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羡傻愣愣点了下头,发呆了会儿,须臾,又趴在窗口朝外看。
风雨小了些,可能位于台风的波及范围边缘,镇上并未受到太多摧残。
是个挺古朴的镇子,和临城截然不同的风景,入目都是矮平房。十点多钟,周末夜生活正拉开序幕的时刻,这里却连个霓虹灯招牌都找不到,与世隔绝一般的沉静。
荆羡扭回头,疑惑道:“这里的人睡那么早?”
容淮:“年轻一辈基本都在襄南工作,就剩下老人和小孩了。”
巷口小卖部的铁皮屋檐被风吹得哐当作响,荆羡目光跟着车辆前行的方向转了一圈,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
糟糕……
这里好像既没有酒店,也没有招待所的样子。
所以她今晚要怎么办?
跟他回老家?
孤男寡女继续共处一室?
荆羡莫名紧张,心跳的速度飙上来,实在是这人有前科,三番五次不顾她的抵抗强行掠夺,黑化程度叫她头皮发麻。
虽然程度最多到接吻,没再得寸进尺,可她很清楚自己同他的武力差距,若是他真想怎么样,估计她也就乖乖受着的份。
荆羡掐着手心,开始思忖如何应对。
纠结间,车子拐过公园,绕开一片异常茂密的槐树林后,驶入不起眼的小院落,而后停稳。
荆羡:“……”
地方还他娘的这么隐蔽!!!
容淮推开车门,淡声:“下来。”
到这雨就停了,他也没撑伞,走到最外边生锈的铁门边上,单手解开锁链,长腿再轻轻一踹,将门抵开约莫两人身位。
忙完,还不见那姑娘跟上。
他压着不耐,侧过身,眺过去,车里那道纤细的人影依旧在解那个安全带,磨磨蹭蹭,感觉能耗到地老天荒。
容淮走近,指节叩击副驾驶座的窗。
荆羡摁了电动车窗落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红唇微张,欲言又止。
自小天资聪颖的男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慢慢俯下身,很散漫地撑着窗,慢条斯理地开腔:“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车里。”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不过镇上虽然人少,但治安并不算好,年前出过命案……”
“不要!”荆羡猛地捂住耳朵。
半晌意识到自己这样挺犯蠢,又强装镇定地放下手,憋着一口气:“让开,你挡到我开门了。”
容淮插着兜,从善如流朝旁挪了一步,而后看着一袭深蓝长裙的姑娘火急火燎跳下车,拽着背包带子,头也不回地朝里走。
他扬了下眉,语气不怀好意:“慢点,里面我也很久没进去,谁知道……”
荆羡浑身过电一般僵住,像是气急了,恨恨喊一声他的名字。她不敢乱走,心不甘情不愿回到他身边,只瞪着他。
男人唇角翘着,院落旁有盏陈旧路灯,暖光覆盖着那样精致的眉眼,没了阴鸷和乖戾,漂亮到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唇角含笑,眼底亦然。
荆羡瞧着那张足以让日月失色的脸,忽而想到高中那会儿,九班女生们在厕所里的窃窃私语——
【你们说,要是容淮深情地对着一个女生笑,那是什么样的光景?】
【换我的话,应该当场死了。】
深情不深情的,现在不好判断。
可那种眼里只有你一人的视线,确实有让人溺毙的能力。
对视两秒。
“你带路吧。”荆羡率先移开目光。
容淮没再故意逗她,穿过郁郁葱葱的杂草小径,上了一个石阶,取出钥匙拧开锁扣,右手摸到开关摁下。
灯光亮起。
荆羡从他后边探出头打量。
很小的屋子,估计不到三十平。因为是自建房,也没有那么好的户型规划,厨房和勉强称为客厅的开间占了一半地。
卧室的门敞着,一张窄窄的单人床,旁边紧挨着漆面斑驳的书桌。
再就是厕所,没有淋浴房,只有一张塑料帘子隔开干湿区,瓷砖因为年限发黄,但还算干净。
荆羡:“……”
她这辈子都没住过这样的房间。
容淮把钥匙放到燃气台面上,靠着墙,看了她一会儿。
这姑娘出于礼貌已经竭力掩饰嫌弃了,可抿直的唇线和微微拧起的秀眉依然泄露出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她踩着高跟鞋,姿容优雅,纵然被雨淋湿有些狼狈,仍然难掩出身带来的贵气。
姑娘仰着纤细脖颈,脊梁挺直地站在这破屋子里,仿若公主视察民情。
怎么都不搭。
容淮笑了笑,也不意外,垂眸时,又想到病房外荆焱同他说的话。
【她从小吃穿用度都是顶好,吃不得苦,她要星星我都能摘,我们全家甘之如饴。至于你,很抱歉,你的能力只能让她烂在泥泞里,永世不得翻身。】
当年蚀骨诛心的字眼,无数个黑夜里叫他冷汗淋漓的噩梦,如今再记起,已经没那么煎熬。
他慢慢坐到沙发上,嗓音低哑:“荆羡,我公司上市了。”
“这不都好久的事情了吗,我知道啊……”荆羡困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图,“所以,恭喜?”
