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干活呢吗?”
“干活呢,不干活哪行啊,我们老太太平时就在我家帮着看孩子,孩子吃奶的时候才找我。”
“她还对你家孩子挺亲的。”
“还行吧。”
“那她去了,那个带不带去啊。”
“那个上幼儿园呢,我们老爷子天天接送,我们老太太没事儿下午四点左右我就让她回家了。”高家现在也在县城呢,住得是之前高广志结婚的时候买的房子,那房子是对面屋,高广志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住了。
“那她早上几点来啊?”
“送走了那个,八点左右来?我家姑娘好哄,天天不是吃就是睡。”
英子听她们唠这些,心情放松了很多。
吃完了饭,王老美推着英子到了小草的屋里,小草屋里大变样了,被各种书和东西堆得满满的。小草看着了她也不说话,躺着自己看口袋小说。
英子见她不说话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的一本寒假作业看,小草已经做了四五页了,能看得出来是一天做的,一开始字迹清晰,到后面越来越潦草。
“你写多少了?”小草还是没忍住先跟她说话了。
“我还没开始动笔写呢。”
“你寒假补课吗?”
“不补。”
“我妈给我交了一整个月的补课费,让我上到过小年。”
“挺好的啊。”
“好啥好,累死了。一天天的歇口气儿的工夫都没有,这才高一啊。”小草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听人说天天跑步不止不减肥还会胖。”
“呃?”
“你这只傻狍子,天天跑啥啊?我妈天天念叨你,不光是我,连我哥打车她都念叨,说你天天跑步上学,我们几个废物点心走几步路就要打车。”
有鞋谁会光脚啊?大冬天的谁不知道冷啊?晚上在路上跑,有四分之一的路是人烟稀少的郊外,谁不怕啊?
小草打了一下她,“不吱声儿不说话,傻子一样。”她从床脚拿了一罐可乐塞给英子,“喝。”
“我没喝过。。”
“你家也卖这个吧。”
“卖。”
“干啥不喝啊。”
“干啥喝啊。”
“你傻呗!你家啥都是现成的,该拿就拿,缺钱了开抽屉就取,你妈顶多骂你两句,还能咋地你?在我家拿自己当外人,在你自己家还拿自己当外人,你家哪儿呢?”
“我没家啊。”英子叹息着说道。
“傻叉,以后出门别说认识我。”
不管小草怎么说,她们俩个再回不去从前了,英子知道不是小草的错,是她的问题,她太谨小慎微,青春期的女孩子啊,自尊心+自卑心时刻笼罩着她。
她羡慕小草,羡慕雪珍,她甚至羡慕豆腐匠家在家啃老被天被呼来喝去仍然大大咧咧的女儿,她们的人生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时光匆匆而过,铁力哥结婚了,二舅妈给他买了房子,还给他买了一辆二手车,铁力哥是修车的,开的二手车换来换去的,英子都不记得是什么样的了,据说他现在很赚钱,马上就要开自己的修车店了——不对,叫4S店。
有趣是吧?叫4S店听起来就比修车铺子高贵好多。
不过这跟英子关系不大了,英子自己主动避开二舅一家,就连跟二舅妈也渐行渐远了,钱更是没有再要,本来就不是她的,她不敢要。
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英子果断选择了理科班,她记得初中班主任的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她要走遍天下。
转眼间又到了冬天,小草已经不问英子要不要一起包车回家了,问也白问。
英子依旧是每天跑步上下学,习惯了就没有那么累也没有那么怕了,跑步锻练身体啊。
到了11月份,学校里开始有一股暗流在漫延,英子专注于学习对此并不在意,公费班本来就是如同一般散沙般的存在,所有人都低头读自己的书,对外界的事情并不十分关心。
去了文科班的小草来到理科班,又一次走到英子的跟前,“英子,我哥明天开始接送我了,你要不要一起?”
英子一边揉眼睛一边抬头刚想跟她说话,同桌碰了一下她,“这道题怎么解?”
“你等一会儿。”英子刚跟同桌说完,小草已经冷哼一声走了,可能她误以为等一会儿说得是她。
走就走吧,英子知道自己的答案只能是我自己跑步挺好的。
这一天特别冷,风嗖嗖地透过英子裹得严严的围巾吹得英子的脖子,没有被帽子遮住的脸被风刮得生疼生疼的。
路灯还是像过去一样亮,只有一盏闪闪烁烁的似乎要坏,奇怪,早晨她上学的时候,看见有人在修这盏灯,没有修好吗?
不知怎地,她心里一缩,加快了脚步想要跑得再快一点。
身边不时驶过的三轮车已经不见了,两辆接送学生的公交车也已经驶远,英子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坐公交车了,一趟五毛,只在晚上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从后面捉住了她。
从开始到结束,可能只有不到三分钟,这三分钟像三年一样漫长,英子知道自己被抓进黑暗里就完蛋了,拼命挣扎着,使劲儿踩那个人的脚,她想尖叫,但嘴巴被堵住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她摔进了黑暗里,可能是因为离路太近,那个人还想继续拽她。
她的手不停地抓挠着,忽然,她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抓起那个东西狠狠砸向那个人的头,是土块,那个人被砸得躲了一下,身体向后倾。
骂了一句什么。
但英子已经腾出空来了,她把自己的书包向那个人抡了过去,那个人又被砸得晃了一下。
英子扔完了书包,四下看着,她看见了一个像石块一样的东西,最好是石块,她举了起来,向那个人的头狠狠砸过去!
