泞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就蒋缙及其团伙的内幕交易和挪用公款案进行了公开宣判,认定蒋缙的行为构成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信息以及挪用公款罪,按相关条例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六千二百三十万元,另外追缴其内幕交易所获取的所有利益,共计九千四百二十七万。
罗梦芸,罗浩康姐弟以及王晴等相关涉案人也依法受到了相关制裁。
不过一审结束后蒋缙并不服气,蒋家聘请律师上诉。
因该案涉及金额巨大,社会影响恶劣,受到了上面的一致关注,所以一审和二审之间倒没用拖太长时间。
四月初,也就清明前一天吧,二审开庭,但不出意外,二审还是维持原判。
案子庭审期间钟氏的股票持续暴跌,二审宣判当日更是一度跌停。
短短几天钟氏市值蒸发了近千亿,这笔帐该算到谁的头上?
股东之间平时看似和谐,真涉及利益的时候都是张嘴咬你都不吐骨头的狼。
蒋家一夜之间由之前的功臣变成了罪人,加之将近一亿的巨额赔款,可谓雪上加霜。
蒋玉伯年前因身体抱恙,被钟聿以“孝心”之名劝在家休养了两个多月,圣诞前总算回到公司上班,但公司内部早已变了模样。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钟聿之前利用B市能源项目进行资产重组,借故辞退了一批人,又以蒋缙挪用公款为由对公司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内审,其结果自然又开除了一部分员工。
蒋烨也由原来的集团职务被调去旗下物业公司当总经理,看似升了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发配边疆”,所以以等蒋玉伯病愈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幸苦栽培多年,安插布局多年的人脉网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已经被钟聿全部打散。
名义上他还是董事会副主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纵观手下几个部门,其负责人全都是钟聿新招的经理。
也就是说,在钟氏嚣张了几十年的蒋玉伯一夜之间被架空了权利。
四月份蒋缙案二审宣布维持原判,蒋玉伯因情绪激动当场晕了过去,在上百家媒体的眼皮子底下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当晚各路媒体就发了新闻出来。
“蒋缙入狱,蒋玉伯入院,至此历时半年之久的豪门夺权终以蒋家失势落下帷幕……”
梁桢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正在网上查找关于申请美签的注意事项。
两天前她终于收到了罗德岛设计学院(RISD)的Offer,虽然比她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但是该来的总算没有缺席。
在收到邮件的那一晚梁桢一宿没睡,一部分是因为激动,毕竟自己付出这么多努力总算有了回报,而且还是被她的dream-school录取,要说心里没感觉肯定不可能,但紧随儿来的便是忧心和难过。
收到OFFER意味着她很快就要奔赴大洋彼岸,其他都好说,主要还是放不下豆豆。
梁桢只能一遍遍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已经把他培养得很独立,就算没有你他也可以过得很好;没关系,他还有父亲,即便爸爸再忙也有保姆和司机;没关系,沈阿姨也会跟过去照顾,他们相处得很默契,不会有任何问题;没关系,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以后每周两到三次越洋视频,寒暑假也能见面;没关系……没关系……
尽管她找了无数条理由,可是真到这一刻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当晚她爬去豆豆的床上抱着他躺了一宿,中间哭了好几次,但是天亮之后还是逼自己把收到OFFER的事告诉了豆豆。
豆豆听完之后一整天都没跟梁桢说话。
梁桢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忍住没主动过去安慰。
直到当天晚上睡觉时豆豆才来找梁桢。
“虽然豆豆不想你去……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是你说要去完成梦想,嗯……虽然豆豆也不明白什么叫梦想,可豆豆知道答应别人的事不能反悔,所以你去吧,豆豆会乖乖在家等你……”
当时豆豆就站在梁桢床边上,仰着头一副老成相,唯独闪烁漆黑的眼中透着孩童的稚嫩。
梁桢一下把他抱到身上,心里像有千言万语,可嘴巴张了几下都没说出一个字。
她终于开始相信上天都是公平的,当年让她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却给她派了一个天使。
“谢谢,豆豆,谢谢你能够支持并理解妈妈,也谢谢你让自己变得这么懂事。”其他的话都不需要多说了,她只想抱着怀里软绵绵的身体,以往二十多年受过的苦和痛都不值一提,她在这一瞬间被怀里的小生命治愈。
跟豆豆沟通完之后梁桢便开始着手准备签证的事。
因为时间还算宽裕,加上又有中介帮忙,她并不十分着急,而蒋缙入狱,蒋玉伯病倒的事就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下曝了出来。
虽然案子宣判是迟早得事,但一下九年有期徒刑,近一亿罚金,冷不丁还是很令人吃惊。
加之蒋玉伯因情绪失控在法院当场晕倒,也为整件事添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第397章 祸害
儿子判刑,老爷子入院,蒋家似乎一夜之间就塌了。
期间刘慧找了钟聿好多次,甚至不惜闯到公司大闹,但都被保安拦在了门外,根本近不了钟聿的身。
在整件事情中间,作为钟氏现任当家人,作为蒋玉伯的外甥,钟聿始终“沉默”以待,拒绝采访,拒绝发表言论,也拒绝面对公众,从头到尾以置身事外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
一开始媒体还纷纷猜测,记者胡乱编撰,但得不到当事人任何回应,慢慢热度就降了下来。
大概就在蒋玉伯入院第三天吧,老爷子脱离了危险期,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钟聿倒是抽时间去医院看了他一趟。
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病房里除了两个护工之外并没什么人。
老爷子躺在床上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怎么,天还没黑呢舅舅就要睡了?”他大咧咧走进去。
床上的蒋玉伯听到声音猛地弹开眼皮坐了起来,“你……你怎么在这?”
