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上,这种情况叫做生化妊娠。如果真的只有两周不到,的确可以消失的无声无息,也没什么痛苦,属于正常情况。
也或者,第一次检查的乌龙,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心理压力和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生理期推辞,身体激素变化。
暮云做过很多次假设,后来发现这是一个死局,没有必要深入思考的死局。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的身体没有受到损害,在这一点上,她心怀感激。
也如释重负。
尽管她喜欢孩子,很喜欢很喜欢。
或许是父母去世的太早,童年一家三口相处的场景成了她内心深处最向往的幸福所在。
但当时,她没有负责的能力,也给不了孩子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
所以宁愿ta没有来。
也就是那时候,暮云彻底想通了一件事。她犹豫着,挣扎着,狠不下心离开谢图南,但以后呢?
他给不了她承诺,就代表着,她无法给以后可能真的会到来的孩子承诺。
……
“轰隆!”云层里隐隐的传出雷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压抑着像极了野兽的低吼。
暮云猛然回神,余光看到一个人影过来,她把报告单夹回去,合上书,原样放到抽屉里。
“藏什么呢?”谢图南只看到一个角,靠在门口挑眉问。
“没什么。”暮云合上抽屉,拿手拍严实。
“……出去挑一下要哪种锁。”谢图南没有深究。就像那只兔子玩偶一样,很多事,或许不该问。
暮云“嗯”了声,把椅子放到桌前摆好。
她脸色有些苍白,谢图南刚想问,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轻皱,但还是接起:“喂,是我。”
“师傅,这个能不能……”暮云已经和换锁的师傅交流起细节。
“还在出差,没处理完……很重要……”谢图南举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电话里的人,目光一直落在暮云身上。
外头雨势丝毫未减,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垂直的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雷声也在继续,但不是特别响,有一种瓮在瓦罐里的混沌感。
换锁的师傅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干完了活。暮云给他拿了条毛巾擦脸上的雨水,“躲会雨再走吧。”
师傅接过毛巾随便撸了一下脸,“不用,这不是云里的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店离得近,五分钟就到了。”
暮云抬头看了眼天色,“那您路上小心。”
“诶,好,有什么问题再打我电话。”师傅穿上雨衣,背上工具箱走进了雨幕。
目送他出了院子,暮云拿扫帚清理换锁留下来的垃圾。
谢图南挂了电话走过来,“不吃饭?”
“还不饿。”暮云把垃圾袋扎起来,放到门外,雨丝飘过来落到脖子里,凉飕飕的。
似乎忙的差不多了,家里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除了……
“你什么时候走?”暮云看着在屋里晃悠的人,问的直接。
?
谢图南朝院门的方向看了眼,“你留那师傅躲会雨,但是赶我走?”
“……”
这样听起来似乎是不太对。
看了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还早,再说吧。
“那你等雨停了再走。”暮云也累了,说完去厨房,给自己热了杯牛奶。
想到谢图南的伤,也顺手给他弄了一杯。
“有电脑吗?”谢图南接过杯子问。
“做什么?”
“处理几封邮件。”谢图南说。
暮云“噢”了声,指了个方向:“在书房。”
以为他会留在那,毕竟办公需要的环境比较私密。但两分钟后,谢图南拿着电脑回到了正屋。
暮云已经躺到了藤椅里,脑袋上盖了本书,听到动静回头看过去。
谢图南把电脑放到四仙桌上,插充电器的时候因为插头在下面,他弯腰不方便,有些为难。
“我来吧。”暮云起身走过去。
因为突然被翻出来的报告单,她这会心情有些复杂,但他受着伤,很多事又另当别论。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暮云抱着书坐在藤椅里,谢图南就在身后的桌子上处理工作。
手里的书半天都没翻一页,暮云看着上面的字,却好像一个都不认得,脑海里反复的闪过很多画面。
那两张报告单,现在看到,的确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了,就算是回忆起那段日子,似乎也是真的已经释然。
但这样的认知却更让她觉得迷茫,或者说,不敢相信。长久以来默认的事情被彻底打破,不太能适应。
原来不知不觉中,真的已经放下了。那些回忆不再需要她用力压在心底,而是可以坦然面对。
她不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是更亲密的接触。
那么,接下来呢?
暮云的目光近乎呆滞的看着外面的雨幕,她想让自己静下来,再仔细梳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但耳边时不时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提醒着她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谢图南的手机这时候响起。
他的手机放在门口的地方充电,离桌子有段距离,反倒是暮云一伸手就能够上。
“帮我看看是谁。”谢图南说。
暮云“噢”了声,拿过来扫了眼。
挺眼熟的两个字。
她照着上面念:“贺婷。”
谢图南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打字。
暮云以为他会说“帮我挂掉”,但听到的却是:“你接吧。”
“……自己接。”暮云把手机放到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贺家公司出了点问题,她哥哥刚刚打过我电话。”谢图南说到这按了空格键,合上电脑,双手交握放在上面,“贺婷她不是骗过你吗?”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暮云琢磨了一下他这段话,扯了扯嘴角,一言难尽的回头看他:“谢图南。”
“嗯?”谢图南拿了杯子,起身去接水。
“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没那么直男么。”不仅不直男,还挺茶的。
“这是骂我还是夸我?”
“……没夸你。”暮云转过头,不看他了。手机上铃声已经结束,写着未接来电1.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已经是六点,天色尤为暗。
这一场雨下过,天气就会渐渐转凉。
夏天彻底过去了。
暮云静静的盯着屋檐上的水滴,贺婷的电话又打过来。
贺婷这个人,她不恨,因为没必要,但就像谢图南说的,报复一下也不错不是吗?
暮云的目光缓缓挪到手机屏幕上,铃声过半,她按了接听,放到耳边。
“图南哥。”贺婷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带着点小心翼翼:“我知道不好麻烦你,但是我哥哥他……”
谢图南看着暮云接了电话,拿着水杯走到门边。
暮云低头翻着手里的书,等贺婷说了差不多了,才打断她,轻声道:“他在忙。”
“什么?”贺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在忙。”暮云又翻过一页书,平静的重复。
“你是……乔暮云?”贺婷迟疑又艰难的说出最后三个字。
暮云没应,算是默认。
尽管猜到了,但贺婷还是觉得心口撕裂般的疼。他和哥哥说在出差,很忙,原来就是忙着陪女孩。
他居然去找她了吗?
但贺婷现在没时间矫情了,定了定神问:“能让图南哥接电话吗?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现在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似乎真的很着急,暮云心还是软了一下,抬头去看谢图南。
后者像是没感觉到似的,目光落在院子里。
“他……真的没空。”暮云发现自己做不了彻头彻尾的恶人,演一下都有点困难。
贺婷不信。就算再忙,也不可能接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要么,乔暮云没告诉谢图南;
要么,谢图南就在旁边,但他不想接。
其实贺婷知道,更有可能是后者。之前哥哥已经打过电话了,谢图南没有表态。
具体的事情贺婷也不懂,哥哥说,他做得到,可以帮公司度过危机。可他没松口。
凭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他真的会袖手旁观吗?
不接她电话,也就放任别人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