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谁呢?
甫秀花把家里人数了一遍,不会是韩兆秋,韩兆秋用电话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说打拿起来就打电话,但一般通话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打完电话接通了说了该说的事直接挂断。
一般是跟靠山屯联系,说些家族里的事,或是帮着徒弟们联系一些活,找一些工人。
不会是英子,英子极少用电话,她也没什么人需要联系,有时候白思莹会给英子打电话,但都是拨入的,不会是呼出的。
家宝不用说了,他就算是会用电话,打给谁啊?
不用太高的智商也能猜出是雪珍用了,甫秀花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这丫头在外面有对象了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家里又不是拦着她不准她找,背着家里人藏着掖着的肯定没好事儿!
甫秀花多了心眼儿留意,第二天她做午饭的时候,果然雪珍主动说帮忙看店,甫秀花切了几下菜就返回到了食杂店,偷听到了雪珍跟电话那头的人打电话。
甫秀花也是经过见过的,不用听内容,看雪珍的表情也知道,坏了,自己家的这个姑娘是跟对方动真格的了。
她当时就想冲出去,可又一想这样冲出去怕不知道对方是谁……
于是悄悄回去继续做饭,到了下午雪珍借口买线出了门,甫秀花跟着也出去了,刚走到拐角就将雪珍和小高给“捉”住了!
小高?天啊!甫秀花觉得天都黑了,直接冲下去抓住小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你个二婚的老爷们勾引我们家黄花闺女,你不知羞耻!你恩将仇报!”
她嗓门大极了,这个拐角虽僻静可也离大路不远,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妈!妈!你住手!”雪珍脸臊得通红,又是心疼男友又是觉得自己的妈当众撒泼难看,过去拉架,甫秀花抬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1挑来挑去的,我寻思着你心气儿多高呢,原来相中这么个歪脖子树!”别看平时甫秀花宠爱长女,长女惹了祸她一样骂得难听极了,写出来就算晋江能过审,笔者也不能细说来污染读者们的耳朵。
放学回家的英子听见有人吵嚷,又见有人围着,打人缝里瞧见甫秀花一手揪着小高打,嘴上还不干不净地村骂雪珍。
心道干妈真是个没脑子的疯魔货,大姐还没出嫁呢,不管她和小高成与不成,干妈这么当众又吵又闹的,大姐名声也毁了。
她不敢上前拉架,赶紧回家去扶韩兆秋来平息事态,韩兆秋在屋里早就听见外面了,偏偏出不去,英子在一边扶着他,他柱着拐杖出了门,返手又把食杂店的门给锁了,防着有人进去趁乱偷东西。
父女俩个到了人群外面,韩兆秋大声吼道,“你个败家娘们儿搁这儿作啥呢!小高跟雪珍正常处对象!我知道!还不够你在这儿丢人呢!”
甫秀花听见自家男人吼,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愣了一下神儿之后松开小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呀我的天啊!我可活不了了!!!”
英子一边挥手一边往里面走,“都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别看她年龄小,气势十足,把这些看热闹的人赶开了,她扯着雪珍的手,“姐!你快跟小高哥把妈扶屋里去!”
有了韩兆秋压阵,甫秀花再委屈也得站起来,一边□□一边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回家,小高也低着头跟着回了韩家。
门一关,窗一关,窗帘一拉,韩兆秋举起拐杖就抽小高腿上了,“你给我跪下!”
甫秀花抹了抹眼泪,“咋地,你不知道?”
“你这个败家老娘们!咱们家就毁在你手里了!”韩兆秋抬手就给了甫秀花一巴掌,“家丑不可外扬知道不?艹你(省略五十字左右的村骂)要是在屯子里,老太太把你吊起来拿皮带蘸凉水抽死我都不待给你讲情的!”
“你打我干啥啊?雪珍干不要脸的事你打我干啥啊。”
甫秀花挨打,家宝也跟着哭了起来,“妈!妈!”
“英子!带家宝回你屋去!”英子也不想看这一出戏,得了韩兆秋的指令,就半搂半抱着家宝回了自己屋了。
东屋又吵又闹又哭又嚎地闹了许久,终于安静了,过了一会儿雪珍也被赶回西屋了,她一进门瞧见英子在写作业,家宝被英子按着也在写作业,登时就怒了。
“你心可真大,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耽误你学习。”
英子看了她一眼,“心再大也没你大。”
英子不明白了,小高到底哪里好,论长相也不出众,论家境高家跟韩家差不多,要是没结过婚倒还算良配,问题是姐过婚还带着一个女儿。
“是不是你出卖我?”
