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这样的性格,认定了的事,就一条路走到底。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应该叫做——决绝。
……
又随便聊了一会,程清韵拍了拍手起身,“我去洗澡。”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沈芙从包里把那件T恤拿出来,放在膝盖上叠好。
他还要吗?
毕竟已经穿过了。
犹豫着要不要发条消息问一下,手机响起。
不过不是她的手机,是程清韵的。
浴室里水声停了,程清韵喊:“小芙,手机在桌子上,帮阿姨看一下是谁。”
沈芙应了一声,走过去,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狗儿子。
“……”她默了两秒才道:“是殊同哥。”
程清韵:“那你接一下。”
沈芙做了两秒的心理建设,走到阳台划了接听:“喂。阿姨在洗澡。”
那头没声音。
江殊同靠着栏杆,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侧头。
女孩微微低着头,侧脸融进雾霭蓝的天色里,额角几缕碎发落下来,安静又乖巧。
沈芙径直走到了阳台最前端,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机上,因此压根没注意旁边阳台上有人。
又“喂”了一声,还是没听到回应,她把手机拿远看了眼屏幕。
这时候,江殊同低头按了挂断。
沈芙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怎么能挂我电话!”
江殊同被她这副样子逗笑,正想开口,就听这丫头跺着脚来了句——
“狗男人。”
正好有风吹过,这三个字精准无误的飘进了江殊同耳朵里。
“你骂我什么?”
先是讨厌鬼,再是狗男人?这丫头还真是——
长大了。
沈芙整个人都是一僵,旋即她又看了眼屏幕。
明明挂断了啊,那怎么还会听到他的声音?
幻听吧?
一定是幻听!
沈芙把手机抱在胸口,舒口气安慰自己。
一转身,余光扫到隔壁阳台的那个身影,她全身过电一般僵住。
江殊同手肘搭在栏杆上,微微歪着头,脸上的表情看着很平静。
平静到让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好像也是刚洗完澡,头发半湿着,衬衫领扣松了两颗,袖口挽起两折,随意中透着一点野性。
沈芙一边唾弃自己这时候还有心情欣赏美色,一边抬手挥了挥,干笑着打招呼:“殊同哥……”
江殊同挑了下眉。
有多久没听这丫头叫一声哥了?他都记不清。
这会倒是学的乖。
“怎么呢?”他淡淡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沈芙讪讪的摆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一边说一边抬脚就想溜。
“站住。”江殊同慢悠悠道,他拿手指敲了敲栏杆,“没让你走呢。”
沈芙的手不安的搭在脖子上,试图转移话题:“你这样站在阳台,不会被人看到吗?”
江殊同轻笑一声,咬着字漫不经心道:“你还挺关心我。”
“那当然了。”沈芙脱口而出,自己都是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的什么。
空气似乎安静下来。
沈芙抿着唇咬紧牙关,很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抬手在额边挡了挡,试图掩耳盗铃般的把自己藏起来,断断续续道:“我的、意思是、呃……”
“对!我是挺关心你的!”
说到一半,她破罐破摔的,理直气壮起来。并且很勇敢的,抬头对视过去。
“刚刚是我没有看到你,所以你突然挂了我电话我肯定是要生气的嘛,所以……”
所以我骂你一句怎么了!虽然狗男人是不太好听吧,但你知道你在你妈那里是狗儿子吗?!
当然,后面这段沈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她绕来绕去振振有词的说了一长串,江殊同到最后听明白了,还是在骂他。
狗男人?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隔着阳台,他很想把那小丫头拽过来,问问她是从哪里学坏的。
联想到傍晚走廊里的场景,江殊同又皱了下眉。
这丫头社会还是经验少,别是给几颗糖就能拐走。
徐子骞虽然看着正人君子,但内里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看着就不适合。
等了一会他没出声,沈芙悄悄的吐了口气,轻快道:“那我先进去了。”
“我话还没说呢。”
“阿姨应该快洗完澡了。”沈芙这会只想溜,打着商量到:“你稍等一下再打电话?”
“那个再说。”江殊同换了个姿势,双手搭在栏杆上,“我有别的事问你。”
他一副算账的架势,沈芙的脑海里放电影一样闪过这几天的画面。
她决定坦白从宽。
“那个讨厌鬼是说的你,但我本来把你屏蔽了,所以其实你看到了也不是我的错。”
江殊同:“……”
她哪里来的这通歪理?
“还有!”沈芙抢了话头:“在郊外的时候本来就是你先吓的我,这个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最后就是……”
犹豫两秒,她决定一鼓作气:“那件T恤,我穿过了的,你还要吗?”
江殊同干脆耐心听她说完,食指微屈敲着栏杆,懒懒的问:“没了?”
沈芙:“没了。”
江殊同点点头,抬头看了眼越来越的天色,“T恤不要了,送你。前头那些——”
他顿了一下,“算你说的都对。”
沈芙得意的扬眉,嘴角勾到一半,听他又问:“所以你和徐子骞,什么关系?”
沈芙眨了眨眼睛,抬头对上江殊同带点探究的目光。
所以他之前在走廊里,是真的觉得她在对着徐子骞犯花痴?
而且现在,还在怀疑她和徐子骞又其他的关系。
怎么可能……她喜欢的明明是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想。
沈芙一时间心乱如麻,急道:“你想什么,我们就是师兄妹。”
她这副慌乱的样子落在江殊同眼里又是另一种意思。
师兄妹,他细细品味了这三个字,又问:“他刚刚给你送的什么?”
“一些笔记,还有……”沈芙支吾了一下,老老实实道:“一支钢笔。”
江殊同放缓了语调:“那你觉得,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对你这么好,正常吗?”
沈芙也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些事。
比如徐子骞每次都是送她回家,有两次她上了楼往下看,他还在原地。
再比如每次遇到剧本上的问题,他永远都是不厌其烦的把问题掰碎了讲。
还有那支钢笔……
徐子骞是个太温和的人,温和到她错以为这些都是他出于礼貌的绅士行为。
现在想想,的确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很多事,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那么,江殊同呢?
他对她,其实也很好。
想到这,沈芙鼓起勇气,“那你对我不是也挺好的么。”
天色以及很暗了,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手指也无意识的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