他垂着眼,长睫掩住神色,语调很淡:“以后会更好。”
跟她保证干嘛?
荆羡哽住,眼珠子转了一圈,比了个手势,干巴巴地道:“那你加油。”
容淮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进浴室替她调好水温,“洗澡,早点休息。”语罢,他从柜子取出干净的T恤,递过去。
荆羡没接,在她的观念里,沐浴后穿着男人的衣物出来,也不是那种关系,完了还得跟那人共处一室,太暧昧了。她舔了下唇,小声拒绝:“不用,我穿原来的就行,很快会干的。”
他掀了掀眼皮,再度面无表情:“嗯,晚点我亲自替你换。”
荆羡:“……”
她泄愤一般从他手里抽走衣服,摔上浴室门。
老旧的门扉嘎吱两声,颤颤巍巍。荆羡连忙过去扶住,生怕它要倒下来。
洗发水沐浴露倒是有,可惜是超市开架款,泡沫不尽如人意,荆羡闻着身上同他如出一辙的味道,倏然反应过来,原来他没用古龙水,这种松木香混着薄荷的冷调居然来自最稀松平常的肥皂。
什么牌子的肥皂呀,挺好闻的。
她捧着看了半天,没研究出品牌,片刻后,门外传来讨人厌的提醒:“热水器的储水量只够你洗十分钟。”
荆羡不得不缩短冲澡时间,没胆子真空出去,她把湿嗒嗒的内衣擦了很久,重新换上,外头再套上他的T恤。
衣摆挺长,能到她大腿中间。
确定不会走光后,荆羡慢吞吞拧开了门锁。
容淮还坐在沙发上,闻得动静漫不经心瞥一眼。
姑娘穿着他的衣服,纯黑T恤衬得她肌肤如雪,湿发耷拉在胸前,水痕延伸到他看不见的位置。双腿纤长,膝盖都是白嫩柔软的色泽,没穿拖鞋,就这么缩着脚趾,一半紧张一半强装镇定地站他面前。
“我洗好了。”
柔软又怯生生的甜嗓,像是等待主人临幸而发出的邀请。
他喉结滚了滚,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强行别开视线。
荆羡能察觉到他眼神幽深,她自己也是一万个不自在,机械地拿浴巾擦拭黑发,慌乱找话题:“你睡客厅吗?还是怎么样?”
可他半句都不想听,只冷声:“进去,把门锁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容淮:其实锁了我也能进去。
荆羡:做个人吧,球球了。
那么按照我们约定好的。
晚上还有一更~
晚上见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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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诱惑
房间小得离谱,荆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若不是右边的墙面有扇窗,她都怀疑自己是被幽闭在牢房里。
床板很硬,上头只铺了薄薄一层被褥,无论换什么姿势,都硌得慌。
荆羡本来就瘦,身上没几俩肉,这会儿平躺久了,尾椎骨隐隐作痛。她无声地叹口气,将自己当成咸鱼,小心翼翼地再度翻面。
动作已经克制到极点,无奈这张床似是年限久远,各个部件的连接处并不牢靠,随着她的翻身,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在这午夜时分,相当清晰。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但凡她稍有动作,它就这么接连不断地叫,像是在全身心抵抗远道而来的客人。
明明身心俱疲,可因为这张破床,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荆羡相当烦躁,将枕头用力抱在怀里,手掌握拳,发泄一般锤着软趴趴又不懂反抗的死物。折腾好一阵,空气里散开木香和薄荷的清冽味道,萦绕在她鼻尖。
分不清是自个儿身上沐浴带来的,亦或是经年累月少年沾上的,被床脚的风扇一吹,愈演愈烈。
这么多年,他身上的气味一直没变过。
荆羡在这一刻,仿若又回到了当初沉浸在少年怀里的滋味,熟悉的气息如影随形,仿佛那个人就躺在身边。
她不太适应,随即很快意识到现实里,始作俑者就在咫尺之外,同她不过一门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