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喝了一杯水,又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就注意到房子里的密码锁已经安完了。
她走进音乐室,探头往里看,郁黎川立即停下来了。
之后她要麻烦郁黎川教自己,于是说话特别可气:“郁老师能教我了吗?”
“嗯, 可以了, 曲子我也选好了,过来坐我身边, 我教你。”说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
和郁黎川学了一下午的唢呐, 到最后她也只记下来一段。
她觉得会这么一段反复吹也挺唬人的, 于是拿着唢呐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寝室,
走到门口的时候郁黎川拽住她, 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后示意:“录入指纹。”
莫笙奇怪地说:“不合适吧,音乐室都装好了。”
“独居的困扰, 如果哪天我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其他人都进不来,我岂不是要臭在家里?”
“你那个朋友呢?”
“再说吧。”
“???”
莫笙迟疑的功夫超过了时限,密码锁熄灭了,郁黎川再次点开,说道:“你不是还要教我武术吗?”
“哦……”莫笙迷迷糊糊地伸手录入了指纹。
之后实验,莫笙能够打开房门,郁黎川才换了鞋子送莫笙回学校。
拎着东西回到寝室,莫笙特意将唢呐放在枕头下面,准备等齐柠回来,抽出来吓齐柠一跳。
她等了许久,齐柠终于回来了,进门后看到莫笙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回避了莫笙的目光,在寝室里取了东西扭头就出去了。
莫笙的手放在床边,都没有伸过去拿出唢呐。
等齐柠离开寝室,寝室门关上之后,莫笙才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齐柠又没有回来。莫笙空等了几个小时。
这其实不是最令人难受的,难受的是莫笙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到她认识的几个朋友发了朋友圈,他们一群人约着去吃了火锅。
其实朋友圈里的相片没有拍人,只拍了桌上的菜和肉,她却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看到其中一个人的相片里,有一个手机的一角,手机壳是莫笙送给齐柠的。
莫笙第一次尝试到什么是眼泪夺眶而出,心中的难受瞬间迸发,一发不可收拾。
有的时候让人失望的不是高声争吵,而是躲避的目光,以及发现自己逐渐脱离对方的生活。
她认知里,和她最好的朋友不要她了,和那几个曾经劝齐柠不要分手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这是一种背叛,有一种被孤立了的寂寞感。
为了一个渣男,远离她了。
她突然觉得只有自己纠结了一整天,齐柠过的很快乐。
她快速擦眼泪,却发现眼泪根本擦不尽,一直往外流。
枕头下的唢呐硌得她难受,她竟然一直在等,等齐柠回来后拿出来让齐柠看到。
然后齐柠会扑过来说她太狗了,说着要跟她拼了,其实一点力气都没用。
她看白小婷已经睡着了,一个人爬下床,之前还没有换睡衣此时方便了许多,穿上外套就可以出门了。
这次她长记性了,记得穿袜子了。
她在临关寝室门的时候离开了寝室,走到省队门口发现自己没带省队的身份卡,于是拿出手机给郁黎川打电话。
郁黎川的声音有点迷糊,不过还是接听了:“喂,怎么了?”
显然,她吵醒了郁黎川,还是在他刚刚入睡的时间。
她哽咽着问郁黎川:“我能去你那里住一天吗,明天我就回省队。就一晚上,我会给你收拾干净的。”
郁黎川吓了一跳,立即精神了,问道:“可以,不过你怎么了?”
“我不想在寝室待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我心里难受!”
“你在哪呢?”
“我在省队门口,我进不去。我忘记带卡了,卡在我包里,包还在寝室,寝室关门了……”她的叙述都是混乱的,只是胡乱地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郁黎川那里。
“你在有灯、有人、有监控,最好是有保安的地方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你过不来,关寝了。我穿着白天的外套,口袋里有你家的卡,可以过去。”
“我能去,你等我。”郁黎川十分坚决。
“好。”
莫笙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女孩子,此时也没觉得害怕,甚至不觉得用郁黎川过来,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听话。
她朝着学校的方向走,走到了中央广场的位置,这里算是夜里比较亮的地方了,并且四周都是监控。
好了之后给郁黎川发了共享位置,于是一个人站在喷泉旁边。
这个季节喷泉已经关闭了,池子里还有些许落叶,冷风吹来,卷起落叶在莫笙的眼前打了一个旋,最后又飘然落下。
她看到那个发着光的人在黑暗中跑了出来。
深夜的校园,沉寂着,带着清冷与孤傲。
他从暗处跑来,带着光亮,又滑稽又有点帅,看得莫笙又哭又笑的,狼狈地擦了擦眼泪。
郁黎川跑到了她的身前停下来,喘着粗气,本以为第一句话会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郁黎川只是低声问:“冷不冷?没等急了吧?”
