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有!还有事吗?没事就挂了!”
梁桢直接掐了电话,也不往那边看,直接转过来继续研究站牌,结果没过一分钟,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来,依然是那串数字,这次她没接,直接就掐了,可钟聿什么脾气啊,你越不顺他意,他反而越犟。
手机铃声接二连三,响过第四回 的时候梁桢终于忍无可忍。
“钟少爷,我很感谢你今天帮我挡了那壶开水,药费和其余费用我都会一分不少给你,但烦请您分分清楚,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有工作要做,还有孩子要养,这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好命,成天插科打诨就能开豪车住好房!”
梁桢将憋了半天的怒火发泄完,那边一时没出声,隔了大概几秒钟,突然问:“唐曜森今天去店里,是不是找你?”
第023章 闲言碎语
梁桢愣了下,这个问题思维跳跃太快,她一时没转过神。
“梁桢,回答我!”
那边调子凉凉的,有质问的口气。
梁桢向来不吃这套,刚好公交车过来,她反问:“这事跟你有关系吗?”遂后刷卡上车。
“行,可以!”
这次是钟聿先挂了电话,看了眼对面,公交车已经缓缓驶离,他气得一脚踢在车轮上,幅度太大又牵扯到后背的伤,疼出半身汗。
……
梁桢坐在公交车靠窗一张位置,脑子里有些乱。
她承认自己脾气不算好,但这些年其实已经收敛了很多,毕竟要过日子,现实的无奈和压力把棱角都磨得差不多了,但不知为何,面对钟聿的时候她总是没办法给个好脸色。
等这件事过去,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包括唐曜森,梁桢默默想。
回到店里已经过三点,梁桢午饭早饭都没吃,饿得胃里抽搐似地疼,找了包苏打饼干垫饥,咬两口觉得又干又硬,刚好抽屉里还有一包麦片,她拿了杯子去泡水。
小门店不像高档写字楼,没有专门的茶水间,也就在过道空的地方摆张桌子,放台饮水机。
上午闹腾完之后地上都是花盆瓷片和碎土渣,也不知谁来收拾干净了,黄太太泼开水的那只电水壶也已经好好又搁回了桌上。
梁桢在水壶加了点水,插上电,指示灯亮起来,说明还能用。
就这一会儿工夫,离茶水桌近的几个女同事已经开始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也不知道店里会怎么处理。”
“应该会有说法吧,毕竟非工作时间单独带客户去看房就已经破坏了规矩,而且还爆了客户老婆的头。”
“不止,我听说昨晚那个姓黄的老板也被她爆头了。”
“真的假的?这么牛逼么?可平时看她默不作声,以为挺老实的呢。”
“老实?你见过哪个老实人23岁就能有个5岁大的儿子?”
“乖乖,她才二十三?”
“我上次在杨经理办公室刚好瞄到了她的入职简历,二十三岁,高中学历,千真万确!”
“天哪,那不是十九岁就生孩子了?难怪只有高中文凭,估计都把时间花在跟男人勾三搭四上了。”
“小点儿声,她站那听得见。”
“怕什么,要真不想别人说当初就不该跟男人鬼混,所以女孩子真的要从小教育好,不然在外面被弄大肚子害的还是自己。”
“估计也没什么家教,外地来的吧?好像也是个什么穷地方。”
“那就难怪了,小地方来的素质就不行,父母在外地打工又不管,呀,这么一分析那黄太太可能真的没冤枉她,不然你们想哈,好好的谁会半夜三更带个男客户上山看房子,还是一个人,说出去谁信呢?所以一开始她就动机不纯,说不定以前那些男客户也都是这么签下来的,把人约出去,衣服一撩大腿一张…”
后面的声音一下小了许多,变成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但可从她们亢奋的表情判断,应该聊得挺投机。
梁桢听了个囫囵,但她并不生气,或许是这些年闲言碎语听多了,已经产生了免疫。
水壶里的水开了,呜呜滋着热气,她在麦片袋上撕了道口子,倒进去,又往杯里加满热水,勺子慢慢搅着穿过交头接耳的同事。
麦片还太烫,她也不急,将杯子搁一边,打开电脑,从系统里导了份最新楼单出来,按照地段、配套、小区物业等要素分析标记,绿色是一类房源,需要立即跟进,黄色是二类房源,成交率一般,可以缓缓,红色是三类房源,可以从单子里直接剔除,不必浪费时间。
等这些全部弄完,拖出一类房源按照综合评分进行透视处理,降序排列,五分钟后打印机里出来的便是一张成交率最高的客户跟踪单。
刚好麦片也凉得差不多了,梁桢喝了两口,胃里舒服了一些,便开始按照单子上的顺序给房源联系人打电话。
当然,梁桢在做这些的时候周遭依旧没有停止对她的非议,有些甚至说得很难听,不过她都无所谓,专心致志只做自己的事。
用以前高中班主任的话说,梁桢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和近乎苛刻的自律,所以她总是目标明确,不受外界任何人和事干扰。
而这一刻的梁桢想法其实很简单,她刚背了个投诉,又黄了一单别墅,先不说公司是否会对她进行处理,光这个月的收入就已经是问题,所以人言算什么,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
静心,沉淀,工作,争取月底之前能再开一单,这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梁桢喝完一杯麦片,手机开始响,扫一眼,舅妈何桂芳的电话。
第024章 纠缠
“喂,桢桢啊,在忙吧?”何桂芳的声音总是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梁桢:“没有,您有事?”