一下!两下!
那个人嗷嗷叫着!被砸得满地打滚,英子捡起书包跑了。
她使劲儿喘着气,肺好像要炸了!心跳得像是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家的,只记得自己冲进食杂店的门,连话也没和甫秀花说一句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甫秀花见她这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以为英子又在发什么疯。
英子喘匀了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大衣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她不敢想自己要不是奋力反抗会发生什么。
她将大衣脱了下来扔到了一旁,趴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好后怕地哭了起来。
甫秀花在前面算完最后一笔帐时,电话响了,她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
“秀花啊,你跟英子说,明天开始早晚铁力用车接送她和小草。”王老美的声音里有几分的焦虑。
“她不用接送,那几步道算啥啊,咱们小时候……”
“你知道啥啊!高中附近有色魔!有好几个小姑娘让祸害了!学校里一哄声儿的传。”
“啥?”甫秀花心里咯登一下,想起了英子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对,“这个王八犊子。”她直接把电话撂了,往后院跑。
她一脚推开了英子的门,看着地上被撕坏的大衣,一把掀开了被子,看见了哭得满脸都是眼泪的英子,“真是……艹!你是不是让人祸害了!艹!我说了不让你上学吧!你非上!好好在家呆着能出这事儿!出了这样的事儿我看你以后咋找对象!唉呀我的天啊!咋啥事儿都让我摊上了呢!”
她拍着大腿嗷嗷哭,一边哭一边对英子又掐又拧的。
英子坐了起来,一把把她推开,“你才让祸害了呢!”
“你没让祸害那衣裳咋回事儿?”
“是有个人想要把我拽大地里去,我挣开了!”
“你真挣开了!”甫秀花扯着英子的衣服看,除了外衣让撕坏了之外,没有哪个地方坏了,她抬手又给了英子一巴掌,“你咋不说清楚!这家把我吓的啊!!!”
这个时候,韩兆秋和家宝也过来了,韩兆秋听甫秀花哭脸也气红了,听英子说没出事儿长出了一口气,他也仔细看英子的衣裳,确实只有外衣那里撕了个口子……“这袖子上的血是咋回事儿?还有衣服上的血点子。”
“我拿石头把他砸了。”
甫秀花忘了哭,“你咋哪儿了?”
“脑袋!不砸脑袋我咋跑?”英子见甫秀花又哭又闹的,自己的眼泪反而没了。
“砸几下?”韩兆秋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忘了。”
“那人起来追你了没?”
“没敢瞅。”
“掌柜的,你问这事儿干啥啊?”甫秀花说道,“砸死他就对了。”
“不行!得去瞅瞅,你赶紧给铁力打电话!”韩兆秋在外面听说的见过的太多了,哪有那么简单砸死了拉倒啊。
不用甫秀花打电话,王老美在电话里听出来不对劲儿了,打电话叫大儿子开车,母子两个杀到了英子家。
几个人往一起一凑英子又说了一遍事情经过,王老美搂着英子乐坏了,“哎呀我大姑娘,真有本事!”
“二舅妈,咱们用不用报警啊?”英子在王老美怀里安下心来,这个时候才想到报警的事。
“报啥警啊!你不说,那个色魔也不会说,这事儿就过去了。谁也别乱传啊!现在人多坏啊,嘴一歪歪啥事儿都能编排出来。”
“可那人要是死在那儿了呢?”韩兆秋问道。“铁力,你去看看。”
“诶!”铁力瞅着这个妹妹竖起大姆指,“你真尿性!你不是我妹!你是我姐!你牛叉大了。”
“别夸她了,快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人,要是人死了,英子事儿就大了,不报警也不中了,杀人过人的姑娘,谁敢要啊!”
第30章 罪与罚(二)
英子趴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听着二舅妈跟甫秀花聊天。
“也不知道你整天蹲在家里干啥,前天我就听人说了那地方有色魔,已经有三个女学生遭害了——”
“都有谁啊?”
“两个是走读生,自费的,是六班和七班的,。还有一个农村的住宿生……小草说还有别人,不过都没声张,还有跟没事人儿似的上课的呢。”
“那你咋知道的呢?”
“这事儿还能瞒住!七班的那个我认识,本来学习就不咋地,娘俩在家里寻死觅活的,她家在街里开肉铺的,她妈一个劲儿骂她爸那天为了接猪接她接晚了,她爸拎着刀转悠好几天了,他们家亲戚怕出事儿,偷着报案了,可啥证据都没了,那姑娘洗澡了,衣裳也让她妈洗了,也没看清那人长啥样,全县有前科的尤其有花案的,警察全抓起来问了个遍,没人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