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从叶千盈的卷子夹里抽出一沓卷子,挨个指了好几道题给叶千盈看。
“昨天我就想问你了,你最近是在研究什么呢?”
“最近在学代数。”
“看出来了,是要为GCMO做准备吗,女子奥林匹克的命题习惯是比较飘忽。”马老师点了点头,但仍不肯放过叶千盈:“但你也不能只研究代数啊,几何呢?解析呢?组合呢?”
哐哐哐,天上从天而降落下三座大山,一座不少地稳稳压在叶千盈的背上。
自从妇字被授予了妇女们推倒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的含义开始,人类还没有感受过如此让人悲伤的重量。
叶千盈深深吸了口气,怒向心头起,恶从单边生,意在效仿自己的巾帼前辈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革……
“好的马老师,我知道了马老师,一定都学马老师。”叶千盈连连点头,眼睛隔着面纱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老师手里如同变魔术一样,新拿出来的三张重点卷:“您就给我吧,我保证今晚全都做完!”
马老师心满意足地把那三张独家卷子在叶千盈眼前晃了晃,和她再次确定:“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我好好学,保证不偏科。”叶千盈现在就恨自己站不起来,不然那几张卷子早到手了。她眼尖,一眼就看到马老师手里抖来抖去的那几张试卷里,有一道自己某天夜里灵光一闪,但就差一点摸到门路能把考法反推回去的的题型。
得到了叶千盈的再三许诺,马老师终于放下心来,把卷子交给了叶千盈。
同时,他还非常小器地翻了旧账:“拿了我的卷子,就要听我的话。你这回参加完那两个外面的竞赛以后,说什么都得给我收心了。要专心准备GCMO,听见没有?”
叶千盈一想,自己参加完家里举办的两个比赛,容貌肯定已经恢复了,于是立刻点了点头。
见这个女学生终于回归到了往日的乖巧伶俐,马老师终于放下心来。
“好好考。”马老师为了以示亲近,还特意和叶千盈透露了一部分教师组的内情:“你们拿一个省一,老师今年年终奖加一万块钱,要是能把学生送进冬令营的话……咱们学校可还没有这个先例呢。叶千盈啊,我就指着你给老师添彩了啊。”
一万块钱只是小事,作为省里难得的优秀教师,这一万块钱,马老师只要到外面随便上几节课就有了。
他说这话只是为了激励叶千盈,让这个女弟子感到自己的重要性。
不过对于叶千盈来说,这话的效果实在太过于立竿见影。
原谅叶千盈吧,在自己同桌的熏陶之下,她几乎已经得了奖金ptsd,几乎在老马刚刚说出“年终奖”的一瞬间,叶千盈就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下一秒,她意识到马老师正在一脸期盼专注地看着自己。
迎着那样纯粹动人的目光,叶千盈实在忍不住,对他吐露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老师,那个,您把这事和窦信然商量商量,可能取得的效果更好。”
她感觉明明是这两个人的画风更加合拍!
“窦信然?”马老师想了想就恨铁不成钢地一摆手,“那小子太聪明了,都聪明不到正地方。他心思根本不在数学上,捞到一个自招降分绝对就跑!”
叶千盈提示他:“那您和他说过您有年终奖金这件事吗?”
一听这个问题,马老师狐疑地眯起了眼睛:“和他说这个会有用吗?”
没看出来啊,窦信然同学居然平日里这么敬爱他这个竞赛班的老师?都愿意为他沉下心来好好考竞赛?
眼看马老师显然是错估了他自己的魅力,叶千盈只好婉转地提示了一下。
“单说这个没用。嗯……您可以试试,告诉他进了冬令营年终奖分他一半。”
马老师:“……”
啊?居然还可以这样子的吗?
他一直以来都是教了个什么?!
……
第二天,窦信然面带微笑地走进了班级。
叶千盈看着他那珍惜的、稀有的、万年不得一见的微笑,心里若有所悟:“……”
联想到自己昨天和马老师在嘴上跑的那几句火车,叶千盈心虚地觉得,或者,可能,大概,也许,应该就是……
叶千盈握拳凑近嘴唇,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用很不在意的腔调询问窦信然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窦信然语气十分轻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丝毫没有避讳叶千盈的意思。
“刚刚预定了一笔横财。”
叶千盈:“!!!”
她就知道,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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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师的竞赛奖金尚且还在账上,邓老师的奖金却已经快到手了。
这一次,全校唯二两个考进联考前十的学生都是他们班的,一个是叶千盈,联考第一;一个是窦信然,联考第四。
其中,窦信然稍微有点来路不正,是分了文理之后从一班班主任手里接过来的。这次考试排名下来之后,邓老师每次路过一班办公室,都能感受到一班班主任朝他投来的哀怨眼神。
邓老师:“……”咳,孩子学文学理都是个人选择,就,我也不能把孩子还给你,是吧。
但叶千盈,这可是他接手以来,眼看着长大的仙草!
……其实也没有被他看着长大。
反正邓老师高一刚刚带班的时候,叶千盈还是个学渣。不但是学渣,而且是学渣中的大姐大。
高一上学期,她提前一个月休学。
再过了一个寒假之后,回来的就已经不是叶千盈,而是叶·钮钴禄·千盈,其成绩上的巨大变化,差点让邓老师以为自己这个学生发生了变异。
有些时候,连邓老师自己都不由得偶尔,相信一下玄学的分量。
——失恋分手是不是真的能让孩子成绩变好啊?
