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知道他那阵忙,不光忙,压力还特别大。
“不用了,赶来赶去太累,等你那边全部结束了再说吧。”
“可我想你怎么办……”
那阵子钟聿就跟被架在磨子上的驴一样,终日忙得都见不到人影,即便到家也不像从前那么腻腻歪歪没正形了,冷不丁听他在电话里这么说,梁桢竟觉得有种隔世的感觉。
她心里又软又心疼。
算算时间,他们好像已经快半个月没见面了。
“我去找你吧。”
“你来BJ?”
“嗯,我不用工作,刚好假期课都停了,我去BJ看看你,不过可能还得等到后天过去。”
“为什么?”
“因为明天你爸叫我跟豆豆过去吃饭。”
钟聿嗤了声,“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都及不上一个老头儿了?”
他嗓音哑哑的,丧丧的,竟一本正经地生气。
梁桢被气笑,“你连你爸的醋都要吃吗?”
“呵,我可是听说最近你带豆豆去南楼去得频繁,老头儿被你哄得可乐呵了吧。”
梁桢瞥了下嘴,“我这是为谁尽孝心?”
“别,咱夫妻之间把话说得这么虚伪就没意思了,我还不知道最近老头儿给了你多少好处?”
梁桢笑出来,“是啊,他把东直街那边的几家店面也都转到豆豆名下了,但你也得搞清楚,豆豆现在是跟你们钟家姓了,你父亲多精明啊,转来转去也不过是换个口袋而已,若哪天我跟你离婚,其实一样都捞不到。”
或许是她说这些玩笑话的时候太正经,那边停了两秒钟。
“梁桢,你是不是成天就盘算着哪天要跟我掰?”
“……”
梁桢被他凉飕飕的声音弄得怔了下,解释,“我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吗?这种事很好笑吗你要拿来开玩笑!”
“……”
“再说有谁像你这样把离婚挂在嘴上?除非你心里就真这么想。”
梁桢被莫名其妙怼了一通,心里也有点愤愤的。
“你至于吗,我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什么时候又成天挂在嘴上了,你何必跟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没有发火,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你激动个什么劲,难不成真被我说到了点子上?”
男女之间的争吵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厘头,经常会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燃起战火。
梁桢掐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气得都在抖,简直阴晴不定,不可理喻。
这边钟聿被梁桢挂了电话,听着那边扰人的嘟嘟声,直接将手机扔到了桌面上,一头刚栽下来,手机铃声又重新开始响。
他扫了眼屏幕,陆青的来电,划来接通。
“喂,钟总,刚收到那边的答复了。”
“怎么说?”
“…说,说是…说是这今天过节,得等过完节再说。”
钟聿冷哼一声,其实不就是被拒绝了么。
“知道了,有消息再联系我。”
他再度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趴下去沉入酒店的大床。
第二天梁桢照例带豆豆回南楼吃午饭,破天荒竟然钟盈也在,自她离婚之后梁桢其实就没见过她几次,且大部分都是在一些很热闹的场合,这种家宴好像还是第一次。
梁桢免不了尴尬,可钟盈似乎没什么,还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弟妹,你一个人带豆豆过来的吗?阿聿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盈见她就直呼“弟妹”这个称谓了,然而这种膈应的亲昵实在让梁桢有些吃不消,第一次的时候她感觉刺耳得不行,但现在多听了几遍总算能够接受了。
“他出差了,不在泞州。”
“假期还出差啊?”
“之前就去了,只是没来得及赶回来。”
“哦,是不是BJ那个收购案?”钟盈不动声色地问。
梁桢笑了笑,“是去了BJ,但具体什么事我不清楚,他很少回来跟我说公司里的事。”
“是么?那也正常!”
钟盈挺奇怪地笑了笑,阴阳怪气的,梁桢也懒得多问。
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中午饭桌上钟盈又提了起来。
“爸,阿聿在BJ呆了得有两星期了吧?”
原本正给豆豆剥螃蟹的钟寿成没抬头,嘴里应了声。
“那也够久了,不过我听说对方负责人不愿意出面跟他谈,说是我们这边找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过去,显然没什么诚意。”
一大块蟹肉挑了出来,钟寿成完完整整地搁豆豆碟子里,自己抽了使劲擦了擦手指。
“这些事你哪听来的?”