莫笙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郁黎川拿着手里的外套披在莫笙的身上,说道:“我怕你出来的匆忙,穿得少了,特意多拿了一件外套,夜里冷,你别冻坏了。”
郁黎川说着,帮她披上了外套,还蹲在她身前帮她拉上了拉链。
被衣服包裹的瞬间,她抿着嘴唇看向他,只看到发光的轮廓,头顶的弹幕吞没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楚。
她小声说:“谢谢。”
“走吧,我陪你过去。”
一路上,郁黎川都没有问莫笙任何事情,生怕在路上又刺激到莫笙,让她在路上哭起来。
北方的冬天夜里风大,这种天气哭可不太舒服。
莫笙路上也挺沉默的,一直抽噎,倒也没更严重。
两个人到了郁黎川的房子,发开门进去后,莫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来纸巾擤鼻子。
郁黎川走到房间的控制板位置,打开新风系统这些设备,随后走进厨房帮莫笙煮热水。
是时候加一台饮水机了,每次都煮水有点慢,温度也不合适,他暗暗计划着。
走出厨房,他干脆坐在了茶几上,看着莫笙问:“怎么了?”
莫笙原本眼泪都止住了,结果眼睛眨一眨,眼圈又红了。
她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跟郁黎川说了,末了问:“在你们男生看来,这是不是其实就是一件小事,不过是去和别人一起去吃饭了,没告诉我而已。”
郁黎川摇了摇头:“我明白,你们的关系应该就像是气球,关系越好,充进去的气越多,随便的一个小细节可能造成一个薄弱点,气朝着一个点涌,气球一下子就冲破了。气球越大,炸开的时候伤得越厉害。”
莫笙听完,歪着头看着郁黎川半晌,最后气得捂脸:“呜呜,太难了,和你聊天还得做阅读理解题,我现在脑子好乱啊,我听不懂!”
“呃……就是……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难受。”郁黎川开始手忙脚乱的安慰。
莫笙继续说:“我和齐柠关系算是最好的,当初开学,我们俩直接就分进一个寝室里,结果发现还是一个班的,军训的时候我们还是一排。我们都没提起过项目,开学后去报道,发现都是排球队的,我们觉得我们超级有缘,这几年里都形影不离的。”
郁黎川充当了一位倾听者,点了点头:“嗯。”
“进了大学,我们都很燥嘛,个子还高不太好找对象,还是我联系唐搞的联谊,让齐柠和张认识的。开始我还帮她参谋,分析张是不是对她有好感,一起研究张发的微信消息是不是别有深意,当时我说的都是张的好。也是发现张真的混蛋之后,才排斥张的。”
“嗯嗯。”
“女生之间好的一定程度后,她这样就跟出轨没什么区别了!我之前怕齐柠不高兴,什么事都带着她,我每次回消息都是先回她的。结果她就为了一个男的,和其他人好了?”
“你和她谈过了吗?”郁黎川问。
莫笙摇头,眼泪被甩掉,一边崩溃大哭,一边说:“没有!她回寝室以后看到我,都没理我!她怎么这样啊!我是为她好啊!”
气到不行时,一边哭一边跺脚。
郁黎川轻声细语地问:“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太强势了?就好像父母也是为了你好,但是用的方式非常强势,就会激起你的逆反心理。她应该还是在意你的,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会突然之间全部消失,她可能真的没想那么多。”
“可是她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做我会很难过,经历这件事情我真的很失望啊……她是我宝贝到不行的人,我生怕她被人欺负,恨不得就一直护着她。我那么珍惜的人,怎么可以被渣男欺负,我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行吗?”
“好了好了,你先别哭。”郁黎川用纸巾帮莫笙擦了擦眼泪,然而似乎并不管用。
莫笙气得不行,手还在拍沙发座椅,发泄似的说着:“我是怎么对她的,她心里没数吗?我跟她再也好不成以前那样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搭理她了!”
“嗯嗯,你是最高冷的。”
“你哄小孩呢?!”
“没有,哄大朋友呢。”
莫笙又气又恼,觉得自己确实像小学鸡在发泄,哭得更崩溃了:“你不懂我!”
“好,我的错,我会努力做功课,做到更懂大朋友。”
“什么嘛!”
郁黎川也不管莫笙的凶,继续给莫笙擦擦眼泪,莫笙伸手推他,他也不管,将纸巾丢在了一边,坐得更往前一些,轻轻揽着莫笙安慰:“好了好了,先别哭了。”
莫笙被抱住的一瞬间身体就僵住了,似乎拥抱总是有治愈作用,让莫笙情绪被安抚了许多。
一只暴躁的小怪兽,一瞬间安静下来,被安抚、治愈。
熔浆化为河流,飓风变为微风,细润且柔顺,四处蔓延,无孔不入。
砰砰砰。
也不知是粉红色气泡升腾破裂的声音,还是未曾拘束住的心跳声,耳膜被敲击着。
奇妙的感觉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悄然出现,扩散着,气焰嚣张。
她的心情从未这样飘忽不定过。
什么都说不清,什么也道不明,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