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砚宛若没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嫌弃,非常殷勤地送过去一份早餐,然后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乔栖隔壁。
乔栖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梁砚微微露出乖顺的笑,一双总是招人的桃花眼也弯成好看的月牙。
“……”
此人脸皮并非一般城墙可以媲美的。
乔栖本来想继续挪位置,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化妆师已经拎着东西往自己这边走来了。
她不想麻烦化妆师跟着自己到处跑,也不想总是做出三岁小朋友才会做出的幼稚行为。
于是只能冷着脸坐在镜子面前。
昨晚喝了酒,又没睡好,乔栖不仅脸肿,眼也在肿。
大概是被风吹的,眼下卧蚕处一层浅浅的肉粉色,在她被灯光照得冷白的脸上显得异常明显。
她收着下巴,垂着眼睛,唇瓣不自知地微微撅起。
委屈又可怜巴巴。
落在梁砚眼里,更多的是与她平时冷艳气场形成反差萌的可爱。
他忍不住拍了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的小可怜儿,唇角几欲勾起,最后在手机屏幕上点点戳戳。
没几分钟,乔栖手机就响了。
这时化妆师正给她上底妆,不耽误她玩手机,于是她顺手把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拇指轻点解锁,下滑消息栏,看到是来自梁砚发过来的图片。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面无表情把眼珠子转向隔壁。
隔壁梁少这时就仿佛课堂上从不认真听讲却爱偷看小姑娘的小痞子,他单手托着下巴,歪头盯看乔栖,眉眼专注,又带着明显的笑。
……比小痞子还不如!
小痞子都没那么光明正大!
乔栖也不知道他这幅模样盯看自己多久了,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以后就浑身不自在。
甚至脸上开始后知后觉的犯热。
乔栖在为人处事上反应总是要慢半拍,情绪也大多时候来得迟。
俗称后劲上头。
昨晚猝不及防的掉马加奔现,本来该是有些微妙尴尬的事情被梁砚“三妻四妾”的骚操作冲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两个人难得平静下来,这股微妙的尴尬劲开始慢慢上头了。
再加上梁砚此时此刻堪称调/戏良家妇女的笑容和眼神,乔栖简直想找个城墙把自己围起来。
偏偏梁砚本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像一夜之间从“同事”变成“男朋友”的不是他一样!
反应那么驾轻就熟?
到底网恋了多少回?
这么一想,乔栖又满腹怒气。
尴尬感再次消失。
于是面对梁砚发来的消息,她点都不点,直接把手机盖在了掌心。
闭眼,化妆!
梁砚:“……”
哄女朋友这活儿,怪累人的哈。
第一局。
梁砚败。
-
梁砚化妆师晚了几分钟才过来,打着呵欠看到梁砚已经坐好了,收拾东西就准备动手。
梁砚刚从房间出来,衣服穿得随意。
一件天蓝色兔毛V领毛衣,外面随便罩了件黑色的羽绒服。
头发也是各种凌乱翘呆毛。
然而梁砚天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少爷气场,所以即便如此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反而有种微妙的慵懒闲散舒适的气场。
化妆间暖气渐渐足起来,梁砚抬手把外套脱了,动作间扯开了领口,大片雪白肌肤露出来。
包括那平直锁骨下的青紫痕迹。
这是奔现带给他的第一道勋章。
一夜过去,疼痛转化为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化妆师一眼瞥到“哟”了一声,“梁少昨晚夜生活很愉快啊。”
那你可不。
愉快得让人脑阔疼。
化妆间此时就四个人,化妆师声音又不小,但凡不是个笼子都能听到。
恰巧乔栖听力还行,她闻声本来要去拿化妆台上保温杯的手一顿,闪神之际,保温杯直接歪向了梁砚的方向。
那里装的可是热水。
乔栖惊叫一声,不顾自己的头发还在化妆师手里,倾着身子就去捞杯子。
然而她才刚一行动,一只大手直接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肩头。
乔栖一怔,抬头。
撞进梁砚波澜不惊的眼睛里。
保温杯不知何时掉进了他另一只手里,他轻飘飘一掀眼皮,深色眼底映出了乔栖怔住的表情。
“慌什么。头发不想要了?”梁砚沉声说了一句,而后手上用力,把本来就没怎么挪位的乔栖推回了原处。
——而攥着乔栖头发的化妆师已经傻掉了,因为哪怕乔栖再前倾一公分,她就能把乔栖的头发拽断。
就算不断,也要拽的乔栖再惊叫一声。
乔栖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脸上还挂着一层惊魂未定,数秒后才把目光转向梁砚的手上。
保温杯稳稳当当,并未洒出一滴。
梁砚极其短促地笑了一声,倾身重新把保温杯放回原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了句:“盖子盖那么紧怕什么?又烫不到我。”
这话搁平常肯定要被人嘲笑自作多情,但是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两位化妆师可是把乔栖脸上的紧张看得一清二楚。
梁少到底是在“自作多情”还是在“对号入座”一目了然。
两位化妆师慢悠悠对视了一眼,各自都在彼此眼里捕捉到了八卦的火光,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但是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被隐忍翘起的唇角暴露全无。
乔栖就在镜子对面坐着,镜子边框一圈小亮灯,这些灯光除了把人脸上的瑕疵照得一清二除,还会把人脸上细微的表情捕捉得清清楚楚。
比如乔栖此时脸上的僵硬和粉底也遮盖不住的绯红。
以及她身后化妆师脸上唇角甚至以及眼底的微妙。
人的本能总会让人真正的内心无处遁形。
乔栖不得不承认,梁砚在她心里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
毕竟他已经从她这里捕获了无数第一次。
第一次心动。
第一次暗恋。
第一次网恋。
第一次情绪在“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还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以为自己是个渣女。
第一次——
在危险来临之际,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不能受伤!
情感,是人唯一不能完全隐藏的感情。
乔栖被这些呼啸而来的总结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一会儿才声线又干又紧地“哦”了一声。
她躲开梁砚似笑非笑却又藏着认真与专注的目光,视线模糊又清晰地盯在保温杯上,努力强撑着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好,不然耽误了工作我可担当不起。”
乔栖说话的时候自以为腰杆挺得很直,表情收得很自然。
实际上耳根子早已经红了一片。
从梁砚这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不说,甚至连红晕蔓延的速度都看了个完全。
他得意地掀起唇角扬起一抹笑,十分“体贴”地给乔栖留了个面子。
“嗯”一声说:“确实。”
但是又不忍心放过这个调/戏小姑娘的机会,想了想补了句:“跟昨天家/暴我的那位一样,要不是收着力度,我今天怕不是也要耽误工作。”
乔栖:“…………”
他为什么总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蹬鼻子上脸?
化妆师估计也是习惯了梁砚的满嘴跑火车,并没有把梁砚这话往心里去,甚至还顺着他说:“哦,那梁老师以后还是小心点,家/暴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梁砚幽幽地看向乔栖,眼神意味深长,口吻耐人寻味,“好的,我会的。”
而乔栖则是褪去了满腔羞意,不躲不闪对上梁砚的眼睛,口吻凉凉道:“确实,这事情就跟劈腿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梁砚:“……”
第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