“我出卖你啥了?我啥也不知道,你咋就看上他了呢?”英子才不会承认自己早知道这件事惹火烧身呢。
“不关你的事!”雪珍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儿,小高站在门外,“雪珍,我先走了。”说罢还没等雪珍回答,就关门走了。
雪珍想要追过去问问怎么回事,甫秀花开门出来,把她推到了房间。
“我跟姓高的说了,想结婚也行,头一条必须单买房子单过!房子不能凑合,最次得是三间大瓦房!他那个闺女他爸妈带着,不行往你那里送;二一条彩礼十万!少一分钱都不行!三一条彩礼我要扣手里九万,以后但凡有点儿啥事你俩不过了,彩礼不退。四一条你俩结婚之后,他在外面捡的钱都得交你手上!我不管老高家人是抬是借是卖血还是卖肝,哪样不应我都不行!打今个儿起!你不准出家门半步!”
“妈!你这是要人家的命啊!”雪珍对爱人的家底是有数的,买房子有可能,也就是像自家这种两三万块钱的小房子,彩礼十万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命?我要他的命早让你爸拿拐杖削死他了!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筹钱!筹不到我就送你走!”“你送我上哪儿去啊?”
“你管我送你上哪儿去!”甫秀花反手把门死死地关上了。
雪珍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妈……妈咋是这人啊。”
“妈是拿钱别你俩呢,这步都看不出来?”雪珍本来就不聪明,一谈恋爱更是蠢透了。
“我就喜欢他,我就想嫁给他。”
“嫁给他啊?包生儿子?一个生不出来生俩?我可听说了,现在二胎罚款可贵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爸妈是那样的人。”
“咱爸对咱妈挺好的吧。”没受伤之前,甫秀花过得那是天堂的日子,“爷爷奶奶折腾咱妈爸说啥了?”
“那是过去,现在……”
“现在有啥不一样?我告诉你,高家要真舍得付出这么大代价娶你,以后你在高家才有好日子过,要是姓高的舍不得,你在高家没好。”
“你啥意思?”
“记得雪凤嫁过去之后跟姐夫吵架,姐夫说她啥的吗?说她不正经,说她乐意给,说她自己愿意跟他的,要不是看她怀孕可怜,他还不想要姐呢。男人变脸多快啊!”
“高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准知道他是啥样人啊?我没看出别的,就看出你傻来了。”
“不行!我得找爸说去,爸可喜欢他了。”
“找爸说啥啊?妈有那个心眼要房子要彩礼吗?这几条一准是爸的主意!”
爸的主意?雪珍这次是真绝望了,趴在床上哭,“他可咋筹钱啊1”
哭了一会儿,吵得英子脑仁疼,又不哭了,英子刚写完数学作业,她就塞给英子一个存折,“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有七千多块呢,你上学的时候给他送去,密码是……”
“我知道你的密码都是654321。”雪珍那脑容量,深奥的密码她记不住。
“你给他送去?”
“我才不去。”英子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坚决不参与!
雪珍一看英子心这么硬,又趴回床上呜呜哭了起来,英子嫌她吵,带着家宝去东屋写作业了。
东屋里面甫秀花也躺在炕上哎声叹气,韩兆秋估计是嫌她烦,并不在屋。
“我爸呢?”
“你爸在前院看店呢。”
“哦。”英子低头摆开书本写作业。
甫秀花躺在炕上哼哼了一会儿坐了起来,一把揪住正在低头写作业的英子的马尾,恶狠狠地问,“你这么鬼道,你姐跟姓高的事儿你不知道?”