“还能哪听来的,底下到处有人传?说是阿聿过去都快半个月了,连对方主事人的面都没见着,人压根就不愿意露面。”
“是么?”钟寿成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那要不节后你去BJ跑一趟,帮帮阿聿,他毕竟是你弟弟。”
“我?我不行,我没这本事,再说人家要见的也不是我。”
“那对方想见谁?”钟寿成突然停了擦手指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钟盈。
钟盈只觉气息不顺,默默咬了下牙,刚想开口说什么,旁边蒋玉茭在底下踢了她一脚。
“行了行了,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你们父女俩能不聊工作上的事吗?”
她打断了钟盈的话,又站起来盛了一碗汤,“来,豆豆,这是奶奶专门给你熬的,补脑长个儿,一会儿把它喝掉。”
豆豆默默看了眼汤,哦了声。
梁桢潜意识捏紧手里的汤勺。
是不是整个公司上下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所以他这段时间在BJ的压力应该很大,以至于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第208章 面目
钟盈这些话有画外音,梁桢都听得出来,但她并没多问一句。
接下来的气氛十分诡异,除了老爷子跟豆豆说几句之外,大家几乎都没再吱声,一直到最后上甜汤,梁桢给豆豆盛了一碗,刚给他喂了两口,老爷子突然开口。
“听说你还在读书?”
梁桢定了下,意识到这是在跟她讲话,于是回答:“是的,最近刚报了几个班。”
“还是建筑方面的课程?”
“对,打算能够学精一点。”
“学校那边呢,不去了?”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老爷子第一次还算详细地问她的个人情况,梁桢不清楚钟寿成的目的,只能当他是闲聊。
“学校那边的课程都已经考完了,只等过完年之后去拿结业证。”
老爷子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之后便没再问下去。
梁桢看不懂老爷子这些套路,也懒得费心思去想,她给豆豆喂了半碗甜汤。
午饭结束,气氛依旧冷得有些吓人。
想想这还是元旦节日呢,也算新年,吃顿饭吃成这样也是够够的了。
午饭之后梁桢稍坐了一会儿,不愿意多呆了,找了个借口准备提前走,老爷子对她走不走的其实无所谓,只是有些不舍得豆豆。
“这段时间阿聿不在家,你成天上课又比较忙,要不把豆豆留在这住几天。”
其实梁桢是不大愿意的,但老爷子难得提这种要求,当时他拄着拐杖站在堂前的檐廊上,快八十的老人了,头发已经全白,身体也因为之前的中风而有些佝偻。
他曾经叱咤风云又能怎样,一家之主又如何,终究抵不过时间和衰老。
此时他跟一般老人无异,金山银山大概都抵不过天伦陪伴。
梁桢心里软了一下,“我问问豆豆愿不愿意。”
一番询问一下,破天荒,豆豆居然同意了。
梁桢只能跟孩子交代了几句,独自开车回去,回到家里,空荡荡的公寓,就连沈阿姨也回家休假了,偌大的两百平一下只剩下梁桢一个活物。
她一下跌坐到沙发上,摸出手机看了眼,没有电话没有微信,一整个上午都安安静静。
梁桢憋着一口气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原本这时候她应该正在赶飞机,可是昨晚两人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吵了一架,从早晨到现在他也没主动联系,那么梁桢就肯定不会再飞过去了。
她甚至想,是不是最近对他过于纵容了,所以他才会越来越有恃无恐。
梁桢把手机丢进沙发,上楼换了身衣服走进书房,难得豆豆不在家,她落了个清静,打算用剩下的时间啃一套资料,晚上点个外卖随便对付一顿,吃完之后选部电影看完直接睡觉。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多爽,何必大过节的赶路去B市受他的气。
梁桢想通之后心里舒坦了很多,自己给自己煮了杯咖啡,投入到学习中,不过效率真不是一般的差,坐那耗了大半个钟头都没看进去几个字,满脑子都是昨晚那通电话,还有午饭桌上钟盈说的那些话。
梁桢之前曾旁敲侧击地从陆青口中探到一点消息。
钟氏有意涉足能源行业,早两年前就开始铺路子,一直到今年上半年项目才正式启动,期间看中了B市一生产工厂,想要并购,之前一直是唐曜森在跟对方负责人接触,谈得也差不多了,可唐曜森突然提出辞职,刚好老爷子有意要让钟聿接任,就让他去B市把事情敲定下来,为此钟聿频繁往返B市。
钟聿几乎不在梁桢面前提工作上的事,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但之前见他三天两头去B市,以为事情已经谈得八九不离十,可今天钟盈那番话才让她知道,原来钟聿在那边进行得很不顺利。
可是换个角度想,前期阶段一直都是在跟唐曜森谈的,有天突然换了个人过来,还这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