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铁门再一次打开，天宫迈腿进门, 我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你今天的头饰很称你。”

　　“不好意思, 忘记把包装纸落在上面了，不能乱丢垃圾。”

　　他越过我们, 把他掉地上的包装纸捡了起来, 麻溜地带上门走了。

　　———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老是有人来打断我们啊？

　　又等了一会儿, 我们的饭盒也都收拾好了, 我再次认真地把双手放在了夕子的肩膀上，默默调整了一下角度, 让光照和微风显得十分完美：“我还有话———”

　　“你们还在这儿啊。”丹波顺手把门打开，没注意到我投过去的死亡视线，他走过来接过夕子手里的大饭盒，“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饭盒还是不太好, 我来帮你们吧！”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跑过来？

　　“幸好柏木和天宫提醒了我，不然我就要忘记了。”丹波爽朗道，“朋友和朋友直接互相帮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是你们两个坏我好事？还特地送一个电灯泡上来？

　　一番思考下来，我不由得更加谨慎了。要是哪次没注意讲了我是那个公园的孩子，就相当于是自己确认了，这个事实一旦被确认到，我就完蛋了。

　　———至少先对夕子……

　　我不由得放慢脚步，拉着夕子和前面的丹波稍微有了一段距离。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我正色道，“没错，就是———”

　　广播里放出了轻快的午间铃，意味着下午的课要开始了。我的那句【我就是那个孩子】的话彻底淹没在上课铃里。

　　“千穗理，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见。”夕子有点抱歉地看着我。

　　“上课要迟到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丹波在走廊另一端喊我们，他已经走到了我们教室的门口。

　　“……我想说的就是，好像快要上课了。”我感觉喉咙里噎了一口血，只能微笑着咽下去，“去上课吧，我没事了。”

　　这个套路，他们是不是从草翦那里得到的灵感？

　　可恶，我受不了啦！英雄果然超麻烦！

　　*

　　“………”小型飞行器上，我努力把学校的事剔除出脑海，把注意力定在思考上，又逼着自己翻了一页从图书馆里借到的关于拉普拉斯妖的书，“今天我们的任务要求是什么？”

　　“你还真是认真啊。我还以为27岁的社会人已经不会再看这种看也看不懂的书了。”狱火机凑过来瞄了一眼书名就败退了，宛如一个学习不是很好的JK。

　　他还认为我是27岁的女性啊……

　　“不，也只是最近在看这方面的书。”我觉得这种书只能不在学校的时候看，拿到那种让我提心吊胆的环境里我也无法放松下来。还是这里好，大家都不知道互相身份，说话又好听，已经是我心灵的港湾了。

　　“真是努力啊，”通讯频道里的肥肥上司亚多拉马雷克感叹着，“自从收到邮件进了组织后，就完全没再学习了，我是不是也要稍微拿出一点干劲来呢？”

　　“收到邮件———？”

　　叶月提问道，“你是收到邮件以后加入组织的吗？”

　　“确实，”肥肥回忆着，“还以为是什么诈骗邮件，但上面说组织里有可爱的JK所以才来面试的，但不知不觉觉得这里还挺不错的，就不想走了。”

　　“……不过，我上任以来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可爱JK，全是一堆麻烦而且脑子有点问题的男人，我还幻想有一天会有一个JK来当我的下属，不过那个肯定只是广告而已。”肥肥苦涩道，“到现在，我都没看到过JK的影子。”

　　————………

　　感觉叶月在看我，我默默合上了书。

　　其实这里就有，但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我是个高中生吧。

　　“有的哦！”狱火机一副【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的表情，“我就见过！出外勤的时候差点就被英雄打败，见到了那么大一个！活的！穿着校服的！”

　　他胡乱用手比着大小，表情也激动起来。

　　———？？？倒也不必这么激动吧？

　　“真的吗！！！！活的JK！！！！”肥肥吼道，“真的有吗？不是首领的欺诈吗？”

