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千笑着双手接了过来，轻声开口。

　　“伍总监，今天是初雪的日子，我们不喝茶，如果您下午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话，我请您喝啤酒吃炸鸡。”

　　伍月满脸迟疑，但还是跟着沈千千一起上了车。

　　两人自南向北，一路穿过了繁华的CBD，最后来到了千千私房菜的老店。

　　老店里至今还保留着《霓虹食堂》拍摄时的场景。虽然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精致、文艺。

　　沈千千带着伍月来到了一间小包房，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小吃和半打啤酒。

　　室外天寒地冻，隔着厚厚的玻璃就能看到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

　　私房菜馆里却暖意融融，两人先后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沈千千开了一罐啤酒递了上去，“伍姐，特别感谢您这一年来对我的关照和包容。”

　　伍月接过易拉罐，仰头轻轻喝了一口，而后慢慢地说道：“沈千千你这么说话，我有点害怕。难不成是要‘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沈千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把自己不打算再续约、准备开工作室的想法，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伍月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她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易拉罐，“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不会续约了。”

　　说罢又端起啤酒，同沈千千碰了一下。

　　“千千，你当老板说不定真的比你当艺人有前途。我在这行有二十年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佛系的艺人！”

　　两人举杯共饮了一口，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伍月是人精中的人精。

　　沈千千知道虚情假意的恭维和奉承，在她面前并不起作用。所以一直遵循着直来直去的沟通原则。

　　一年多的相处时间里，两人虽然偶有争议和摩擦，但总体还是顺利和愉快的。

　　“没能帮公司留住你，我觉得有些遗憾。”

　　一罐啤酒下肚，伍月开始真情实感起来，“但还好你也并没有签别的公司。听到你要自己成立工作室，我就放心多了。”

　　沈千千静静地听着她讲话，又帮她开了一罐啤酒。

　　伍月并不推辞，也接了过来，“其实以后我们还可以尝试其他方式的合作。比如你想创办美食公众号，说不定我们可以进行资源置换。”

　　“那太好了伍姐，我先敬您。”沈千千的酒量虽然不算差，但平时并不酗酒。

　　“哦对了，千千，合约到期前你还有最后一个通告。”

　　“嗯？”

　　“星光卫视的跨年演唱会，《闪耀少女》前20名的选手，还有四位导师，都会回去。”

　　这样的通告，沈千千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是听到了，“他”也会去。

　　于是她朝伍月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空出来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舞台。”

　　一时间，沈千千的日子变得异常忙碌。

　　一边准备着买房和成立工作室的各种手续，一边还要抽时间练习跨年演唱会的节目。

　　真的要到买房的这一步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买家卖家坐下来签一份合同这么简单。

　　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在银行、房管所和房产中介之间来回奔波。

　　与之相反，舞台的排练就顺利得多。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二十位进入决赛的闪耀少女，将再一次齐聚，共同表演主题曲《天生闪耀》。

　　这一支舞，恐怕沈千千这一辈子也忘不掉。

　　然而毕竟已经隔了大半年的时间，她还是需要再重新熟悉细节。

　　初雪之后的帝都，一天比一天寒冷。

　　这一日，沈千千刚从练习室中走出来，身上的训练服都湿透了。

　　她在更衣室里换上了自己的卫衣，又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颈，准备等身上的汗水全部干透，再出门回家。

　　更衣室里只有沈千千一人，她所幸拿起手机，准备开一局王者荣耀打发时间。

　　然而刚登入游戏界面，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的来电信息显示了两个字：陈时。

　　陈导这个时候找他干嘛呢？

　　沈千千带着疑惑，按下了接通建。

　　“千千，你这边是不是已经确定了，要参加星光卫视的跨年演唱会？”

　　“对的陈导，我这一届选秀比赛的女孩子们都会回去。”

　　“是这样的千千，我们《小镇之春》的剧组也受到了星光卫视邀请。我想到时候你和栗深恰好都在，你们就再增加一个一起演唱推广曲的节目吧！”

　　“啊？这样吗？”沈千千一时来不及反应。

　　“不好意思啊千千，这么仓促地临时让你增加一个表演，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不，陈导，我不是这个意思。栗深老师那边同意了吗？”

　　“他和他的团队都没问题，节目组那边也沟通过了。”

