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感觉头重脚轻,小腿都有些发软,钟聿最终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水泥道上,尝试爬了几次想爬起来,可是脚下根本没什么力气。
他干脆不费劲了,老老实实叉开腿往后坐了坐,后背顶住路灯杆。
眼看快要十二点了,凌晨一到,辞旧迎新。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但时不时能够听到四周传来的炮竹声,混着不远处大马路上的车流人群。
这个世界明明很热闹,可他却总觉得孤单得要窒息。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哪里?对,在医院,坐在ICU门口的走廊度过了一个绝望的除夕。
一年了啊,一晃神居然就一年过去了。
一年前他明明刚结婚,有妻子有孩子有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可是一年后他却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钟聿低头看了眼水泥地上的影子,忍不住都想嘲笑自己。
你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
一无所有!一事无成!
他靠在那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随手翻了翻,却突然觉得心口一下被刺痛。
大概半小时前梁桢居然更了一条朋友圈,应该是她拍的一张自拍照,背景是迪士尼乐园,天空中跨年烟花正在绚烂绽放。
她把豆豆搂在胸前,两人头上一人戴了个米老鼠的毛绒卡通发箍,笑颜如花,竟比半空中的烟花还要灿烂。
——“无人做你的光芒,就自己照亮远方,新的一年,万事遂愿,万事随缘!”
钟聿小声念出照片上面的配文,心里痛得完全无法呼吸。
梁桢白天带豆豆去了迪士尼,为了看完跨年烟花秀,回到酒店已经挺晚了。
她再给豆豆洗澡,哄睡觉,收拾妥当才能自己洗漱,还得吹头发,弄完已经累得不行,几乎是一下跌倒在床上。
躺了会儿才起身拿了手机,打算校个闹钟就睡了,打开屏幕却发现上面有个未接来电提醒。
她刚才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怕手机响再把豆豆吵醒,刻意调了静音,因此有人打电话她也听不到。
上面显示是钟聿的名字,大概五分钟前打过来。
都快凌晨了,他这么晚有事?
梁桢犹豫了一下,没回复,关灯睡觉,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得慌,最终还是爬了起来,重新回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那边接通了,却没听到他出声。
“……七,六,五,四,三,二,一……啊,过年啦,宝贝,我爱你!”
新年倒计时的叫声混杂着人群中有人尖叫表白的大喊,梁桢虽然隔了几千里,但在电话着头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愣了愣,开口:“怎么不说话?”
钟聿视线之内是对面某酒吧的大门,霓虹深处有情侣激动地抱在一起亲吻。
跨越新年的这一刻,能够跟爱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这令他羡慕不已,甚至是妒忌。
“你在哪儿?”
“什么?”梁桢觉得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对劲。
钟聿撑着路灯杆从地上爬了起来,重复:“我问你,你在哪,我想见你!”
梁桢:“我…我在港城!”
钟聿:“港城哪里?”
梁桢被他几乎带喘的吼叫声弄得有点乱,或者说思路跟不上。
她开灯胡乱抓了下床边柜子上的便签纸,读了遍上面的地址。
“好,我过去找你!”
“什么?你说什么?喂,喂???”
她最后只听到巨大的风声,以至于钟聿具体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听见,再打电话过去那边就不接了。
她觉得无奈又莫名。
什么意思?
喝酒了?
撒酒疯?
梁桢拿着手机又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再有任何只言片语,基本可以断定应该是撒酒疯,加上带豆豆奔波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了,扔掉手机倒头便睡了过去,但因为是陌生的酒店又是陌生的环境,她睡得并不踏实,半夜里醒了好几次。
窗外不时还传来机车轰鸣的声音,大概是半夜里那些飙车党出来活动,发动机轰响的动静几乎可以从街头一路拖到街尾。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五点左右,窗口透进来一点微光。
梁桢觉得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便放弃抵抗,爬起来刷手机。
隔天郭兆的拜年短信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界面上,他还是掐着凌晨0点发的,发了一长串,其内容不外乎分成两个部分:拜年和祝福。
梁桢看了一遍,觉得好气又好笑。
现在的小伙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多单身大好女青年不选,偏要挑战她这种结过婚离过婚还带了孩子的女人?
梁桢没回复郭兆,觉得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
往上翻便是唐曜森的微信,他发的要比郭兆早半个小时,其内容也简洁得不是一点点,就四个字——“新年快乐!”
当然,这条信息梁桢也没回复,那四个字也就安安静静躺在她的微信界面中,咋一看根本不起眼,普通得就像是一个好久没联系的朋友在除夕之际礼貌地问候一声。
不过自平安夜拒绝过他的“晚餐”之后,两人也确实好久没联系了。
梁桢觉得唐曜森这么聪明一人,应该明白她的用意。
其余几个朋友的除夕祝福她都一一回复过了,没什么好看。
梁桢刷了一会儿手机,重新又躺下去,时间尚早,她得再补一会儿眠,不然哪来经历天亮之后带豆豆出去玩?