“哦,也没啥事,就是想让你晚上过来吃晚饭,正好小敏也在家。”
小敏是梁桢的表妹,在泞州一所二流大学读大三,平时住校,只有周末会回去。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课。”
“这样啊,不过饭总得吃,我们可以早点开饭,再说孩子也想你了。”
这几天事情一桩接一桩,梁桢一直没空去把豆豆接回来,晚上又得去上课,最快也得明天下了班去接孩子。
她其实也挺想的。
“那行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忙完过去!”
“好嘞,那你先忙!”
挂了电话,梁桢也没多想,继续拿着房单打电话,忙到四点半提前下班。
先去附近超市买了水果和牛奶,坐公车去芙蓉苑。
这几年梁桢其实挺感激何桂芳,抽不出身的时候都是她帮着照看豆豆,尽管也是付了薪酬的,但何桂芳对豆豆很上心,比外面找的保姆要靠谱。
去芙蓉苑的路上,梁桢接到杨剑的电话:“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黄春林和他老婆要找律师起诉你!”
梁桢:“……”
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梁桢进芙蓉苑已经快六点了。
按了门铃,最先冲出来迎接她的是豆豆。
“妈妈!”
梁桢赶紧把手里拎的东西搁地上,接住他,刚想说话,客厅那边又过来一人。
“桢…桢桢…”
梁桢抬头看过去,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往上窜。
何桂芳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出来了,朝僵在门口的梁桢笑着说:“来了啊?快进来吧,你爸都在这等你半天了,你说你们父女俩这些年没见……诶,桢桢,桢桢?”
何桂芳的话还没说完,梁桢抱起豆豆扭头就走。
原本站在客厅的中年男人愣了下,但很快就追上去。
“桢桢,桢桢……”边追边喊。
梁桢不回头,后边的人拖着一条瘸腿紧追不舍。
“你跑什么?”
“别跑啊!”
芙蓉苑是老小区,舅妈一家住在顶楼,梁桢抱着豆豆直往楼下冲,身后是蹬蹬蹬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粗鲁的叫骂:“死丫头,跑什么!”
“站住,给老子站住!”
大概是面容过于狰狞,趴梁桢肩上的豆豆吓得嚎啕大哭,她不得不把孩子的头掰过来压在自己胸口,就这么卯足劲跑了六层楼,一直跑出小区,站在马路边上,确定身后没人追了她才停下来。
彼时周遭华灯初上,车来人往,她一口口喘着粗气,犹如刚从一场梦魇深海中浮起来,浑身冷汗,双腿发软。
就这么站了足足两分钟。
“妈妈…”一只小手替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梁桢这才回神。
“妈妈。”豆豆又喊了声,“我们为什么要跑?是不是那个是坏人?”
梁桢看了豆豆一眼,小家伙脸色也不好,大概是被吓着了,翘密睫毛上还沾了一层泪珠子。
“对,很坏很坏的人,所以下次你见到他要离远一点。”
“可是…”
“嗯?”
梁桢以为他还要继续往下问,但小脑袋晃了晃,突然改口:“饿了,要不要去吃饭?”
梁桢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把豆豆放到地上。
“走,去给你买吃的。”
她牵着豆豆过马路,因为一会儿还得赶去大学城上课,时间紧迫,只能在附近麦当劳打包了吃食,拦了辆的士往郊区赶。
路上又接到何桂芳的电话。
“桢桢啊,你爸他昨天刚出狱,就想见见你和孩子,没旁的事,你干嘛要跑呢?”
梁桢那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很直白地回:“我不想见他!”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再不对他也是你爸,再说他都跟我保证过了,这次出来一定改过自新,要不明天中午你再过来一趟,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梁桢冷笑,她既不相信那个男人会改过自新,也不相信他寻到芙蓉苑只是为了看看她和孩子。
“舅妈,您不用劝我了,也麻烦您帮我带句话,我不会认他这个父亲,所以让他以后别再找我,另外,豆豆这几天我会自己带着,暂时不送你那去了,就这样,还有事忙,先挂了。”
梁桢果断掐线,闭上眼,身子撞向椅背重重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