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能气着他的可能就是她做不做后妈这件事。
时妄不是时怀见的亲生儿子,如果姜父知道这件事的话,可能会更包容一些。
唯一让人感到愁苦的是,言辞没有认养儿子的意思,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她真得去做半个亲妈。
正当姜禾绿脑子一团乱的时候,面前的几个医护人员突然接到通知,往楼上赶去。
除了几个留在这里应当值班的,其余人都过去了。
“什么情况。”姜禾绿好奇地朝电梯的位置看了看。
难道是有什么急救任务吗,不然大家怎么都那么着急。
过了会,有两个护士从楼上退下来,一边走一边议论。
“还好今晚不是我值班,不然真要被吓死了。”
“上次新来的实习医生就被吓得不敢再来住院部,真搞不通为什么要把一个精神病人放在这里,中心五院不是有专门的精神科吗。”
“谁知道呢,有钱人的待遇和咱们不同,只能庆幸那个疯子没伤过人吧。”
“就算没伤过,吓出心脏病来也是要负责的,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得了这种病。”
她们谈论的是上一个楼层的病人。
住在这里的疯子,姜禾绿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时参。
她见到的时参,是正常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正常,至于私底下什么样子,她从护士的片面之词了解一些。
无非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经常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即使没有电影里经典的坏蛋长相,却依然能把不少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姜禾绿心里感叹的同时,又不禁同情,说到底,人变成精神病,肯定是有源头的。时参小时候受过沈家的虐待,那时起,心里阴影再也无法散去。
那边的护士,一边低头写东西,一边继续谈话。
“话说,他和言医生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昨天主任跟我讲,自从言医生来医院后,那个疯子就安静不少。”
“言医生一直在国外,两人怎么可能有交集,别胡思乱想了。”
尽管这么说,两个护士还是狐疑地皱起眉头,她们常在医院,大小细节都看在表面,时参从不主动和人搭话,却时常询问言辞,这一现象,本来就值得人怀疑。
抱着不放心的心态,姜禾绿给时怀见发了条短信,问他忙不忙,方便接电话的话,她想告诉他,时参好像出事了。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他主动回电过来。
“我待会才能过去,你不用担心,不会有大事。”
“可是……好多医生都出动了。”
“那是为了困住他。”
时怀见在电话里安慰她不用害怕,也不用去管,交给别人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抱着好奇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侦察下情况及时汇报给时怀见,姜禾绿犹豫一会,还是进了电梯。
如果以后进时家的门,时参好歹也算她……大哥,漠视的话未免过于无情了。
医院本就深沉,时参所在的楼层,消毒水味尤为浓重,血阴气很重。
除了一大帮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时参这个当事人,姜禾绿还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陈清韵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细长高跟鞋踩得咚咚作响,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是外人,我是他未婚妻……为什么要赶我走?”
陈清韵试图和医生交流。
而听了这句话的姜禾绿,思绪复杂起来。
陈清韵和时参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
而后,她又突然想到一点。
时参原先是在沈家的,而沈西成和陈清韵既然是青梅竹马,那陈清韵认识时参不也很正常吗?
难道那个时候起,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就纠缠到一起了吗。
她似乎明白一切的根源。
陈清韵到底还是没能被医生赶走。
大部分的医生忙着去制服大脑混乱,逐渐沦入混沌的时参,来不及去管其他人。
“我没有和他说什么话,我只是……问他记不记得我……谁能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子。”陈清韵仍然在为自己辩解。
走廊的最里端,是被人包围的时参,满身的血,头发凌乱,挽起的袖子内,是脏乱又布满鲜血的粗实手臂,青筋暴起,整个人处于不能自我的状态。
有个医生冷静地说:“这段时间9号病人的病情基本稳定,如果没有激烈的事情和话,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发作。”
没指名道姓,但就是在指责陈清韵。
她好像认栽了,杵在墙边,一句话都不敢吭,只有细看的人会发现,她是在笑。
笑时参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笑她一切都有机会。
也笑……某个人平白无故地把所有都送给她。
然而,没得意太久。
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步伐轻快,声音不重,鞋跟落地的每一声都很有节奏。
是言辞。
她自然而然地拨开人群,对于其他医生说的“不要靠近他”熟视无睹,不急不慌地来到时参的跟前。
她打扮得依然那么平淡,白板鞋牛仔裤,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并没有掩盖住她黑白分明的明眸,她从大口袋拿出一只右手,像是给老虎顺毛似的,摸了摸时参的碎发。
不小心触碰到他面颊的指尖凉得过分。
即使空调温度再高她的手还是这么冰,天生冷骨头。
“进房。”言辞话很少,“然后自己吃药。”
“……”时参只是看她。
她没再回话,而是给后面的医生使了个眼色。
他们会意,忙过去架着时参,这一次他没有再躲闪,好像知道自己是个重症病人。
处理完这边,言辞又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像个挂物架一样挂在墙上降低存在感的陈清韵。
许久不见,她们彼此间一点都没生疏。
从来没笑的言辞,对陈清韵竟然微微挽起唇角。
笑得很可怕。
身为局外人的姜禾绿都不由得颤栗。
“你要怎样,我不管。”言辞继续把手抄入口袋,一步一步地走到陈清韵面前,语气一转,“但是,你把他唤醒,干扰到我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陈清韵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会这么温柔。
比起时家人,她才是最大的仇家,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
陈清韵底气不足:“你敢对我做什么……要计较当年的车祸吗,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
言辞眯起眼角,对她的智商感到同情。
当初,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时家做的,不也照样弄得他们鸡飞狗跳。
证据这个东西,是让法院帮他们处理事情。
如果她亲自动手的话,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个字:想。
陈清韵还想挣扎辩解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扼住了。
紧接着,只听得“咔擦”一声。
骨骼错位。
剧痛感在两秒后才穿入陈清韵的疼痛神情,顿时痛叫起来。
而言辞,松了手,摸出手机,“抱歉,手滑了,我现在帮你预约个骨科大夫。”
顿了顿,她看向疼得蹲在地上的陈清韵,平静陈述:“我不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你需要我帮你预约停尸房的位置。”
“……”
旁边的姜禾绿尴尬地杵在旁边。
早知道就听时怀见的话,不上来了。
现在弄得她进退两难,到底该不该默默遁走呢。
“姜小姐。”言辞没有把她忽视,叫一声后,提醒道:“上次你父亲心脏病发作,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姜禾绿一懵:“啊?”
“是她,说了不少刺激你父亲的话。”说着,言辞擦了擦刚才扭人胳膊的手,“大概内容就是,你是插入别人感情的小三,是她的替代品。”
当初姜父第一次出事,是看见沈西成和陈清韵在一起。
真正需要做手术,是因为他们两个“好心”探望的时候,陈清韵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当然,被言辞听到的主要内容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直接。
陈清韵不是傻子,不可能说话这么离谱,但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类似于“感谢你女儿在我不在的时候陪伴二少”之类的话。
听完言辞的话,姜禾绿胸口按捺不住冒出一团热火。
这么重要的事情,姜父竟然没向她提起过。
她还以为是父亲自己多想的原因。
没想到,是这个碧池在搞鬼。
姜禾绿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心平气和,“她说的是真的吗?”
陈清韵已经被腕部的疼痛弄得失去理智,满脸汗泪水,“你来凑什么热闹,你根本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