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垂下手,盯着屏幕看了会,按下挂断。“咚咚咚”,从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谁?”暮云走过去,警惕的问。
“乔小姐在吗?我们是xx安防公司的,来实地看一下您这边的情况。”
安防公司……暮云想起昨天谢图南说的要帮她弄一套安保系统,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你好,乔小姐,没打通您电话,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谢图南留的应该是他自己的号码,所以没打通,暮云道:“那应该不是我的号码,抱歉。”
“没事,您在家就好,您这边要求的是安装门磁、窗磁、监控以及全套的报警系统。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看一下,我们需要拍一些照片。”
“噢。”暮云还有点懵,让开了位置,看着他们用相机“咔咔咔”一顿拍,又量了所有门窗的长宽。
“那打扰您了。”两位男士礼貌的告辞:“您是付过全款的,我们今天实地考察后,会在三天之内提供详细方案。”
……
院子里重新变得空荡。
暮云忽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在门口站了一会,想起自己衣服还没洗。
走到卫生间,最先看到的却是洗衣机上随意堆放的男士衣物。
她迟疑着拎起来,在垃圾桶上方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放进了盥洗盆。
水冲上去,衬衫被缓缓浸湿。暮云盯着水流,思绪却不知不觉游离。
过了很久,盥洗盆里的水溢出来落到脚背上,暮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恍然回神,连忙关了水龙头。
水还在沿着盆边往下流,暮云拎起衣服,开了最下面的排水孔。
两分钟后……
水已经放完了,暮云发现自己又走了神。她愣了一下,重新去开水龙头,然后拿过洗衣液往里倒。
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让自己想了,但洗衣液还是没控制好用量,比平时多倒了一半。
有些沮丧,她把洗衣液盖子扔进水里,原地站了一会后,捞起衣服一股脑丢进了洗衣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下一秒,手机响起。暮云擦干手,拿起来看了眼,按了接听:“喂。”她轻轻的开口。
“之前手机没电了。”谢图南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你打过我电话?”
“……老师怎么样了?”暮云没回答他的问题。
“手术挺顺利的,现在进ICU了。”谢图南说,“观察24小时,如果没问题再转回普通病房。”
“嗯,那就好。”暮云也放松了一些。
沉默几秒,谢图南又问:“你在做什么?”
“洗衣服。”
“我的也洗了吗?”
暮云看了眼洗衣机,“……扔了。”
谢图南坐在医院走廊,无奈捏了捏眉心,低低的“嗯”了声,“扔了就扔了。”
又是沉默。
“那我就……”她想说先挂了。
“暮云。”谢图南打断。
“嗯。”暮云应了一声。
路途奔波加上在手术室外守了一夜,谢图南已经很累了。头是疼的,腰上的伤口也是,几乎没有思考的力气。
“你有没有……”尽管隔着屏幕,但是话到嘴边,似乎又不敢问了。
顿了几秒,他继续:“什么没告诉我的事。”
“什么?”暮云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谢图南往后坐直身子,背靠着冰凉的瓷砖,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觉得不能承受的事。
“图南……”电话那头传来祝夫人的声音,后面说了什么听不大清,谢图南的声音也变得很远,过了一会才重新变的清晰:“我先挂了。”
“好。”暮云顿了一下,“你——”
“怎么了?”谢图南的语调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老师脱离危险了和我说一声,还有……”暮云拿手指搅着盥洗盆里的泡沫,“注意伤口。”
“好。”谢图南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我知道了。”
第58章
挂了电话, 暮云把手机放到旁边的洗衣机上,把自己的衣服放进盥洗盆,机械的搓洗。同一个地方反复的洗了很多次, 她才罢手。
洗衣液倒的太多,水池里全是泡沫。
她抬头,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至少她分不清, 现在的魂不守舍里, 有多少是担心祝教授,有多少……是因为他。
今天早上, 从得知他回北城的时候开始,几乎每时每刻脑海里都有他。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好像突然之间,他又在她的生活里变得无处不在。
原本理清的东西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又变成了一堆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手机又响起, 暮云凑过去看了眼, 是怀宴, 她擦干手接起来:“喂,大哥。”
“暮云, 我行李箱内侧夹层里放着一份文件,你帮我送到公司。”怀宴早上走的时候把行李箱放在了正屋,说处理完事情回来拿。
“现在就要吗?”暮云快步走到正屋,用肩膀夹着手机,去开行李箱。
“对,现在。行李箱密码是xxxx,里面就一份文件, 直接送到上次去的那个办公室。”
“好,知道了。”
东西不难找, 是一个很普通的透明文件夹,扉页一片空白,没有标题。
暮云没有打开看,用一个帆布袋装着,拿上手机换了鞋,一边锁门一边在软件上打车。
到公司是半个小时后,从写字楼A座进去,顺着记忆找到瑞华分公司所在的楼层。
这次没跟着怀宴,所以被前台拦下了:“你好,请问找谁?”