今天的计划是去海洋馆,这是豆豆要来港城的重点行程之一,梁桢为此还做了很详细的攻略,可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就响起门铃声。
起初她还以为是隔壁或者对面的方间,可躺那仔细听了听,不对,敲的就是自己的房门。
她心下一惊!
这个点谁会来敲门?
第395章 意外
之前梁桢计划带豆豆来港城玩,提前买了机票办了通行证,却没当即订酒店,以为春节期间不会有很多人赴港,直至临行前几天在网上订房间才发现很多酒店都已经爆满。
她一个人带个孩子,要考虑交通,考虑环境,还得考虑周围配套设施,最后选来选去才选了现在这间。
当时看网上评论很好,她看照片也觉得环境不错,内部装修偏文艺,是她喜欢的类型,可到了现场却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
两千多一晚的房间,内部面积就跟内地300左右的快捷式酒店差不多,床也不大,看着并没有两米,干净倒算干净,装修风格也确实有其别致的地方,所以面积小一点梁桢也忍了,毕竟港城物价高,寸土寸金,不能跟内地比,但令她觉得很不舒服的是它的地理位置。
网上显示尖沙咀XX大厦,她当时以为整栋大厦都是酒店,到那边才知道酒店只占了其中两层,其余楼层还有办公室,诊所,各种事务所等,电梯也全部都公用,这就意味着谁都能进入酒店邻域,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
此时早晨五点左右,门铃突然响起来,首先可以排除是酒店服务生敲门,其次她在港城也没朋友或者亲戚,不可能是熟人。
梁桢心跳加速,搁平时她不至于害怕,但现在豆豆在,她在这地方也没什么人可以支应,孤儿寡母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事,后果可想而知。
此时门铃声已经变成了拍门声,可见对方已经不耐烦。
梁桢踮着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瞅了瞅,却只看到黑乎乎一片,像是猫眼被什么东西堵上了。
她重新回到房间,拍门声已经吵到豆豆了,小家伙皱着眉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但并没完全醒。
梁桢查看四周,也没找到什么可以拿来防备的工具,突然想起来自己箱子里还有小半瓶“防狼喷雾”。
她以前在爱佳卖二手房,带客户看房的时候碰到过几次“色狼”,自己长了心眼就在包里常备一瓶防狼喷雾,用得还剩一点,她这次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扔在了箱子里。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
梁桢从箱子里翻到那只小瓶,紧紧握在手里,压住呼吸走到门边。
“谁?”
“我!”一道沉沉的声音,听上去还裹了几分嘶哑和无力。
梁桢又朝猫眼看了看,这回不是黑乎乎一片了,隐约能够看到一个耸拉的脑袋。
钟聿?
梁桢觉得不太可信,他不可能在这里,无奈走廊光线很暗,她看不仔细。
“你到底哪位?”她又隔着门问了一句,随后传来的便是一声沉过一声的拍门声。
“干什么呀天还没亮就敲敲敲!”
对门大概也被吵醒了,开门叫骂,操一口内地口音。
梁桢没法子,只能打开门,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喂!”
情急之下她没时间反应,本能作出判断,举起手里的瓶子就对着胡乱喷了一通。
对方也没料到她手里藏着东西,等刺烈的痛感袭来才知道躲闪,只可惜为时已晚,双手捂住眼睛一下跌靠到后面墙上,场面一度混乱。
“爸爸!”
直至身后传来豆豆的尖叫声梁桢才从惊魂未定中回神,她垂下举在半空中的手臂,定神一看,还真是钟聿!
可怜钟聿捂住脸痛得几乎整个缩成一团。
豆豆已经从床那边扑了过来,“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他过去扯了下钟聿的衣摆,但钟聿哪还顾得上回答孩子。
梁桢短暂恍了下,赶紧过去拽下钟聿的手,“别揉,越揉越严重!”遂拉着他去了洗手间,拿下花洒对着他的眼睛冲。
先用冷水止痛,冲了大概小半分钟。
“辣椒水里含有辣椒碱,光用冷水冲不掉,你忍着点。”说完摁住钟聿不停乱扒的手臂。
钟聿吼:“你要干嘛,喂,你……卧槽啊……”一阵杀猪般的叫声混着豆豆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屋里在进行什么非法性变.态行径,到最后梁桢几乎是用尽全力把钟聿扣在了墙上,调成热水往他眼睛上冲,不过热水会加强痛感,她便将热水冷水交替,如此冲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吧,梁桢觉得差不多了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