　　“好。”沈千千大脑一片空白地答应了下来。

　　星光卫视的跨年演唱会是全程直播，因而所有的艺人们都会提前几天到达，并进行三轮彩排。

　　沈千千刚到节目组的指定酒店，就在大堂里看到了《闪耀少女》时期的老朋友们，大家都变得更瘦更美了。

　　人群之中，莫妮一眼就看到了沈千千，朝着她小跑了过去，扑到她怀中，“你住几层？晚上我去跟你睡。”

　　沈千千悄悄附在她耳边，报出了自己的房间号，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然而没想到晚上11点刚过，莫妮真的偷偷跑了过来，还带了奶茶和羊肉串。

　　两人许久未见，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又像回到了比赛的时候，彻夜谈心。

　　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莫妮歪歪头，“沈千千，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栗深发展到哪个程度了？”

　　听她这样问，沈千千慌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含糊其辞道：“哪有啊。”

　　莫妮也跟着坐了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比赛的时候，天天跟你在一起，哪能看不出你们之间的那点小心思。”

　　她边说着边捏了捏沈千千的小脸，“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根本藏不住的！”

　　沈千千一下子被人说中了心思，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莫妮接着说道：“当时我之所以没点破，因为谈恋爱是爱豆的高压线，但现在你也不当练习生了，甚至都要退出娱乐圈了，所以你大可不必顾虑那么多了。”

　　“顺气自然吧。”沈千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哈，你要是需要倾诉对象，我24小时在线。”莫妮拍了拍她的肩膀。

　　随即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对了千千，听说你的合约要到期了，我的经纪人也很看好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的同门师妹？”

　　“我就说嘛！你这家伙大晚上跑过来送心灵鸡汤，原来是想挖墙脚呀！”

　　沈千千笑着朝她扔了一个枕头过去，两个人在被子上闹作一团。

　　最后一次彩排安排在了12月31日的上午。

　　沈千千除了要跟选手们一起表演主题曲之外，还要跟栗深合唱《初夏》。

　　《小镇之春》是明年万众期待的主旋律电影，而栗深眼下又是顶流的身份，所以两人的这个表演，被安排在了零点倒计时前的黄金时段。

　　临近岁末年关，栗深还在补之前欠下的通告，因而此前的两次彩排全都缺席了。

　　沈千千只是一个人，走台、试唱、熟悉镜头位置。

　　虽然《初夏》这首歌已经全网上线，沈千千对歌词和旋律也早已烂熟于心。但她和栗深从来没有面对面地合唱过。

　　如果最后一次彩排，栗深依旧不能参加的话，那两人的第一次合唱，就要在毫无预演的情况下现场直播。

　　沈千千的心中自然是无比忐忑与慌张。

　　幸而临近上场的最后一刻，栗深和Ken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两人下了飞机都没有去酒店入住，直接拖着箱子来了场地。

　　一个月都在连轴转的栗深，脸上略有一点点疲惫，但笑容依旧温暖，他不停地跟导演和工作人员道歉。

　　听Ken无意间说起，栗深为了赶进度拍戏，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沈千千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地心疼。

　　跨年演唱会众星云集，大家都不好意思耽误别人的彩排时间。

　　于是两人迅速就位，按照导演的要求，机械地走了一遍流程。

　　彩排结束后，栗深径直走向了沈千千，悄悄地开口。

　　“放心吧，每天都有自己练习，一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看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沈千千舍不得多说任何话，只是赶紧叮嘱道：“快回去补觉，晚上见！”

　　八点一过，跨年演唱会的直播如期开始。

　　沈千千坐在《闪耀少女》选手的公共休息室，而栗深则有自己单独的化妆间。

　　两人直到临近表演时，才在后台相见。

　　他穿了整套西装，而她穿了一件贴身的鱼尾礼服裙。

　　时间已接近午夜，现场的气氛也逐渐到达沸点。

　　沈千千刚塞好了自己的耳返，《初夏》的前奏就响了起来。

　　两个人在绚烂的舞台上温柔缱绻地开口，台下观众手上的荧光棒也拼出了一片星海。

　　沈千千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失焦，现实和梦境似乎融为一体。

　　两人分别从舞台的两侧上场，随着音乐的推进，逐渐走到舞台中央，而后共同登上了一个小型升降台。

　　伴着歌曲的结束，所有此前参演的明星再一次返场，大家开始兴奋的倒计时，迎接新年的到来。

　　栗深和沈千千两人则随着升降台缓缓下落，慢慢消失在观众的视线中。

　　周遭人声鼎沸，而属于两人的小空间却寂静无声，一时间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