　　“没错，是短发，可惜那天没有问她的工号，她还救了一次我。”狱火机兴致勃勃地继续比划，“货真价实的！活的！JK！”

　　也不用强调活着的这么多次吧。

　　“好羡慕———”肥肥紧张搓手，“我要不要也偶尔出几次外勤———”

　　“我觉得你们的兴奋稍微过头了，”我斟酌语句，小心问道，“JK就那么值得你们高兴吗？”

　　“27岁的老女人懂什么JK！那就是能量之源！世界的宝藏！要是队里有JK，我肯定会天天打爆英雄！你说对不对，纵火者？”

　　叶月突然被cue，他有些困惑地看了我这里一眼，迟疑地回答：“我…我觉得还好？只要有架打就没关系了。”

　　———我是不是已经被开除JK籍了？

　　第一次，我开始怀疑自己。

　　“你到底是怎么加入这里的啊？”狱火机嫌弃地瞥了叶月一眼，“总感觉你的气场和组织的企业文化不太一样？”

　　他只是一个纯抖M而已，应该也不怎么特别吧？

　　“我吗？”似乎有点庆幸话题终于回来了，叶月倒是认真地回想起来，“……我记得，是在找打工地点的时候，被街边发宣传单的玩偶服人塞了招工通知。”

　　见我们没有明白，他又补充道：“好像其他的宣传单都是正常的，塞给我的那个就不太一样。”

　　“通过联系那个电话，就得到了特别的网址，填了信息以后就有了面试通知。”叶月普通地表示道，“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熟悉了吧。”

　　“诶，还有这样的吗？”肥肥思考着，“要是拿到宣传单的人把这个交给警察局怎么办？”

　　“你的那个发邮件才不正常吧？”叶月反驳，“你又凭什么相信那个邮件是真的，而不是拿去给警察局呢？”

　　“那是因为，我收到邮件之前刚刚被分辨善恶树薅了一次羊毛啊。”肥肥回忆着，“我还记得我为了我的动漫老婆无意中搞出了一个超厉害的软件，结果你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追到动漫街来把我的宝贝给抢走了。”

　　———这个描述，怎么有点耳熟？

　　等一下，第一次见到哥哥的那个任务，苦主居然是你吗？

　　“有那种事的先例，我怎么可能不相信。要是不来，说不定会□□掉，结果到了这里的地址，却莫名其妙的开始应聘，最后连合同都签好了。”肥肥吐槽着，“没想到真是个公司，工资还挺高的。而且有JK，我心动了。”

　　———我的存在，该不会被首领当成卖点了吧？

　　“那你呢，狱火机？你入职的时间应该比我们都长吧？”我问他，“你是怎么入职的？”

　　“那种事在那个时候还很普通吧。”他回忆着，“自从首领在之前制造了那个骇人听闻的事件，就听说很多在黑暗里蠢蠢欲动的家伙去投靠他了。之后在那个英雄的攻势下居然不落下风，正好我所在的组也破产了，在稍微阴暗一点的小巷找到了贴的小广告就找过去了。”

　　原来他以前是道上的吗？而且连黑道也破产了，看来那次经济危机确实影响到了很多方面。

　　“可是……小巷里贴广告也太明显了？”叶月有点不敢相信。

　　“那个时候哪管的了这些，城市的功能都要停摆了。在这种环境下能建立庞大组织，招募人员的首领才让我们觉得强大，有时候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类了。”狱火机感叹着，“这就是首领的才能吗。”

　　“对了，你是怎么加入的，那阿玛？”

　　见问题指向了我，我不禁感到一丝羞愧，毕竟我加入组织的经历似乎比起他们，要普通很多。

　　“只是在网咖找工作的时候，在招聘网站上看到了。”我老实回答，“那个招工广告就挤在一堆普通的工作里，工资很高就试着投递了自己的信息。”

　　“………”

　　“………”

　　“………就这些？”