“你大姑娘惹事儿你扯我头发干啥!”英子被扯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第26章 中考结束
过了两天,高家的人登门了,还带了个韩家的远亲做调解人,这个远亲不知怎么还把韩大姑也给找来了,甫秀花不甘示弱,一个电话叫来了二舅妈。
几个中年女人加上韩兆秋,进行了“高峰”会议,会议主题是婚事,高家对雪珍自然是满意的,黄花闺女,没结过婚,还有手艺,听说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钱呢,这是下金蛋的母鸡啊!儿子勾搭到了手,一定要娶回家。
至于房子和彩礼,韩家漫天要价,高家自然可以落地还钱。
谈的时候韩家对彩礼和房子毫不松口,答应就看房子,房子买妥了,吃订亲饭收彩礼,不答应他们坚决不同意。
说到最后高家也火了,“我说你们家就算是大姑娘,也不能这么讹人吧?也就是我们看在你是我家广志的师父我们才来谈的,要是像现在这样没诚意,我们就走!反正我们家是小子!不怕丢磕碜。”
“走啊!快点走!”二舅妈挥手赶人,“都啥时代了还磕碜好看的,这年头别说没嫁过人的大姑娘,就是离了婚的小媳妇,只要没孩子,还不是该咋找咋找!我们家的雪珍又年轻,长得又漂亮,还有手艺,过个一年半载找啥样的没有啊,你们家的那个,想要再拐个大姑娘可难喽。呸!自己名声臭大街了还不觉景儿呢!别人一听说雪珍跟小高处对象哪个不说我们家姑娘瞎?咋找这样的人家呢?老婆婆刁,老公公愚囊,重男轻女,门风不好!”
“你说啥呢你?”小高妈当时就蹦起来了。
“谁啥样谁自己心里有数,别搁这儿装啊!你家啥家底儿谁不知道咋地?要不是看小高这孩子本人不错,别说十万彩礼,一百万我们也不答应。”
“对!一百万也不答应!”甫秀花也跟着硬气了起来。韩兆秋则是假装腿疼在炕上躺着,闭目养神不表态。
“唉呀,先别一百万两百万的。”高家找来的远亲赶紧从中打圆场,“新时代了,咋地也得孩子自己个儿乐意不是?要我说啊,雪珍乐意,广志乐意就是好姻缘,大人呢就得往一块儿谈。头一宗不搁一起住的事儿,我替高家答应了!房子我亲自帮着挑!不挑到你们满意绝不收兵。”
这一条实际是双方都没有异议的事儿,高家自己心里也清楚,在一起住绝无可能,今天找雪珍不可能,明个儿找别人一样不可能。
双方初步有了共识,余下的就是谈了。
英子懒得掺和这些事,放学回家就在食杂店呆着看店兼写作业,雪珍没心思做活了,整天在屋呆着,听着隔壁吵吵彩礼的事儿,一会儿高兴一会伤心的……
三次谈判之后,高峰会谈正式宣告:破裂!
倒不是高家不答应条件,而是他们答应了,但不答应最后一条。
他们家的钱,买房子都不一定够,彩礼十万绝对是天文数字,答应就代表着要借钱甚至是借高利贷,两夫妻都是农民,平时种地,在家养几只猪,种点鲜菜补贴家用,攒十万绝对不可能,家里真正有能力挣钱的人是高广志,高家人的盘算是先娶回家,小两口都能挣钱,自己的窟窿自己还。
韩家防备的就是这一招!不同意!谁的债谁背!不准许小夫妻刚结婚就负债。
原则上的问题不能妥协,一方认为是讹诈,另一方认为是拐骗,双方在一场大吵之后一拍两散。
高家的老太太站在韩家门前狠狠啐了一口,“呸!当你们家的丫头是什么黄花闺女吗?被睡过玩过的破鞋!给我们我们也不要了!就当我儿子出去嫖了!还没花钱!”
甫秀花一听这话当时就怒了,像只愤怒的母狮子一样冲了出来,跟高老太太打在了一起,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聚集了。
英子站在门口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疼欲裂,从路边捡了块砖头,往路边走,她没有冲着高老太太去,而是走到了之前的那个小巷子。
姓高的每次“谈判”都在,只不过没进屋,只在外面的摩托车上等着,英子早就瞄见了。
高广志看见英子来了,赶紧往一边躲,把车子都留下了,“草,你个没卵子的臭流氓!”英子拿砖头猛砸他摩托车油箱,硬生生把油箱给砸得漏了油。
一见油出来了,她从兜里掏出来打火机,“姓高的!你再不出来说句话,我现在就把你摩托车点了你信不信!”
不知是心疼摩托车还是真对雪珍有感情,总之高广志还是出来了,还是那副老实的样子,活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英子……”
“你别叫我!是个男人就出头做主!缩娘们身后算什么鸡儿玩意儿!”
英子实在是被这件破事儿惹烦了,她来年就中考了,这破事儿要谈多久啊!
要嫁就嫁!只要是单过,彩礼扣得足够多,雪珍不会受多大的委屈!自己家的一片乌云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