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负面新闻的影响下,钟氏股价连续一周跌停。
六月底,监事会在各方压力之中终于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大会为期两天,提前发了通知,通知也列明了会议所要进行讨论的议案。
钟聿接到会议通知的时候还在B市,结果直接就回复自己因有要事无法赶回泞州参加会议,只能委派助理陆青旁听,这事传到几个老股东耳朵里觉得简直就是荒唐。
作为公司最大股东,平时不去办公室上班也就算了,毫无建树不务正业也能忍,可现在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会议都要缺席,简直毫无责任心,但可能是因为此前对钟聿已经失望透顶,所以除了背地里骂几句之外倒也没有其他行动,会议将如期举行,反正大部分人都觉得即便钟聿出席会议也只不过在现场当个摆设而已,并不指望他能发挥什么作用。
梁桢作为股东自然也收到了会议通知,当时她正在去某公司面试的路上,面试通知也是隔夜才收到的。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有在网上投简历,甚至去了好几个招聘会现场,但情况都不理想。
一是她的学历问题,尽管已经拿到了毕业证,但因不是全日制本科,用人单位还是带有明显的歧视性;二来她身份特殊,此前在网上曝光了几次,最近又因“购豪车”而上了热搜,用小唐调侃她的话讲,现在梁桢多多少少也算半个名人。
“名人”钟太要出来找工作,大概也没什么单位敢用,所以尽管梁桢的要求一降再降,奈何还是没有碰到合适的机会,突然接到面试电话她都有些懵。
对方公司名志和建筑,梁桢来之前特意查了下这家公司的信息,才成立三年不到,规模不大,工作室模式,不过也做了几个能拿得上台面的案例,梁桢对这几个案例也作了初步研究,感觉挺有个人风格,很不错,为此她对这家公司还抱了点期望和期待。
梁桢照着之前联系人给的地址开车过去,地址显示XXX商务楼,看着像是一栋写字楼的名字,可到附近找人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一栋商民用结合的公寓。
大厅暗漆漆的,电梯也很老旧,站在里面甚至能听到链条咔咔作响的声音。11楼,出电梯倒是看到墙上贴了刻有“志和建筑”的指示牌,梁桢照着指示牌的方向走,在走廊拐角处找到了这家公司,但门口堆满了桌椅,电脑主机,还有塞了各种杂物和图纸的箱子。
梁桢:“……”
她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刚好里面出来一身有些微胖的年轻。
“抱歉,我想问一下,这边是志和建筑吗?”梁桢上前问。
女孩看了一眼梁桢,眯着眼反问:“你是……?”
“我接到面试通知,过来找梁总。”
“噢你找梁胖啊,他在里面呢。”女孩又转过去往里探了下头,给梁桢指出来:“喏,最里面那间办公室,门开着呢,你直接进去找他吧。”说完女孩又朝那边吼了声,“老大,有人找你。”
梁桢:“……”
女孩吼完重新出来,搬起地上一箱杂物往电梯那边走,梁桢顿了下,又把人喊住:“不好意思,能问下你们这是……”她指了指四周的桌椅和箱子,心想这是倒闭了要拆伙走人?
“噢,你说这些呀…搬家呢,下周开始我们就得去创业园上班了。”女孩说完便抱着箱子走了。
梁桢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普通的写字楼办公室格局,进去一个接待台,往里走是大通间办公区,横七竖八摆了大概七八张桌子,只是上面主机和显示屏已经拆了一半,桌子和地上也堆了很多装东西的箱子,员工叽叽喳喳在收拾东西,现场显得特别乱,而刚才那女孩所指的地方在最里面,并排三间独立的房间,其中一间会议室,一间图纸档案室,剩下唯一开着门的便是刚才女孩所指的那间,门上挂了“总经理”字样的铝牌子。
梁桢走近朝里看了一眼,不大的空间里被办公桌,书柜,沙发和茶几塞得满满当当,墙角和地上还堆了好多图纸,不过梁桢站门口看了眼,里面似乎并没见到人,可刚门口那女孩明明说人就在这间办公室啊。
梁桢站那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却听到“咚”地一声,有人突然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大概是头撞到了桌板,哗啦啦又碰倒了原本靠在桌脚上的几卷图纸,然后梁桢看到一个胖呼呼的男人吃劲坐到了椅子上。
男人大概是被撞疼了,揉着额头朝梁桢撇了眼,问:“你哪位?”
梁桢面露尴尬,“我是过来面试的,想找梁先生。”
对方身子一下子坐直,“你就是梁桢?”
梁桢:“对!”
男人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你的毕业设计完全是由自己一手完成?”
梁桢愣了下,这算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怀疑她毕业设计的真实性?
“当然!”梁桢的口气已然有些不爽,可对方似毫不在意。
他依旧有一手没一手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底薪六千加项目抽成,双休加每年五天带薪年假,交三险一金。正常朝九晚五,但大部分都处于非正常阶段,所以需要能够适应加班和出差,这些招聘公告上都写着,你应该已经清楚。”
“嗯。”
尽管梁桢已经不大记得什么时候给这家公司投过简历,但听上去条件还可以。
“另外招聘岗位是助理设计师,但你别以为挂个设计师抬头就只需要见见甲方画画图纸,我们这的规模你也看到了,小麻雀一只,所以上至出方案下至打扫卫生买盒饭,这些你都要干,这点需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
对方等了一会儿,见梁桢没什么反应,直接问:“条件不能接受?如果不能接受的话尽早走。”
“……”
梁桢被这人机关枪扫射一样的说话方式弄得有点懵,所以这是面试吗?
