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纯她们进了工作区最高的那栋写字楼，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在大厅外准备接待。

　　许良负责带她们去会议室。

　　CR相关员工已经在里面等待，包括林嘉树。

　　在工作场合，林嘉树把他骨子里的无耻收得滴水不露。像是和容纯只有几面之交的合作伙伴，完全不能让人和之前赖在她家闹到派出所还拖着不还账的人联系起来。

　　容纯面上保持微笑，心里吐了四个字：人模狗样。

　　他简单地和容氏的人打了个招呼，请她们入座。

　　容氏坐在会议桌的另一排。容纯是大股东，正好坐在林嘉树对面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容纯手上的戒指，唇角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

　　但马上，他就让人用ppt做汇报。

　　容纯不着痕迹地白他一眼——看什么看。

　　会议过程中，虽然有几个专业词汇和缩写容纯只能猜个大概，但她听得认真，也不觉得枯燥。一个小时多过后，会议结束。

　　林嘉树说：“还有什么问题？”

　　姜知愈：“没问题。”

　　他又用眼神示意容纯，容纯也公事公办地说了句“没问题”，他才道：“那就让许助理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智能灯模拟现场？”

　　容纯：“好啊。”

　　“不过在这之前，”林嘉树意有所指，“我想和容总单独谈一下。”

　　姜知愈一点面子不给他：“如果是公事的话，抱歉，需要我在场。”

　　“私事。”林嘉树靠着椅背，“我欠了你们容总房租钱，想商量一下怎么还她。”

　　容纯正在收拾东西，闻言一抬头——这人竟然一点不避讳。

　　容纯当年追男人虽然挺高调，但只有和她一个圈子的人才知道这事。

　　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不管是容氏还是CR普通员工，应该对这事有些模糊。

　　怕林嘉树口无遮拦地把他们之前那点事三言两语抖露出来，容纯只能说：“行吧。”

　　她也想让这事快点过去，林嘉树既然提了，那就谈呗，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会议室的人略有八卦的样子，但谁都不敢看这两个当事人，只能低着头陆续走出去。

　　许良是最后离开的，还把门给带上。

　　周围人走空，容纯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啪地一声甩在会议室桌上。

　　“林嘉树，你别磨叽了。”

　　林嘉树看一眼她的卡，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靠着会议桌，低头，目光审视。

　　容纯觉得林嘉树整个人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他给人感觉是冷淡且正经的，但在某些时候，他又会流露出和这些蓝色词汇完全相反的气场。

　　他说：“在这之前，我要问一下，你是不是把我一件东西藏起来了？”

　　容纯瞪着眼睛：“什么东西？不知道啊。”

　　他浅笑：“容容，你知道吗，你每次撒谎，都会先把眼睛移开，再移回来。”

　　容纯的视线已经完成了移开的步骤，正要重新看回林嘉树，却被他拆穿，只能硬生生地翻了翻眼睛。

　　但她只要不承认，他能把她怎样？还能像她一样报警吗？

　　容纯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她奉陪到底。

　　“别自以为了解我。”容纯，“我就是不知道。”

　　林嘉树循循善诱：“我必须找出来，咱俩这事才算完。我不能平白无故丢了东西是不是，那对我很重要。”

　　容纯相信林嘉树死缠烂打的能力，但她已经把九栖园所有门禁密码换掉，他还能私闯民宅不成？

　　但她看了看他的左手，又有了别的打算。

　　容纯：“好吧，是我藏起来了，那些东西说实话，对我来说就像垃圾一样，留着也是占地方。”

　　她仰起下巴，涂了梅子浆果色唇釉的嘴角扬起：“你把钻戒还给我，我就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林嘉树眉头微耸，“这两样东西我都不会用来交换。不过呢……”

　　他又笑了笑：“那些东西可以暂时寄存在你那里。和你一样，我早晚都要拿回来。但我不能让你白拿……”

　　容纯本能感到一丝危险，倏地站起身：“我要走了。”

　　下一刻，她的后脑勺被人扣住，林嘉树的脸迅速靠近，容纯首先看到的是他内眼角处的那颗红痣。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在他吻上来之前，她的动作就迟缓了片刻。

