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发现新的数学定理本来就是几率非常小的事件,上辈子沈瀚音二十三岁就能发现新定理,那简直未来必定称霸一方的数学界妖神——不过,同样也因为太过年轻,所以更多人都愿意相信那个“德高望重”的导师,而不是黄皮肤的沈瀚音。
叶千盈是直到重生回来,学了数学,才知道发现新定理是个何其厉害的事,特别是在当下几大数学规则已经被固定的当下,有时候一条新定理就代表着一条未知的新道路。
虽然嘴上不说,但叶千盈心里对沈瀚音是很佩服的。
在她的心里,一直把沈瀚音的格调定得更高一些——不仅局限于市赛省赛,当然也不止局限于IMO,沈瀚音可是个未来会发现新定理的数学家!
凭借数学上的真本事,考过少年时代的沈瀚音不值得激动吗?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小毛孩,哪怕不靠数学呢,只是凭借着体重优势,在抢夺玩具的过程中打哭了四岁的爱因斯坦,那你也会很激动的啊。
系统:“……”
宿主的变态程度每日剧增,它有点扛不住了。
“好了,快去睡觉。”袁老师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两个,真是够犟的……唉,下一次可不让教练组每个人都出题了,只要九道题就够多的了。”
方老师虽然脸上也有困倦之意,但神色却较袁老师温和许多。
“老袁,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像他们两个孩子这样,能做得上咱们这些压箱底题的情况,还要猴年马月能等来?看他们把题做这么好,熬一个通宵也值得啊。”
袁老师没有答话,显然是默认了方老师的意思,只是片刻以后埋怨他:“不该当着年轻人的面夸人。”
说完,他用手里的卷子点了点叶千盈的肩膀:“快快快,我和老方先送你回女寝,再送沈瀚音回宿舍——你们两个宿舍半夜不锁门吧,进去的时候手脚轻一点,吵到室友给他们道个歉,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叶千盈有点惊讶地抬起眼睛:袁老师竟然说出了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话来,也不板着脸像最开始一样故意吓人,可见现在真是困得不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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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叶千盈依旧十分困倦。
她有学习空间,所以睡眠可以勉强补足,现在主要是用脑过度的后遗症。
她的新同桌——哦,现在同桌又成沈瀚音了——才一看到叶千盈就喷笑出声:“你还好吗?”
他昨天刚刚被叶千盈以一分之差当面击败,鉴于这可能是沈瀚音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现在他的心态还能这么平和,想来确实心理素质过硬。
叶千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她是一向知道沈瀚音笑点奇低无比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低:“你笑什么?”
总不能是想到自己终于输了一分,所以高兴地笑出来吧?沈瀚音不像是这么变态的人啊。
“抱歉,我不是……”沈瀚音抬头看了叶千盈一眼,又狂笑出声,这次干脆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叶千盈:“……”
“不好意思了,”几十秒后,沈瀚音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建议叶千盈一会儿自习以后去超市买包冰敷一下:“昨晚熬了太晚,你有眼袋了,一会儿冰镇一下能好一点。”
叶千盈狐疑地看着他:“我有眼袋值得这么笑?”明明现在沈瀚音自己也有啊。
沈瀚音又露出那种忍俊不禁的表情:“不是,眼袋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但主要你是凤眼……我还真没见过凤眼的眼袋,感觉真的很奇怪啊。”
叶千盈:“……”
草(一种植物),这个男的简直比窦信然还直。
起码窦信然在人生最直的时候,看到她毁容脸孔上的红痕,还会问她是不是什么人体彩绘呢。
这两个钢铁直男,总有一天她得想办法鲨了他们两个。
沈瀚音笑着替叶千盈拉开椅子,过了一小会儿,又忽然停笔。
“咱们都这么熟了,问你个问题不算冒犯吧?”
这个问题是沈瀚音突然想起来的。
他刚才思考了一下,觉得在初见的时候问出这种话可能比较冒犯,但放到现在,对着叶千盈,沈瀚音觉得还是可以提的。
叶千盈有点意外:“你要有问题,当然什么时候问都可以啊。”
“好。”沈瀚音稍稍一沉吟,舌尖上一时组织过数种语言,最后还是挑了最为委婉的那一种来:
“叶千盈,为什么刚见面的那一回,你见着我,像是以前咱们遇见过一样?”
其实,沈瀚音已经在这句话,把叶千盈那别有意味的眼神程度削减了数倍。
——实际上,要是按照沈瀚音的感觉,叶千盈不止是刚刚见面的那一回。她是在三人刚认识,还不熟悉的那一整段时间里,一直都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沈瀚音。
那眼神也不能算是认识,更不像是听窦信然说了沈瀚音相关的事情,更像是……她预料到了沈瀚音身体里会突然长出个什么人来?
要知道,最开始,因为叶千盈偶然露出的那种神色,沈瀚音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蝴蝶一样存在变态发育过程——假使某一天,他身上的人皮裂成两半,就会从里面走出一个新的、叶千盈一直隐隐透过他看着的“沈瀚音”?