“来看看你啊!”
“不需要,赶紧给我滚!”
如果说之前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但自蒋烨被“发配边疆”后,谁都看得出是钟聿故意为之。
双方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算是被戳破了。
“别啊,毕竟也是舅舅,虽然不是亲的,可你都半死不活地躺在这了,我不来看看也实在说不过去。”
“你……你……”老爷子被气得眼珠子好像都要爆出来了,他开始朝隔间那头叫,“来人!”
很快进来一个护工模样的男性。
“蒋先生,您有事?”
“都是死的吗?什么人都放进来,赶紧给我撵出去!”
护工朝钟聿望了望,“这位先生,麻烦你……”结果刚开口,门外冲进来两壮汉,一左一右站在钟聿身后,都不用说话,光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和脖子口露出来的纹身就已经有足够的威慑力。
护士哪见过这阵仗,吓得闷头就跑了出去。
蒋玉伯见势直接从床上下来,直挺挺地指着钟聿吼:“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钟聿蹙眉,挡开他几乎要戳到自己额头的手指,“舅舅,您别这么激动,当心一口气喘不上跟我爸那样一下就撅过去了。”
“放屁,我身体可好得很……”
“那可说不准,我爸走之前身体也不差,前年体检的时候医生还说只是血压有点高,怎么在医院躺了一晚就没了?”
钟聿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音量虽不高,但眼神里似乎藏了抹杀气。
蒋玉伯被他那双赤黑的眸子盯得发愣,半晌才回神,“你这话……这话什么意思?”
钟聿一时不接话,两人四目以对,病房里安静得出奇,但从气势而言身体抱恙的蒋玉伯肯定占了下风。
大概对视了有七八秒钟,眼看着蒋玉伯脚底发软都要站不住了,钟聿这才唇角一扬,“我只是就事论事,没什么其他意思,舅舅不用这么紧张!”
“我……我紧张什么?我没什么好紧张!”
“是么?那可能是我多想了。”钟聿转过去又看了眼四周,突然问:“阿烨呢?”
“忙!”
“忙什么啊,就物业公司那点事,以他的能力不至于搞不定!”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蒋玉伯的心气瞬间又被吊到了嗓子眼。
“你要对我有意见我无话可说,但阿烨从小跟你关系一直不错,在国外也是放弃了大好前程回来想为公司效力,无论学识还是能力都有目共睹,你凭什么要把他调去物业公司?”老爷子诸多质问口气,态度还十分强硬。
钟聿听完拿手指掏了下耳朵,“怎么,物业公司不好吗?”
“好不好你心里清楚!”
“这话说得好像我故意争对他似的,不过舅舅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搞论资排辈这一套吗?就阿烨这年纪我总不能直接让他接替他爸的位置吧,起码得去基层历练几年,这样对其他人也公平!”
“你……”
“另外我做这样的安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你想啊,你儿子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未知数,身边总得有个人替你养老送终,阿烨平时多懂事啊,这时候就该在你身边多陪陪你!”钟聿这话说得真是漂亮,表面听上去没有任何破绽,可蒋玉伯都要被气岔了。
“你……你……”指着钟聿似有千言万语,但牙齿缝里偏就挤不出一个字,眼看着手掌捂着胸口就要倒下来,钟聿赶紧扶着将人往床边送,边送还边替蒋玉伯捋着胸口,“您可悠着点,毕竟也这年纪了,别一口气喘不上回头把帐算我头上,再说您还得留着命等您儿子出来呢,九年说长长,说快也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功夫他已经把颤巍巍的蒋玉伯生生又摁回了床上,一条手臂搭着他胳膊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舅舅您说这话对不对?”
当时蒋玉伯被气得哟……使劲拿手捶自己胸口,像是这样就能减轻心脏的压力,但钟聿舔着脸杵在他面前,鼻子眼睛嘴巴估计此时在蒋玉伯眼里都已经成了可以杀人的刀。
他一遍遍捶着胸口,估计想掏些反驳抵抗的话出来,可到底还是气恼占据了他所有理智。
“滚,给我滚!”
老爷子用最后一点力气冲钟聿嘶吼,钟聿唇翼扬了下,“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那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所以你可得好好留着这条命!”说到这的时候钟聿突然弯下腰去,几乎贴着蒋玉伯的耳根子说:“我要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蒋家,如何在短短一年内走向灭亡……”
蒋玉伯听完之后眼睛瞬间瞪大,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恐惧的狰狞。
钟聿气定神闲地看他一眼,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手掌顺势在他肩头握了下,这才起身。
“行了,公司那边你暂时也不用去了,先好好养着吧,等我手头的事忙完了再来看你,哦还有……”他转身指了指一直候在门口的两个壮汉,“怕你在这呆得无聊,特意给你找了两个人解闷!”
钟聿朝门口使了个眼神,很快两壮汉就走了过来。
“我之前交代的都明白了吧?”
“明白!”两壮汉齐声回答。
钟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去跟蒋玉伯打了声招呼才往门口走。
蒋玉伯起初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直至两大汗一左一右往他床前一站,其凶神恶煞的样子犹如阎王殿前的黑白无常,他才懂钟聿的用意。
“……你有什么资格叫人在这看着我?混账东西,杂种……小杂种……”
蒋玉伯的声音回荡在漫长似无尽头的走廊中,钟聿便在这样的叫骂声中渐行渐远。
等他走出病房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陆青站在车子旁边等,见钟聿过来,赶紧迎上前。
“人怎么样?”
钟聿嘴角扯了下,“暂时应该死不了。”
“我刚也去问了下主治医师,只是血压有点高,没什么大问题。”
钟聿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