　　错过了最佳反击时机，反应过来时，下唇一痛——林嘉树竟然咬她！

　　容纯狠狠地把他推开，动作干脆地“啪”一声打了他脸颊。

　　她第一次打人，力道不怎么大，但声音很响，空旷的会议室内还有点回音。

　　林嘉树只是头顺着巴掌的方向往右一侧，却又不在意自己被打，抹了下自己唇间沾上的唇釉，有点清醒，又像是在解释：“对不起，但我也要收利息的。”

　　容纯又用高跟鞋狠狠踩他一脚，拿着自己的包跑出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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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R集团的洗手间乍一看不像洗手间, 像是某个休息区，宽敞明亮。

　　镜子前，容纯给自己补好唇釉, 气自己刚刚没咬回去, 看谁力气大。

　　也不知道林嘉树几年内都经历了什么，以前他可不会是在会议室这样的公共场合干这种事的人。

　　但容纯对以前的他也未必了解得多全面。

　　——就当他发疯了。

　　不都这样么，有的男的和前任分手后才忽然醒悟“啊, 原来我爱的是你”, 太廉价了吧。

　　连自己喜欢谁都不确定，容纯觉得这人的智商可能有点问题。

　　思及此, 容纯又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了怀疑。

　　这前任吧，离开她之后不能过得太好，但做人也不能太差——前者不能让她潇洒走一回, 后者拉低了她的品味。

　　可恨的是，林嘉树一个人满足了这两个条件, 就让容纯不能开心地唱一首《分手快乐》。

　　洗手间外，方圆正在等她。

　　容纯拿起包包：“我们走。”

　　方圆看着她唇下未消的两个齿印, 在她身后无声做了个哇哦的口型。

　　这小动作通过玻璃隔间的反光被容纯看到, 白了一眼：“被狗咬了。”

　　***

　　容氏的人参观完灯光模拟, 拒绝了CR的招待, 很快开车驶离。

　　林嘉树站在顶楼的办公室落地窗前, 看着他们的商务车离开CR总部。他不禁自嘲一笑。

　　——刚刚的行为只会让她觉得恶心吧。

　　但每次见到她, 想和她靠近的念头便越来越深。

　　就连现在，他都在让自己不要去按办公室门的开关, 不要冲出去做不可挽回的事。

　　他手指颤抖着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倒出几粒吞了下去。连水都没来得及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作用，他立刻觉得有点缓解, 握紧拳头的手渐渐放松。额头抵着办公桌一角，沉静地呼吸。

　　过了片刻。

　　许良敲了敲门，带了一个人过来：“林总，季先生过来了。”

　　林嘉树睁开眼睛，再开门时，面上已经带了点虚假的柔和。

　　他讽刺地想，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应付起这些人来更是得心应手——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好。

　　很多人问过林嘉树这样一个问题：有钱之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他诚实地回答：有钱之后，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林嘉树悬而未决的一个问题。

　　林嘉树的CR发展起来后，季峰从他那里每年都会得到大量一笔钱。

　　他今天来CR见林嘉树，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钱又被他花完了。

　　季峰进入林嘉树的办公室，许良离开前将门关好，并让任何人不能打扰。

　　季峰这些年手里有钱了，连打扮也比以前更时髦一点，但他不懂搭配，一身名牌穿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像个A货。气质也更暴发户。

　　林嘉树笑了笑：“季叔，钱又花没了？”

　　季峰有点打怵，林嘉树在把CR做大之后，不像以前那个任他打骂的青涩学生——面无表情，眼睛却亮得像是随时能扑上来撕咬他。

　　此刻的林嘉树面上虽然已经柔和很多，却让人极度地不安全。和青少年时期相比，他已经有了令人无法掌控的能力。

　　像一把钝刀，能把人折磨至死。

　　然而这一瞬间的退缩马上就消失不见了——季峰手上也不是没有林嘉树的把柄——这也是他一直都如此听话的原因。

　　季峰先扯了扯别的：“我刚刚看到容氏的人过来了？”

　　林嘉树随口应付他：“您眼力真好。”

　　季峰：“你们有合作？这容氏都破产了，咱们最好还是别和他们产生关系的好。”

　　林嘉树：“我经手的项目自然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