“薪资和工作内容没问题,加班或者出差的频率强度如果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我也能接受。”毕竟建筑设设计师这个行当想要朝九晚五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大部分都需要熬夜加班的。
“所以你对这些都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
“那成!”对方突然用刚才使劲揉额头的手敲了下桌子,“最快什么时候你可以过来开工?”
梁桢:“什么?”
对方又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我问你,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言语神情中都透露着不耐烦,说话音量都抬了几分,可梁桢感觉自己消化不了这人的逻辑。
“所以…我是被录用了吗?”
“不然呢?还是你觉得我有这闲功夫花几分钟在这跟你闲聊拉家常?”
“……”
“行了行了,给个痛快话儿吧,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上班?”
“……”
梁桢觉得真是跟不上这人的节奏,她啥也没问呢,也没时间给她考虑,当场就要她给出答复。
“抱歉,能不能让我考虑一天,明天给您答复?”
“不可以!”
“……”
“我们这时间就是金钱,等你一天什么代价?”
“……”
“赶紧决定,要不行的话我今天还得通知其他几个学生来面试。”
梁桢被逼得没法子,犹豫了几秒钟,仅用这几秒钟思考了一下去留问题,最终决定还是打算先留下来试试。
“如果您觉得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那我想我随时都可以过来开工。”
“OK,那你先出去帮大伙儿搬东西。”
“搬东西?”
“对,你刚不是说随时都可以开工吗?刚好公司这几天在搬家,正缺人手,你来了正好帮忙!”说完他拎了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号码,“小袁,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梁桢身后传来一轻快女音,“老大有何指示?”
“这是刚招的助理设计师,你叫她帮你们搬搬东西。”
“遵命!”女孩说完冒到梁桢身前,“嗨,美女,要不先带你出去熟悉一下环境?”
就这样梁桢莫名其妙通过了面试,被录用了,且录用第一天就“被迫”留下来干了大半天活儿,收拾打包,搬运整理,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多才结束,第二天依旧是重复第一天差不多的事,就这样连续忙了三天,终于将工作室全部搬到了创业园租赁的新办公室里。
新办公室要比原来的宽敞很多,应该是新装修过,所以环境不错,起码有了一点建筑工作室的腔调和风格,而这几天之内梁桢也大致摸清楚了公司的人事关系。
正如老板梁志和所说,公司很小,连梁桢自己算在内也不过八名员工,其中设计师三名,画图员三名,三名画图员里头才只有一个是全职员工,另外两名都是招的实习生,行政会计都由一人兼任,就最早带梁桢“熟悉”环境的那个微胖女孩袁丽丽,最后就是梁桢这个挂了“助理设计师”和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然而上班几天下来她发现,自己其实应该叫“设计师助理”更加合适,因为干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跑腿的活儿,实在对不起“设计师”这三个字。
不过梁桢心态还行,她一没学历,二没经验,三没资历,深知自己的弱势在哪里,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同事还是很快知道了她的身份。
第一个认出来的便是袁丽丽。
当时梁桢正在打印图纸,袁丽丽突然搬着笔记本跑过去,围着她左看右看老半天。
“你跟这新闻里的是不是同一人?”
笔记本屏幕上跳出来的便是梁桢去4S店提车的照片。
“富二代丈夫出轨,正妻怒购豪车”
“……”
袁丽丽一边念着屏幕上方的字,一边打量梁桢,最好卧槽卧槽喊了两声,“还真是…同一人?”
“……”
钟太的身份在五分钟之内传遍整间办公室,不过在此之前梁桢已经在志和上了四天班,跟同事相处得还行,所以即便身份被知道了影响也不大。
大家都知道她应该没什么富太架子,不过敲竹杠可一点没心软,为此当天中午梁桢就被同事忽悠着请客吃了一顿饭。
而就在她正式入职志和的一周后,钟氏临时股东大会正式召开。
第326章 临时会议
大会地点设在一家郊外的度假村,梁桢特意请了假过去。
会议九点开始,她提前二十分钟抵达会场,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出电梯的时候看到蒋玉伯正跟一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站在走廊上说话,对方也是钟氏的元老了,姓严,单名一个“德”字,身材高瘦,看上去不苟言笑,还真有几分“德高望重”的样子。
梁桢最早见他是在钟寿成的寿宴上,对方曾担任过钟氏集团的首席财政官,在位十多年,刚于一年前退休,现在在公司已经没有什么职务,也基本不再参与公司管理,但其影响力还在,所以上下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包括蒋玉伯父子。
为此唐曜森之前给梁桢整理的那份“人员资料”上特意有提到这个人,可见地位的重要性。
梁桢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严伯父,舅舅,早!”
严德朝梁桢点了下头算作回应,态度不冷不热,倒是蒋玉伯听到动作转身,见是梁桢很随后地也打了声招呼。
梁桢其实只是礼貌客套,所以打过照面就想往会议室走,可刚走两步又被蒋玉伯叫住。
“小梁。”
说来也奇怪,蒋家那边上上下下都喜欢叫她“小梁”,这称呼不尴不尬的,弄得好像是在一起工作的上下级关系。
她停下脚步,回头,“舅舅您还有事?”
蒋玉伯便往她身前踱了两下步子,脸色沉沉的问:“……阿聿最近怎么回事,平时不上班不管事,这些也就罢了,但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能说不出席就不出席?”对方虽然声音没多大起伏,但从表情和口气来看感觉是在质问梁桢。
梁桢也知道这段时间钟聿在B市,只能配合着演戏:“他不在泞州,可能在那边又碰到了什么急事……”
“急事?”
“有什么急事能比今天的会议重要?再说他那是急事吗,你是不是最近两天都没看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