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吊着他是吗?
陆尧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觉得他上辈子大概欠她。
陆尧脑海里都是沈林欢的咳嗽,他皱着眉头,想不通才几天她就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
更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么贱。
手机响了下,是沈林欢的消息。
【我今天来祭拜奶奶。我奶奶生前待我很好。】
他烦躁地看了眼,往上翻了翻。
都是她没头没脑的话。
【我有点私事,可能要在外面住几天。】
【我今天去见了云朝,云朝是个医学博士,我和他认识很早。我以前是打算学医的,不过后来改了志愿。】
【上大学的时候,我注册了一个小公司。带上我,只有四个人。】
【博盛其实是个空壳子。】
……
只第一条,他回了一个【嗯。】
后面的都没有回。
大意能猜出来她在顾左右而言他,想解释,却无法开口,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入手。
所以他在耐心等着。
他知道沈林欢清楚,他在等什么。
但这么多天,她依旧没有准备好。
陆尧再次狠狠扯了下领带,领口半敞着,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更不知道沈林欢到底要怎么样,说离婚,又吊着他,不想坦诚,却又作出一副要坦诚的样子。
陆尧点燃一根烟,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
风臣娱乐的副总过来请示,“楚妍知道陆总在这儿,想见您一面。”
陆尧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冷漠地回了句,“不见。”
副总的秘书离开了会儿,没多久,陆尧的电话响了。
楚妍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陆尧,你要不要这么记仇。我好好的代言你给我弄黄了。”她最近诸事不顺,几乎都和风臣有关,主要是她心虚,总觉得陆尧在搞她。
陆尧不耐烦,“我没那么闲。”正常资源竞争而已。
楚妍沉默片刻,“那你帮帮我,我拿个消息跟你换。”
陆尧抽着烟,含混不清地哼了声,“那我得看看值不值。”
楚妍似乎在外面,冻得吸了吸鼻涕,却很自信,声音扬了扬,“关于沈林欢的。”
陆尧拿烟的手顿了下,半晌,吐了个字,“说。”
楚妍娇媚一笑,似是嘲笑他,“她纹身那天,楚邵问她,既然是路遥知马力的路遥,那不如纹汉字好了,汉字更好看。她说不要,楚邵就笑她,的确是人名吧!她没否认。”
陆尧指尖的烟燃了很久了,烟灰都往下落了,他都没发觉,“你要撒谎,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楚妍:“不信你去问你老婆啊!我有必要骗你吗?”
第27章
夜雨裹着寒风, 吹得人清醒。
陆尧没精力再去计较上次楚邵的隐瞒和保留。
他让所有人下班,独自开车离开公司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沈林欢。
过去的沈林欢。
现在的沈林欢。
每一帧画面都反复在脑海里过。
他不敢相信, 也没办法相信。
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很奇怪的,想起上学时候有次生日晚宴,请了沈林欢,她的性格怕是不爱参加这种场合的, 但是生日的是李幼笙, 沈家那会儿巴着李家做材料生意,李幼笙邀请了很多人,包括沈林欢,她不来她家里人估计也不会同意。
她送了生日礼物,李幼笙说谢谢, 打量着她, 笑着夸了句她的衣服,说这款很好看, 她去年也买了同系列。
那会儿, 沈林欢还在读高三,李幼笙已经在家里的安排下,去国外读服装设计了, 这是她出国后的第一个生日,恰好临近新年,回国了,为了和旧朋友聚一聚,举办得隆重盛大。
周芙警惕地跟过去, 悄悄拉着沈林欢往旁边走。这些人一向不太喜欢沈林欢, 邀请她过来, 多半也只是为了看笑话。
李幼笙从小就混时尚圈,对衣服和珠宝满怀热忱,她那样说,大家便注意到,沈林欢穿的衣服,过季过时很久了,就笑说,沈家最近这么寒碜了吗,连衣服都买不起了,几年前的礼服,都还穿着……
沈林欢抬眸扫了对方一眼,轻轻笑着颔了下首,她不在意这些,也就不觉得讽刺,只是情绪上的敌意,她察觉得一清二楚,站在角落里,有些出神地和周芙讲着话。
她不想争吵,偏有人追着嘲讽她,陆尧端了杯果汁过去给她解了围,末了,那些人走了,沈林欢和他并肩靠在长桌前站着,她偏头,说:“谢谢。”
陆尧侧头看她,她很高,那会儿就已经到他鼻尖了,礼服把她的腰掐得很细,层叠的纱摆下,两条腿笔直匀称。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略带了几分自嘲,“连你也要笑我的衣服?”