“我是……张总的助理。”暮云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拿出文件道:“他让我来送一份文件。”
暮云这么一说,前台也想起来了:“您前段时间跟着张总来过是吗?我说有点眼熟。张总在蒋总办公室,这边直走再左拐,最里面那间。”
“谢谢。”
走到办公室外,暮云抬手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
“张怀宴,我蒋涛再怎么样也没对不起你们张家,你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
“蒋叔,我一直敬重您是长辈,但这件事,您应该知道有多严重,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那公司损失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五千万,您真的问心无愧吗?”
怀宴很少说这么重的话,暮云的手缓缓垂下,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不该进去。
“蒋叔,事情从发生到现在,我一直没想通,您什么都不缺,家庭事业都很美满,何必铤而走险。”
“更何况你这是拿我们整个公司在冒险。”怀宴的语调里有隐忍的愤怒,还有失望,“万一被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大厦倾颓也仅仅是一瞬之间。”
蒋涛沉默了一会,态度软下去:“怀宴,你也知道,我是最初就跟着你父亲创业的,瑞华发展到现在,少说我也有四分之一的功劳,我怎么会愿意拿它冒险。”
“那您告诉我,为什么?”怀宴说,“这么多年,我们家没有亏待过你吧?”
蒋涛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
办公室里似乎短暂的安静下来,暮云猜测手里的文件也和他们说的事情有关,想敲门又犹豫。
里面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听不清。暮云想了想,给怪宴发微信:【大哥,我到了。】
还没点发送,里头蒋涛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让我离开公司可以,给我六千万。”
“什么?”怀宴似乎也惊愕,“蒋叔,公司已经帮你补了这五千万的窟窿,您从中间拿了多少,以前还有没有在其他方面贪过钱,这些我都不追究……”
“没有。”蒋涛粗暴的打断他,音调拔高:“除了这一次,我没有任何地方是对不起你们张家的!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要苦劳!”
“……抱歉。”怀宴也觉得刚才的话太难听,“但是,六千万我——”
“你不用说你同不同意,你去问你爸同不同意。”蒋涛再次打断他,“你爸还活着,有些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沉默了几个呼吸,怀宴压低了声调:“您应该知道,您做的这个事,犯/法,是我们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酿成更大的错误!”
怀宴咬重了“犯/法”这两个字,“公告的邮件下午就会发到各分公司,我能不能做主,您说了不算。”
“张怀宴!”蒋涛声音都在发抖。
“蒋叔,这样的事谁都有可能做,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怀宴似乎累了,语调也缓了不少。
“什么样的事?”蒋涛似乎笑了,“你觉得自己多清白吗?你觉得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多清白吗?你觉得你爸他就很清白吗?”
暮云听到这,手抖了一下,把刚才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她下意识转过身,走到了离门远一点的地方。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觉得你爸他就很清白吗”,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心慌意乱中,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怀宴从里面出来,脸色看得出不是很好,他走到暮云旁边,“走吧。”
“那这个……”暮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怀宴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暂时不需要了。”
“噢。”暮云有些魂不守舍,机械性的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她感觉到什么,回头看过去。
猝不及防的,对上蒋涛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