要不然……下一届实验一下?
别看他是个语文老师,但他和那些省重点胡搞着来的老师们都不一样,他可是知道要控制变量呢!
单是让学生分手有什么用啊,自己班的叶千盈,可是心气高傲,主动甩了男方。这是个多么重要的信息点啊。就是在最后一节复习课上讲,都是得用红笔画上的那种!
想到这里,邓老师端起茶来呷了一口,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已经掌握了宇宙的奥秘。
隔壁十三班串门的班主任看他一眼,无不妒意地拱了他一句:“邓老师,你这日子好悠闲啊。”
邓老师稳坐钓鱼台,含笑自若:“哪里哪里,都是老天偏爱啊。”
艹,这话说得几乎就没法接了。
十三班的班主任笑容一僵,忍不住说:“你看看你,多让人羡慕,两个全学年最好的孩子都在你们班里。你能把这一届带出来,往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学生的成果靠高考证明,那老师的成果靠什么证明啊?那当然是学生。
能把一个学生带到top2,这老本已经够普通老师吃十年。要是能带出一个某届的高考状元,那随后带来的名声和荣誉,足够特级教师吃一辈子。
眼看邓老师明显白捡了俩好学生,这是多么让人柠檬的事啊。
邓老师慢悠悠地拼了口茶,笑容可掬地对十三班班主任抱怨:“哎呀,别提了,我们班这两个孩子都不让人省心啊。就说叶千盈,她那个语文成绩,才考一百二十,可真是愁死我了。”
十三班班主任这回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邓老师继续美滋滋地批评叶千盈,甚至还灵敏地从自己抽屉里翻出了实物佐证。
“来,郑老师,你来看看这次的大榜。她数学满分,英语满分,理综三科全满分。哎呀,就是这个语文啊,怎么就只考了一百二呢。我和她说了,‘你不能这么过分啊,下次考试语文也得给我考个第一吧?’,这孩子不听话,就回答我一个尽量。我哪知道尽量是多少分的意思啊,万一就从一百二变成了一百二十一呢?”
十三班的班主任一脸麻木,他感觉自己今天选择来到此地就是一个错误。
“邓老师,我走了。”
“诶?”邓老师意犹未尽,十分遗憾,“不再留一会儿了?咱们唠唠嗑啊。”
“……呵呵,不了,学生作业没批完呢。”十三班的班主任话都不想多说,直接转头就走。奈何他运气实在不好,刚刚走到一半,就在门口迎面和另一个老师直接撞上了。
这一撞猝不及防,两个人都晃悠了一下才站稳。对面来的老师实在是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别人,连忙跟郑老师说了声对不起。
都是同事,小磕小碰也是常有的事。十三班班主任没把这事放心上,他刚刚想往外走,就听到那个撞了自己的老师兴高采烈地和邓老师通风报信。
“邓老师,你们班叶千盈,就是之前联考第一的那个,她数学竞赛的初试也是第一!这回还是考了个满分!”
邓老师一听大喜过望,连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里都散发出无尽的荣光。
“啊?真的吗?考得这么好?”
“是啊是啊,邓老师,你这可真是捡到宝了,今晚请我们吃饭吧!”报讯的老师高高兴兴地说:“正好我看郑老师也在,也算他一个……诶,郑老师人呢?”
郑老师呢?郑老师早跑了。
他就恨自己跑得太慢了,不知道提前撤,不然怎么会被强行摁着又被秀了一波学生!
回到班级里,想到这件事,郑老师依旧觉得内心耿耿,久久不能释怀。
他十分怀疑地对自己班里的学生发问:“你们看看隔壁的叶千盈,她一下子就提高了一千多名,这次更是考了联考第一。你们什么时候也考个这么好的成绩啊?”
十三班的同学们听到这个强人所难的要求,纷纷感觉自己还不如去做个梦来得快一点。
郑老师在讲台上踱了两圈,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不切实际,可想想还是有几分不甘心。
“那……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你们就这么服气吗?都在深骥念书,大家的差距真就这么大了?”
这个问题问完,郑老师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教的学生、正值青春少壮,心气最高的孩子们,齐刷刷地冲他点了点头。
——对啊,我们服气啊。
——没错,我们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啊。
郑老师:“……”
有学生嬉皮笑脸地和郑老师解释:“不行,老师,这情况不一样的,怎么能比。我们都是肉体凡胎,叶千盈她是直接套了个高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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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赛的分数终于下来了。
如同预估的那样,叶千盈又得了一个满分,考了个全市第一。
身边的同学对此事议论纷纷,但看着叶千盈的眼神已经没有她联考第一时那么奇异。大概是已经把叶千盈归类到变态的行列里,不把她当成普通人看待了。
变态嘛……众所周知,变态着变态着群众就习惯了。
叶千盈没有为这个既定事实太过惊喜。对于她来说,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算上这笔积分,她的容貌恢复度进度条一下子就凑到了87%。
这就相当于,叶千盈的脸孔已经愈合了将近九成。
至于剩下的部分,即使系统不再给予帮助,她也完全可以通过现代医疗手段搞定。
叶千盈脸上原本交错纵横着各种狰狞的伤疤,大片凹凸不平的皮肤,以及烧伤的重重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