沈家确实是落魄了,那段时间家里愁云惨淡,程之琳已经很久没有给沈林欢添置礼服和珠宝了,以往她是不吝啬给沈林欢在穿戴上花钱的,倒不是疼爱她,只是觉得,沈林欢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展示架,可以极大地满足她的虚荣心。
程之琳毕生追求的,只是别人艳羡崇拜的目光。
陆尧捏了长桌上一颗樱桃吃着,笑说:“要不干脆你做我女朋友好了,没人会再笑你了。”
至少不会在她面前大放厥词。那一瞬间,陆尧内心深处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保护欲。
不怪他唐突,整个私立都知道,陆尧对沈林欢很好,不少人在传沈林欢是陆尧女朋友。
所以他就顺嘴提了一句。
他侧头看她,指尖轻掐着樱桃梗,手心微微出了汗。
她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不用。”
说着,冲他点了下头,走了。
陆尧回神,轻踹了桌腿一脚。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
反反复复,每一次都在他失望的时候给他希望,把他心悬在刀尖上来回折磨。
他想着想着,陡然痛恨起沈林欢起来。她可真是太厉害了,从以前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拿捏他。
车子停在杏园,杏园在唱昆曲,陆尧进去的时候,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台下只坐了一个颇年轻的男人,他沉浸在戏词里,摇头晃脑,唱词到一段落,他才睁了眼,眼尾扫到陆尧,起了身,笑道:“哟,十一哥。”
陆尧解开一颗西装扣子,坐下来,侧头看他,“坐。”
那人坐下来,面上仍带着笑,抱怨了句,“我这戏园子,票都卖不动了。”
陆尧不理会他讨要好处的暗示,过了会儿,审视似地看着对方,“沈遇,别跟我卖关子。”
沈遇哈哈一笑,“别人都说你沉稳耐得住性子,怎么在你老婆的事上,总是没耐性呢!”
陆尧瞧着他,哼了声。
沈遇冲旁边招了招手,便有人去拿了份文件回来,恭敬递给沈遇,沈遇打开上面缠绕的绳扣,陡然叹了口气,“违法的事我可不干,只查我能查的。亲子鉴定我是真的查不到,应该是委托给国外的机构做的。云家家里有给吃公饭的保密人员,我可不敢从那边下手。就因为这个,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云朝的女儿哪儿来的,谁敢去硬查啊!”
陆尧皱了皱眉,“别墨迹。”
沈遇终于把文件一摊,摆在他面前,“你老婆好大一盘棋,从她上学那会儿就在摆了吧!”
陆尧很细致地看着,紧皱的眉头都没松开过。
沈遇也不敢多说话,沈风查人查不了太细致,但也凑合,陆尧这次直接越过沈风来找他,显然是动了劲了。
不得不说他那个老婆也真能耐,算计都算计到陆家头上了,嫁给陆尧后,她人在风臣,名下的两个小公司却小动作不断,最近更是□□西进,显眼得很。她在整合沈氏的散股,不知道在为沈家哪位做事。
“估计博盛要大换血了。”
陆尧看完,扔在桌子上,揉了下眉心,沈遇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陆尧摇头,冷笑了声,“不知道。”
他这个丈夫,当得真失败。
沈遇也是唏嘘,和他分析,“一件事呢!潦草开头,多半也是潦草收场。你和她的婚事,本来就过于仓促了些。”
意思是,这世上从没有捷径可走,像沈家,踏踏实实做企业,就算是挤不进上流,家境也是殷实体面的,可错就错在不安分,总想够自己够不到的东西,以至于这些年起起伏伏动荡不安,依旧不能安分。
陆尧娶沈林欢的意图谁也不知道,毕竟谁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于是各种猜测都有。沈家也趁机在疯狂动作,就为了能抓住这点机会,赶紧站稳脚跟。站稳了,无论陆尧图谋什么,也不慌。
这本就是一条艰难的路,成年人衡量利弊,尤其是他这样的家庭,遇上这种对方要扒着他喝血的,就算是真爱,那也得放弃了。估摸着一个家族都得给他施加压力。
他几乎没阻力地就把沈林欢娶回家了。
但根源不消,那矛盾永远在那里。
有得磨。
没有捷径的。
-
沈林欢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喝了一口冷风,再次咳了起来。
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楼,她一直看着手机,陆尧没有回她。
她知道陆尧想听什么,可是她说不出口。
现在还说不出口。
“咳咳……咳……”沈林欢虚掩着唇,眼神冷得没有温度。
可是她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扯着一样疼,那里空荡荡的,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