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持帮她关上房门前,还贴心地帮她拉上了房间里的遮光窗帘。
所以等纪明月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全然迷茫的状态。
我是谁?我在哪?现在几点了?晚上了吗?那究竟是第一天晚上还是第二天晚上?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五分钟的呆,终于想起来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这一打量,她看见这个跟她房间完全不一样的布置和整体上灰蓝色的色调,睡迷糊了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回了猫脑袋里。
慢慢回忆起来昨晚的事情之后,纪明月再次扭了扭头,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地方。
下一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纪明月,彻彻底底地僵在了床上。
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疯狂滚动着弹幕。
靠,她睡的是谢云持的床。
靠,她盖的是谢云持的被子。
靠,她轻轻一闻,闻到的全都是谢云持身上那特别的味道。
靠,她究竟是怎么上的谢云持的床。
……靠。
纪明月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猫脑袋,彻彻底底地宕机了。
只是压根没能让她宕机太久,纪明月就听见了房门被扣响的声音。
不疾不徐、轻重得当的三声敲门声,又停顿了一下,再次隔着房门传来男人清润的嗓音,带着清明的笑意,
“猫猫醒了吗?都十二点了,起床吃午饭吧。”
“……”
纪明月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是,原来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了啊。
那她好像睡得也不算太久。
好的,解决了其中一个问题。
那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究竟是她睡着睡着,把人家谢云持的床位给占了呢,还是她睡着睡着,谢云持……
把她,抱/背/扛/拎上床了呢。
“……”
她静默了两秒。
感觉有时候吧,人的求知欲还是不要那么强的好。
比如现在这个问题,好像也没必要寻求答案了。
毕竟,听起来哪个答案都不是现在脆弱的她,可以承受得了的。
纪明月想东想西的这一小会儿,谢云持倒也没再催她,却也没走开。
她眼看着好像真的躲不过了,只能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起床。”
闷了闷,还是没听见谢云持的脚步声,纪明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你等会儿就当没看见我。”
她现在彻底清醒过来了,然后想起来,自己昨晚没洗澡没洗头没换衣服,蓬头垢面地就在谢云持房间待了一晚上。
想想就知道,现在的她,可能形象上和一只流浪猫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谢云持倒也没说话,只是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是往客厅的方向走去了。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谢云持那分辨度极高的、压低了的,轻笑声。
纪明月单手遮住了脸。
没脸见人了。
绝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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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月从谢云持房间出来后,做贼一样偷瞥了瞥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谢云持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直奔上楼,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仪容仪表。
只是纪明月没看到,等她一消失在楼梯入口处,谢云持就回过头,面带笑意地看了看她这边的方向。
别说,溜得还挺快。
等她终于一身清爽地下了楼,谢云持正端着两份米饭,从厨房朝餐厅走过来。
餐桌上摆了好几盘菜,纪明月大致瞄上了一眼,发现都是很合她胃口的菜色。
刚坐到椅子上,看谢云持把一份米饭放在了她面前,纪明月先是冲着他道了声谢,继而犹豫了一秒后,开口问道,
“你…烧退了吧?”
谢云持拉开椅子坐下来,点头,“嗯,已经彻底好了,昨晚谢谢你。”
纪明月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豆腐尝了尝,眼睛登时一亮,“这个好好吃!”
谢云持轻笑了笑。
等等。
炸豆腐。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最近听到过这个词。
边吃着,她边使劲回想了一下。
拜她很不错的记忆力所赐,纪明月很快想了起来,是上次和时辰一起吃饭的时候,时辰告诉她——
谢云持做的炸豆腐特别好吃,但很少做,说太麻烦了。
默了默,纪明月边又夹了一块,边问,“这个做得麻烦吗?”
“不麻烦。”谢云持答得自然而然,“家常菜。”
“。”
纪明月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尝了尝,“诶对了,你昨天是怎么突然发烧了?”
她“啧啧”感慨,“而且谢云持,我真不知道你生病时竟然会跟平常一点都不一样。”
“可能是着凉了吧,”谢云持无意多提生病的原因,倒是笑了笑,反问,“怎么不一样了?”
“太听话了,”纪明月很是惊奇,“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差点让你叫我爸爸。”
?
谢云持抬头瞥了瞥她,优雅地吐出来一块骨头,又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行。”
??
纪明月整个人都震惊了。
谢云持又笑了笑,“这个月给多少生活费?”
他还颇为厚颜无耻地补充道,“其实我真的不太介意啃老的,反正我也不太想工作了。”
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人说的话吗。
纪明月叹为观止。
说起来这个,纪明月蓦地想起来昨晚那盒过期的药,拿起手机给祝琴发了消息。
【Moon:妈,你为什么在我行李箱里放一盒前年就过期的退烧药啊?】
【祝琴:你发烧了?】
【Moon:诶不是,没有。】
【祝琴:那就是你身边有人发烧了?】
【祝琴:不然按照你那个懒成鬼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打开那个医药箱看的。】
“……”
知女莫若母。
【祝琴:男的女的?】
【祝琴:有希望拿下吗?】
纪明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时间脑子抽了,才想起来问她妈妈这些个问题。
她放下手机,看了看谢云持,问他,“你昨晚烧得那么厉害,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准备硬扛过去吗?”
谢云持又笑了笑,但没说话。
纪明月却不依不饶。
这是高烧,他如果温度再高一些,可能就会危及神经的。
明明他还有亲人,他却谁都没有求助,只是打算去拿一瓶冰水冰一冰而已。
这可能是多年习惯,但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
好久,谢云持才开了口。
“你有听说过沈从文的一句话吗?”
纪明月看着他。
“孤独一点,在你缺少一切的时节,你至少会发现,原来你还有个自己。”谢云持语气很淡,像是真的才背诵一句话而已。
纪明月一哽。
谢云持仍旧无波无澜,“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但我现在发现,沈从文说得并不对。”
纪明月愣了愣。
什么意思?
谢云持看着她:“我忍受不了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