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几秒善意提醒:“要不要上碘伏……”
李修岳知道她说的是哪个,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头看她,“你也知道过分?”
云初轻咳两声,转身推开浴室房门, “啪”一声浴室关上,她去洗澡。
打开花洒,热水顺着头顶冲刷下来, 她双手撑着墙壁,筋骨舒展开。
正享受正舒服,浴室门“唰”一声拉开,云初下意识抱住肩膀,尖叫一声背过去身,“干嘛啊……”
“我在洗澡!”
“抱歉。”
“知道抱歉还进来?”
浴室是传统的设计,有两层门,第一层与浴室隔绝,第二层把洗澡与盥洗室两个区域分隔开。
李修岳被质问,觉得有些好笑,他抱着膀子站在第二道房门外,好整以暇的望着玻璃墙里面,若隐若现的倩影。
“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推门进去。”
云初眨眨眼,还是很识时务的,为了逞强就吃亏,是小孩子死脑筋才干的事,她果断闭上红唇。
冲完澡把花洒换上,包裹好赤着脚出来,先推开门,探头瞧外面,李修岳还在一米开外站着,瞧见云初动了动眉毛。
云初笑问:“原来你还有看美人出浴的爱好?”
李修岳笑了一下,提脚往外走,“出浴的也不一定都是美人。”
这人?得了便宜卖乖!
两人前后脚出去,云初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刚打开吹风机,李修岳放在
桌子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云初把吹风机关上,闷不吭声擦拭长发。
电话是苏素丽打进来的,说的却是苏离的事,卧室很安静,李修岳捏着手机听电话,听筒里面说的内容,一字不落的传出来——
“我看这个顾行是真的不知好歹,夫妻之间能有多大的矛盾,到现在都不来接小离,别人他平时好脾气,心真是又冷又硬,你要说结婚七八年,腻了烦了正常,这才刚结婚,小离又怀孕了,他跟一个孕妇置气?但凡有点儿责任感,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李修岳捏着电话笑笑,抬眼见云初瞧着自己,手上动作都停下,自然猜出她能听见什么,转山往外面客厅走,边走边说:“怎么一大清早就那么大的火气?”
“我今早给顾行打电话,想劝劝他们,刚说了一句顾行就把我的电话挂了,我好歹也是一个长辈,怎么能……”
随着李修岳出门而去,苏素丽的声音越来越小,至于“怎么能”什么,云初就听不见了。
方才听到“顾行”两个字的时候,云初条件反射似的,心尖儿颤了那么一下,“又冷又硬”这个评价,现在想想,云初觉得倒是很贴合顾行。
她拿上衣服起身去换,李修岳进来的时候,云初正拿着男士护肤品做基础护肤,有些心不在焉,人走到眼前,劲瘦的腰身映照在镜子中,云初才发现他进来了,而且身上的浴袍也在衣帽间换好。
他瞧着女人纤细的肩背,忽然启唇说了这么一句:“刚才都听到了?”
云初站过身不解的看他,手里还拿着没盖盖子的爽肤水,爽肤水有股“事后清晨”的淡香味。
男人眼眸深邃,唇角勾起,“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云初视线从他上半身挪到颜色低调的地板上,直勾勾的看半天,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妈妈跟苏离关系看起来好像不错,你妈姓苏,苏离也姓苏,我上次听徐经理说,你妈妈是苏离的亲姑姑,苏离是你妈妈的亲侄女,”她在辈分上不太懂,眯起眼睛想了一下才说,“苏离是你的表妹?你是她表哥?”
李修岳站在她身后,往后推两步,双手掏兜坐到床前的软塌上,提一提眉梢,对她的话表示正
确。
云初转过眼,把盖子轻轻盖上,旋即转身往桌子上轻轻一靠,双手撑着桌边缘,肩膀耸着,眼里透出遮掩不掉的狡黠,“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做不成你的新娘,我就做你娘’,顾行爸爸我见过,快六十岁了,实在不是我的菜,不过,做不成他娘,做他表嫂也不错……李总,要不……我收收心,你,收了我?”
什么叫“做不成你的新娘,我就做你娘”,两人还真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句做不成娘,做他表嫂也不错,好像还挺委屈,李修岳这被人拿石头垫脚的都没说什么,她倒先委屈上了。
李修岳沉下眼,“昨晚的酒醒了吗?”
云初扬眉,“醒了。”
李修岳淡笑:“你还是做他娘吧。”
云初:“……”
*
云初一夜未归,收拾好看手机,周妙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静音没接到,晚上三点多她又发消息:【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狗女人,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你倒是很逍遥自在啊,就不看看包里把我钥匙拿走,我连家门都进不去!】
云初赶紧给周妙回了一个电话,周妙是四点多睡的,现在还没清醒,沙哑着嗓子问云初是哪位。
云初笑说:“这不是有地方睡?”
那边叹口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紧接着脚步擦着地板,房门一开一合以后,周妙说:“你现在打电话过来,就为了看我有没有睡大街?”