　　“就这些。”我肯定道。

　　“不可能！”狱火机后仰身体，我感觉到他语气的不可置信，“居然不是针对个人的招工，这个不科学！而且你说的是网咖吧？那个IP地址都不确定使用者是谁，很容易就会暴露了。”

　　……确实。

　　再怎么说，邪恶组织会在招聘网站上发广告吗？我有在考虑这个问题，但这里的画风比我想象的清奇很多，让我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有点奇怪。

　　“就算是一时发在招聘网站里，怎么就不能保证你一定会打开这个页面呢？那个广告都是时效性的，你去面试的时候应该都发现了吧，会被吸引的都会是那种人啦。”狱火机的话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面试现场那些危险的家伙，他们的气场和我完全不同。

　　“会不会是对你有所求呢？”肥肥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你看，你是难得的智力型，会不会像我这样，是被挖过来的？”

　　但我之前，确定从未和邪恶组织有过交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看中了我的才能。

　　“………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我其实对那天在网咖的经历已经记不太清了，思维发散开来，“也许邪恶组织想要的是前一位使用者，但我却打开了那个页面，阴差阳错地填写了信息而已。”

　　有所求，吗？

　　我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分辨善恶树追求的。即使我和初代有过交集，但我肯定，那不过是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邂逅，观测者不曾知道，邪恶组织亦没有理由知道。所以我的加入怎么看都只是巧合。

　　———只能是巧合。

第98章 【间场】

　　荒井只是闭了一下眼睛, 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站着睡到了早上。想到要自己做的报表经自己这一睡, 死线进度条从十五个小时猛然拉到五小时，让他不由得手脚冰凉，全身发抖, 差点发作并不存在的心脏病。

　　———完蛋了, 要赶不上了。

　　没想到，当初在卡巴拉公司里拿着金饭碗随便摸鱼, 偶尔还能调戏一下小早川秘书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自从加入分辨善恶树以来，自己就没停过工作，研究室的同事都很有个性，实验的时候还会发出一些奇怪的笑声, 室长会把完成的项目叫成“小宝贝”, 还会很变态地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摸。

　　他肯定自己一定是这里最正常的人，偶尔想偷懒的时候, 室长的机械臂就会贴过来, 眯眯眼室长也会瞪大他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眼, 一边阴恻恻地笑着问他要不要不工作当实验品。

　　———怎么可能啊！这里怎么会这样！

　　就连以前的同事用那种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像简历上做出了那么多项目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有过激烈的情绪。以前的他认为，无论被叫做“废掉的天才”多少次，才能都是自己的，反正自己怎么颓废把才能浪费掉，都在于自己的选择。

　　可是现在，他悲惨地发现, 自己居然短时间内就适应了这里的工作。连那个老是舔飞刀的同事都不无遗憾地表示“这样就没办法把你当成试验品了，真可惜……唔呕”。

　　然后他因为中毒被送到了ICU。

　　———好羡慕啊，去ICU还能睡五个小时，自己要不要问他要点毒药被送进ICU试试呢。

　　但他仍然还记得自己加入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到前辈，与前辈相认。明明这才是最初的目的，明明自己都做好了前辈其实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这个心理准备，为什么，为什么再次相遇的时候前辈就变成了邪恶组织的首领？为什么？

　　说起来前辈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这种事的冲击感和自己邻居家小孩当上了总理大臣的感觉一样，这个事实在荒井脑袋还有闲暇的时候就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到底首领是怎么建立组织的，在被【锁定】后做了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被端掉的原因，能找出来的可询问事项实在太多，自己却找不太到和首领谈话的时机。

　　毕竟已经过去了八年，在执念消去以后，反而会对前辈束手束脚，而变成了那种大人物的前辈是否也和原来不一样了呢？

　　毕竟连之前的性格也记不起来了，变没变也没差吧。

　　呆呆地看着空白一片的报表，这种工程量不是荒井现在完成的了的，与其把睡了十个小时的充沛精力用作加这个干不完的班，还不如想想办法再逃一次班，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很好，既然如此，就现在开始策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