——由此可见,理科生的思路确实和文科生不一样。
文科生这种时候,通常会想到“移情”、“替身”、“我在阴影里,而你在灯火阑珊处”等大片凄婉幽凉的意向。
而沈瀚音这个理科生呢,他能想到,且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生物学上的变态发育。
也幸好沈瀚音没有给叶千盈举这个例子,这话要是说给叶千盈听,沈瀚音就能给自己争取到一阵新鲜的、热乎的当头暴揍了。
叶千盈眼神一凝。
她一来没想到自己之前竟然会这么看着沈瀚音,二来则是意外沈瀚音的感觉竟然这么敏锐。
……所以想想上辈子的事还是来气,既然沈瀚音这么聪明敏感,他到底是怎么给自己挑了那么一个导师的?
“咳,”叶千盈摸了摸自己的笔尖,真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如果我冒犯到你……”
“不,也不是冒不冒犯的问题,”沈瀚音的表情显然有点苦恼:“我就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从我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我被挂在菜市口晾着了一样?”
叶千盈:“……”
这比方真是……在某种意义上极其偏离,又在某种意义上神奇地正中靶心,真难为沈瀚音怎么想出来。
那当然是因为,当时叶千盈还没看透少年沈瀚音的沙雕本质,依旧对他抱有人性上极大的希望和寄托,觉得他简直是个当代普罗米修斯,天天都在往山上推石头啦。
“哦,你问眼神啊,那可能是因为我有点散光。”叶千盈一脸认真地说。
沈瀚音:“……”
沈瀚音依旧抱有疑惑地追问:“但你现在就不……”
“那当然是我上个星期刚刚做了全飞秒近视手术啊。”叶千盈镇定自若地说道。
沈瀚音:“……”
听到这种一个比一个离谱的答案,沈瀚音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他本来就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如今看叶千盈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便一笑了之了。
“你考过不是第一的分数吗?”沈瀚音想了想:“在高一下学期之后?不算之前集训队里考组合的那一次。”
叶千盈回忆了一下:“没有吧。”
“我本来也没有。”沈瀚音短促地笑了一声,对叶千盈比了一个宣战的手势,“至于以后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那要看你下次的分数。”
第七十七章 (三合一)
集训队的考试都是隔天安排一次。
既然昨天的上午已经有一场小考, 那么今天就不会有其他的考试安排。
自习的管理等还是做题,老师们会发下来几个经典题型,大家各自泡在教室里做个两三个小时,就会有教练来教室里, 给大家讲几个此类题型常用的思路。
如果有人先把题做完了, 那也不要紧。
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堆着好几打卷子, 都是往年IMO的考试真题和模拟卷, 你就往死里做吧,反正是管够的。
这一次,十五个同学的班主任还是袁老师。
叶千盈本来以为, 以袁老师那个脾气, 估计走马上任以后, 就会再来一波加强管制, 新官上任三把火, 把十五个预备队的成员都给烧得服服帖帖的。
不过, 她错了。
大概是觉得已经取其精华, 去其糟粕的缘故, 袁老师对于剩下的这十五个孩子,态度堪称耐心温和, 几乎有些像是方老师的模样了。
首先, 在纪律方面, 袁老师不管束了, 迟到早退一概不理, 平时午休的时候回来晚点也只当成是看不着。至于什么扔纸条, 串座,前后左右的说话,袁老师就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考到现在的预备队里, 证明大家心里都有进国家队的信念,也都有两把刷子。换而言之,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像是这样的学生,就应该放他们自由,让他们自己学习,以自己习惯的节奏来进行锻炼。因为能学到现在这个层次的学生,都是那种会学习、知道如何自学,也乐意学的学生。
要是再用之前那种手段管,那就要把孩子给管木了。
对于这些,袁老师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得很。
所以,就算这十五个孩子为了锻炼身体,放松神经,在应该自习的时间里跑到操场上打了半个小时的篮球,他站在楼上办公室眼睁睁地看着,袁老师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会在偶尔同学们的举动太过分的时候出手拦一下……比如说现在。
“给我。”袁老师对着戴修伸出了手,“这东西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戴修耸耸肩,他很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于是把手里拿个黄色的橡皮玩具直接上交。
就像大家想的那样,那是一个尖叫鸡。
刚刚被管洪章抢过去狂捏几下,导致整个教室里都是尖叫鸡特有的惨叫动静。
“我开营的时候带进学校的。”戴修十分真诚地仰头看着袁老师,“真的,老师你相信我,我睡觉的时候必须铺着一床尖叫鸡睡,没有尖叫鸡我都睡不着。”
袁老师:“……”
他信戴修个鬼。
他把目光投向已经气得脸庞涨红的管洪章:“怎么回事?”
管洪章把头往旁边一侧,冷笑了一声,却不愿意说。
好吧,那袁老师也不问了。
他只是警告戴修:“再让我在教室里看到这个东西,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罚站。听到了没有?”
在明令之下,两个对头不得不点头示意,袁老师把那个尖叫鸡拎在手里,在心里叹着气走出了教室。
……这群孩子,年纪轻轻,一个个全都不省心啊。
他前脚刚出教室,后脚戴修和管洪章就恨恨分开,戴修直接坐到了距离叶千盈只有一个过道的位置上,而管洪章则怒气冲冲地跑到了教室里最后一排。
叶千盈停住了笔,带着一点不满地对戴修说:“你那么做,是有点过分了。”
管洪章确实为人傲气,让人看不顺眼,也确实是长得像尖叫鸡,无需官方认证,但像戴修这样……
“是他先嘲讽我的,那只鸡其实是他的。你刚刚听到了吧,是管洪章一直在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