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恍惚了一秒,“谢——”
“够了。”
谢图南生硬的打断她,一句都不想多说的样子。
果然是她烧糊涂了。
都产生幻觉了。
手机“叮咚”一下,九九发了条语音:“我在门诊大厅等你。”
不想再纠缠,暮云收了手机,手摸上车门往外推开。
寒气灌进来,吹上湿透的衣服,她轻轻打了个颤。
就在这时候,车子动了。
惯性让暮云的身体往后仰了一下,门被带上。
暮云有点懵,因为发着烧,思维也很迟缓,她抓紧了门上的把手,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但她很清楚,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谢图南不用回头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这几次见面,她永远都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心思藏的很好。
车子打了个弯,最后在门诊大楼前停下。
暮云沉默着推开车门。
谢图南单手搭着方向盘,眼神落在正前方,“带上伞。”声音带着一种克制的平静。
暮云弯腰捡起脚边的伞,转身,听见谢图南又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不开,或者解决不了事,也不想知道。”
“但是下次再做出这种类似——”他顿了一下,“自虐或者寻死行为的时候,最好不要让我撞上。否则……”
他没说完,但暮云猜测他的下半句是——
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蓄意接近、心怀不轨。
暮云转头对上他的眼神,静的可怕,也冷的可怕,像远山深谷上的明月,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想反驳,又好像无从说起。
他好像把话都堵死了。
暮云抬头往前看,有保安挥着手示意这里不能停车。她抿了抿唇,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干脆的下了车。
……
***
九九在门诊大厅等了一会,发信息问暮云到了没。
一连几条都没有音讯。
她拨了电话,铃声快结束的时候,才终于看到暮云的身影。
九九把手机揣回兜里,迎上去,嘴里道:“从住院部到这才几分钟的路,你——”
“怎么弄成这样?”
注意到暮云苍白的脸色,她硬生生转了话锋。
暮云摇摇头,搭上九九的胳膊。
九九惊讶:“这么烫?”
暮云:“一般。”
九九瞅她:“知道这得多少度吗?”
“也就——”暮云认真思考了一会,“三十八-九?”
九九:“……”
去休息间简单的冲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吹到半干,暮云感觉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一开门,就见九九拿了个电子体温计等在门口。
“三十八度九。”九九读出上面的数字,“还挺准。”
暮云觉得眼皮很重,撑了撑额头道:“给我弄点药吧。”
九九:“?”
说的还挺随意。
九九抱臂看她:“比如呢。”
暮云歪了歪头:“布洛芬?”
“……”
“想什么呢。”九九甩了张纸出来,“去抽血。”
化验结果出来是二十分钟后。
暮云自己扫了眼报告单,问题实在不大,普通的受寒,有点炎症。只是很久没生病,有点来势汹汹。
她真的觉得不用打吊瓶。
不争气的是温度还在往上升。
输液科人太多,暮云跟着九九去了值班室。里头放着一张上下铺的小床,现在没人,还能躺一会。
扎了止血带,消毒。
暮云看着九九手里的针尖在手背上比划,纠结道:“要不……你还是叫个护士过来?”
九九不乐意了:“你觉得我不行吗?”
暮云:“嗯。”
“……”
暮云虽然瘦,但静脉很细,长得深,天生的,小时候没少遭罪。
九九不信邪,扎了一次,没中。
暮云哀怨的看她。
气氛僵持了几秒。
九九轻咳一声,“我去找护士长。”
暮云在这里念的研究生,护士长进门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小乔大夫。”
“麻烦您。”暮云说。
护士长走的时候把吊瓶调的很慢,暮云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很快有了睡意。
睡着前的最后一幕是谢图南在车里说的那番话。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吊瓶早就打完,手背上针孔的位置隐隐作疼。
眼前已经清明了不少,那种昏沉的感觉也消了大半。但是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加上药水的作用,嘴里有一种淡淡的苦涩。
九九这时候推门进来,手里拎着牛奶面包。
“醒了?”
她把袋子递过来,“先垫个肚子。”
牛奶是温过的,暮云慢慢的拆了吸管,听见九九问:“你今晚怎么办?”
“什么?”
“还住你舅舅家?”
暮云点点头。
九九拎了张椅子坐到床边,“去我公寓吧。”
“我搬出去没多久,每周都有人打扫,很多衣服还在,你挑着穿,一个人住总比在你舅舅家舒心。”
“……”
“不过你现在这病恹恹的样子。”九九想了想又道:“今晚我陪你。”
暮云小口小口的咬着面包,就着牛奶吞下,听到这点头:“好。”
九九:“……”
她忍了忍,还是道:“其实你可以一开始就直说的。”
“说什么?”
“希望我陪你。”
暮云:“……”
暮云又咬了口面包,没否认。
奶奶去世后,她一直是一个人住。其实不是很喜欢那种感觉,空荡荡的房子,让人不安。
只不过她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
入夜,望江。
包间里凑了一桌德州扑克,谢图南坐在对门的位置,半垂着眼皮,两指夹着薄薄的扑克牌,轻飘飘的甩出去。
明眼人都看出,这位爷心情不佳。
他一句话都不说,桌上也没人放开了玩,气氛有点压抑。
付华初坐他旁边,打量着他这张冷脸好一会,还偏偏要给点出来:“心情不好啊?”
他拖着调,听起来似乎还挺高兴。
谢图南瞥他一眼,没应声。
“说来听听么。”付华初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