
桂七jiang也是她的室友。
她们一个屋住四个人,桂七酱就是现在不在屋里的那个。
桂七酱是广西人,家乡产最好吃的芒果:桂七。
她固执地认为全世界不可能有比桂七更好吃的芒果了。
她也曾千里迢迢带来给她们品尝,确实好吃,其余三个姑娘都惊为天人,于是她就得到了这个亲切的外号:桂七ji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