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图南三个字贯穿全文,从相貌、性格、经历,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
中间配了一些图,只是都不清晰,大多只有侧脸或者背影。
暮云大致浏览了一遍。
“还没放弃啊。”
怀玥“啊?”了声,“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多年不接触,暮云总觉得这个妹妹变呆了。小时候的怀玥虽然事事争先处处较真,但机灵活泼。
现在跟小傻子似的,总是慢半拍。
暮云指了指屏幕:“采访。”
“不是。”怀玥苦着脸道:“本来你们都说采访不到,我就放弃了。但是我们这个专题,一共六个待选人物,主编把其他几个都分配出去了,就我没有。”
暮云明白了。
怀玥这种走后门塞进去的,本身没什么实力,工作中上级不会重用,同事也不敢得罪,很容易被边缘化。
这次是小公主的事业心在长期的混吃等死中来了个仰卧起坐。
暮云想了想今天谢图南对她的态度,他已经知道了张家和她的关系,怀玥要是真撞上去恐怕会吃亏。
“玥玥。”暮云说,“还是算了吧。你和你们主编说说,和其他同事一起去采访别人。”
“可是——”怀玥为难道:“我已经下了军令状了。”
暮云:“……”
当她没说。
先不说怀玥能不能见到,谢图南应该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方便面的香味已经从烧水壶里飘出来,怀玥鼓捣着准备把调配料加进去。
“姐你真的不吃吗?”
“吃什么?”
“吃——”怀玥说了一个字才觉得不对劲,这声音……她猛的回头,怀宴推开移门走了进来。
他在厨房内扫视一圈,眉头轻皱。
暮云手肘搭在桌上撑了撑额头,“打着哈欠”起身,一副“我困了先走了”的架势,准备溜出门。
怀宴抬手,跟尊神一样挡在门口。
暮云打了一半的哈欠又很好的收了回去,坐回到椅子上。
怀宴反手推上移门,走到怀玥旁边,然后脸部缓缓的,摆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用烧水壶煮面?”
这个事情显然已经超过了张大公子的认知范围。
怀玥眨着眼睛,“啊,怎么了,这不是——”
她低头看了眼,“熟了么。”
“……”
怀宴的世界观有那么一丝崩塌。
兄妹俩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乌眼鸡似的对峙。
画面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暮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个,是我教她的。”
怀宴的太阳穴跳了跳,联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一个人的时候,就这么凑合的?”
暮云:“也不是。”
怀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就听暮云继续道:“我一般只用它煮鸡蛋。”
怀宴:“…………”
他看向桌上乱七八糟的食材,然后似乎放弃了交流。拔了烧水壶的电源,一边挽袖子一边回头:“都饿了?”
……
暮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不得不说,怀宴厨艺很好。
他穿着睡衣,头发微微有些乱,没了平时的那种严肃感。烧水下面的同时,还能另起油锅煎几个荷包蛋。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怀玥还不想放弃她的韩式泡面,但是尝了一下,没有怀宴下的挂面好吃,只好悻悻然把碗推远了。
怀宴拿筷子点着碗,又是老生常谈:“说多少次了,这些不健康。”
怀玥咬着荷包蛋,嗯啊哦的敷衍。
北侧的窗户被打开,虫鸣声远远近近的传进来。暮云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夜,在青城老宅,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吃了小半碗面,觉得饱了。
怀漾游戏打到一半,顺着香味摸过来,半天才看清楚状况。
“你们居然背着我吃宵夜?!”
说着掀开锅盖看了眼,“而且没给我留?”
怀宴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皱,瞥他一眼:“本来就没你的份,要吃自己煮。”
怀漾:“…………”
“玥玥。”怀宴扬了扬下巴道:“回房间去。”
怀玥哦了声,摸着肚子乖顺的往外走。
怀宴也起身,经过怀漾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把厨房收拾一下。”
“?”
怀漾冷笑一声,梗着脖子就要撸袖子,一副“你是不是想打架”的表情。
怀宴跟没看到似的,“暮云,来我书房一趟。”
暮云已经走到门口,闻言错愕的回头。
“现在?”
“现在。”怀宴点头,神色平静,带着很温和的笑意,看起来还有些慈祥。
暮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形容词,他对于怀宴的印象,还是幼时记忆里,那个沉稳的少年。
这么多年过去,也一点都没变。
怀宴的书房在二楼,正对着花园。进门后右手边两面墙都是书架,书籍杂多,但放的很有层次。
吊灯亮起,是干净温暖的橘光。
临窗的地方摆了张中式泡茶台,上头成套的紫砂茶具一看就价值不菲。
像他们这样的人,会特别钟爱在办公室和书房摆一个茶台。饭局只为谈单,遇上需要耐心周旋的,茶桌比饭桌更容易拉近距离。
怀宴在挑茶叶,大有好好谈谈的架势。
“喜欢喝茶吗?”
暮云想了想道:“说不来。”
她会泡茶,跟着谢图南学的。一开始不喜欢喝,再好的茶叶都品不出所以然。
后来时间长了,也渐渐懂了点门道。
有一次,暮云还不太懂,拆了谢图南书房一块茶饼。
看着挺普通的,但他这种砸几个亿都不见眨眼的人,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肉痛的表情。
暮云咬着嘴唇,无辜又无措。
“很……贵吗?”
他没答,把那茶饼翻在手里看了看,吊着眉梢笑问:“好喝吗?”
……
暮云现在回忆不起那个味道了。
应该是好喝的。
但这两年,她几乎没正儿八经泡过茶。这种上流社会附庸风雅的东西,于普通人的生活,并不必要。
怀宴笑笑,“我也谈不上喜欢。”
细长的水流冲过茶具,怀宴沉吟片刻:“有件事,一直没找机会和你说说。”
暮云预感到什么,沉默着等他下文。
怀宴沉吟片刻,继续道:“五年前,你奶奶生病,最难的时候,没有帮你,我很抱歉。”
书房里短暂的沉寂下来。
半晌,暮云轻轻的舒口气。
“其实不是。”
“那次我来借钱,你在国外,舅舅出差,舅妈虽然拒绝了,但我本来也可以打电话给你们。”
“但我没有。”
暮云的语调很平静,像陈述一件很久远的旧事。
她想的很明白。
亲戚有困难,借钱是情分,不借也情有可原。只是在贫富差距特别大的时候,这种情有可原便成了一种原罪。
上门借钱本为诚意,舅妈虽然拒绝在前,但舅舅和大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同样被陷入不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