云初不由得笑笑,两人又说两句,挂断电话。
她早晨要去东城见个客户,李修岳公司在西城,两人不顺路,李修岳开车要送,云初客户打来电话,简单一说位置,原来两人相差不远,所以约了附近茶馆。
李修岳早晨有会议,刘助理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催,只得先行一步。
云初比李修岳晚半个钟头出门,提着小皮包下楼,一出电梯就瞧见昨晚那个保安还在。
她昨晚的衣服今早自然穿不出门,尤其是要跟客户见面这样的场合,幸好昨晚带着浅色外套出来,而李修岳白衬衫足够长,她拿来当衬衫裙穿。
长衬衫加西装外套,临时救场随手搭配,却毫无违和感。
换了一身气质清纯的着装,戴着黑色墨镜,保安只觉得眼熟,昨天
见过,却想不起来是哪位。
打量的眼光太过明显,云初扒拉下墨镜瞥他一眼。
安保小哥仔细一看,原来是昨晚被李总带上楼,家里有二百头牛,却要请他吃羊腿的那位。
保安是个话唠,云初现在出门也还早,两人就攀谈了起来——
云初扭回身看一眼高耸的公寓楼,“这里房价多少,想在南港买套房,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哪里好,”她指指,“你们门口这花坛不错,我喜欢。”
安保小哥刚交班,晚上值班清闲,后半夜还能睡觉,这会儿吃过早餐,精神抖擞,他虽然买不起,但对房价还是有了解,报了个数字。
云初听完心凉一半。
安保小哥看出来,笑着说:“我听说今年牛价不错,一头牛两万,你们家真有二百头?那卖了正好可以拿个首付。”
云初昨晚怎么回这里的都有些迷糊,哪还记得二百头牛的事,费解的看着他:“二百头牛?我家?”
保安小哥说:“是啊,你还让我去你家吃羊腿……”
云初细细想了想,不好意思讪笑。
小哥问:“你家真有二百头牛?那可是……大户人家啊。”
云初心想保安还挺单纯,莞尔一笑:“我家不光有二百头牛,还有二百匹野马。只有野马没有草原也不行,可想而知,我家还有一大片草原。”
“……”
保安瞬间嫉妒,心想就是你们这种不缺地方住的人还随便购房,才哄抬了房价!
跟保安调侃完,云初步行着去茶馆,走到惠民路拐角,瞧见人群聚集,人头攒动,两个交警在一旁指挥,这是她去茶馆的必经之地,放慢脚步一步步凑近,拨开人群,入目的先是白色私家车,韩系车,紧接着瞧见蓝色车牌,她眨了眨眼,愣在当场。
这时候交警疏散人群,云初站的地方阻碍救护车通行,她被推了一把,后知后觉的往后倒退。
医护人员抱着担架下车,被交警抱出来,满头满脸是血的男人意识昏迷,被几人合力推到担架上,抬到救护车里。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让云初焦躁,她白着脸去摸手机,找了一圈都不知道应该通知谁,下意识给李修岳打电话,电话打通,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李修岳正在开
会,犹豫几秒才出来接的,拧起眉:“打过来也不说话,玩躲猫猫吗?”
云初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语气放平:“顾行出车祸了,就在惠民路,我不知道人怎么样……到处都是血……你……你打电话通知苏离吧……”
李修岳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云初就把电话挂了,她攥紧手机围到救护车一旁,顾行的一只手从担架上垂下来,她瞧着那着手看许久,弯腰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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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任何情侣在诀别的时候, 说过最狠的话是什么?
云初对顾行说过最狠的话是——我希望你已经死了,你死了我一滴眼泪都不会掉,但我会念你一辈子。
云初从来不否认顾行是个体贴温暖的人, 只是她要把顾行分成两个部分去解读,劈腿之前,云初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顾行,劈腿以后, 云初觉得自己这辈子最不幸的事, 就是遇见顾行。
云初最荣幸和最不幸的事, 都是顾行赐予的。
只是现在看顾行倒在血泊之中, 云初才意识到,她对顾行的恨, 其实远远没到希望他死的地步。
而且有爱才会有恨,不爱了, 谁还记得你是哪位。
所以在生死面前,爱恨情仇就显得无足轻重。
云初随着上车, 引来医护人员侧目, 她把墨镜墨镜摘下来, “我是他的……”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几秒后重新说,“我是他朋友。”
顾行现在这个状态,肯定很需要熟人陪同去医院,刚才他们在下面问了一圈都没找到病患的熟人或者朋友, 听云初这么说,不仅不会把她赶下车,还松了一口气。
顾行呼吸不顺畅, 医护人员给他挂氧,出血口做简单包扎按压,又在胸部的出血点检查一番,说肋骨断了,断了几根暂时还不能确定,云初提起一口气,憋了好久不敢松懈。
救护车行驶,云初望一眼撞坏的白色车子,顾行买这车子的时候,还是她跟着挑的,就连车牌号,都是云初跟着到车管所去的,那日天气很好,除了顾行和云初两人,还有顾行的表哥,摇号的时候顾行让云初动手,说她手气好。
可惜云初摇了两次都没什么好号码,最后还是他出手,定了车牌号。
她已经好久没跟顾行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垂下眼,盯着他沉默不语。眼下这光景,云初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顾行这个时候从昏迷中苏醒,剧烈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稍微抬肩膀想起来,闷哼着又倒回去,耳畔有声音说:“你出车祸了,现在肋骨断了所以很痛,最好别乱动。”
顾行睁开眼,瞧见刺眼的,打着强光的车厢,以及强光下面,坐着的云初。
她衬衫领子上,有一枚精致的领扣,光芒闪耀。
恍惚间,顾行忘了自己已经有家室,以为还是跟云初朝夕相处,探过来手,在云初静静的目光下,揪住她的领口。
他从嘴巴里挤出一句:“穿了谁的衬衫,白花花的晃眼,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哪个天使来接我呢……”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么渣,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她顿顿,嘀咕,“死了也不会是天使接你。”
“看样我……我又、又惹你不开心了……”
头一扭,再一次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