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和肖爽到的时候,王思年已经从诊室出来了,正在大厅的等候椅上坐着。
“医生怎么说?”男人关切的问。
“看症状像是急性肠胃炎,刚抽了个血。”高琳琳替王思年回答了。
演戏要演全套,该做的检查一个不能少,所以这点罪也得受着。
“都抽了些什么?”徐建看着比王思年还上心,接过取结果用的化验单。上面无非就是些用来检查细菌、病毒感染的血常规、C反应蛋白等等,还有……hcg。
这不是检查怀孕的指标吗?
男人意外的看向王思年,而对方一脸无奈。
刚刚急诊人太多,好不容易挤进去,医生一听王思年呕吐的症状,又扫了眼她的年龄,上来就问:“结婚了吗?”
“没有。”
“有夫妻生活吗?”
“有。”王思年一下子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赶紧补充,“但是肯定不是怀孕,上次月经是在28天前。应该就是晚上吃坏了,您要不给我开点胃药吧。”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您是大夫。”
医生唰唰唰打印出化验单,塞进她手里:“那就别废话了。先去抽血,回来看结果。下一个!”
……
等着取结果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刚刚都吐光了,这会有点饿了。”王思年用手猛地搓脸,努力搓出点血色来。
“饿是好事,证明消化功能没受损。”徐建说,“我去买点软和的,给你垫垫胃。”
“不想吃外卖,想喝我妈煮的鸡汤。”
“好。”徐建掏出手机就要给王妈打电话,“我和阿姨说。”
“我想家了。”王思年喃喃自语,“想回家喝汤。”
男人正要拨打电话的手顿住了。
她嘴里的那个“家”,肯定不是他为结婚刚买的那套高层公寓,而是胡同里的那间小小院子。
过了这么久,他和她生活的地方,还不算是家。
“我想回去一周,养养胃。”王思年的声音低且弱。
徐建深深凝视着她,好像要把对方整个人从衣服里拽出来,好好抖落抖落,看看到底能掉出多少真心。
“年年。”他说。
“就一周。”
“年年。”男人坐在她隔壁的椅子上,叹了口气,“别逼我,好吗?”
往常话题走到这,就算是结束了。但是他忘了,现在身边还有王思年的朋友。
“哎,徐建,法治社会,你怎么还能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呢?”肖爽一听,炸开了锅,完全忘记刺激不刺激对方这件事了。
男人瞥了那头炸毛驴一眼,淡声说:“这是我和年年的事。”
——小明的爷爷能活到一百岁,靠的就是不多管闲事。一个局外人,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在徐建看来,其实让王思年回娘家住个几天,不是不可以。
只是现在,就在今天晚上,对方提出这个要求,肯定不只是单纯因为想家。
王思年正在试图和自己拉开距离。
他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迟钝点,这样就不会活的这么痛苦。
高琳琳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此时突然开口,语气比肖爽柔和许多:“我倒是觉得年年这个提议其实挺靠谱。刚刚来的路上她还和我说,你俩快领证了,为这事她昨天晚上激动的睡不着觉。”
她顿了顿,看男人眼里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又柔风细雨似的说:“结婚之后天天在一块,有的是机会腻歪。现在偶尔分开住两天,增添点新鲜感多好。你看咱们班我和成城,不就是现成的反面教材么。有时候松松绑,不是坏事。”
这几句话好像砸钉子似的,一下一下在男人严丝合缝的面上敲开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细缝。
“就一周。”王思年见高琳琳说出了自己在车上和她商量好的话,顺势轻声许诺,“你的腿主要靠静养,我隔一天肯定会回来一次,帮你换药洗澡。”
徐建没有做声。
嗡。
女人指了指他震动的手机,示意他看一下。
最新的微信,竟然是她发来的。
【我定位不会关,你可以随时查我。】
王思年退了一步。
那他,也要退一步吗?
***
距离北京809公里,东石村。
狂风卷携着乌云,在浓郁的海上呼啸而过。无数浪涌上来,拍打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暴雨倾盆而下,浇在地上,在混沌中生出一片泥泞。
一个人影正一边急匆匆的走着,一边对着手机大喊:“喂?王思年,能听见吗?”
突然间,他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手机在礁石上狠狠摔了一下,滚了两滚,落进水坑里。
本来就时有时无的信号,这会儿彻底歇了菜。手机长按了三四分钟,始终打不开。
田亚志抹了把脸上的水,从开天辟地骂到明治维新,总算是把心里的这肚子恶气给发出去了。
看来只能等回到镇上,买个新手机把电话卡换上,才能和北京恢复联络了。
不过田亚志对于再联系王思年这件事,突然也不像先前似的那么着急了。
毕竟他已经拼凑出一个浅显的轮廓,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整整两年,他的兄弟终于可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好多小可爱说这几章恐怖,其实不吓人啊。这是一本草莓味的爱情小说(bushi),只是因为要交代一下悬念,所以现阶段可能会比较紧张。明天开始就是甜甜的感情线啦(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今天上了夹子,所以评论会比较多,暂时来不及一一回复,明天会一点点开始回复大家,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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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喜讯(1)
三院, 等候大厅。
“松松绑?”徐建打破了沉默,轻声重复着高琳琳的话,然后侧脸看向王思年。
“年年,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王思年当然记得:婚礼只向后推迟一个月, 从西安回来就领证。
只是这两件事目前看来, 都没有达成。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在茫然与挣扎中显出些歉意。
男人叹了口气。自打结婚这件事提上议事日程以来,他就经常叹气了。
“你身体不舒服,所以这是特殊情况。”徐建眼里有霜, 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但我也希望你知道, 事不过三。”
医院的检验科仪器出了点小问题,有两张化验单迟迟打不出来, 估计要等到后半夜。
好在血常规这些已经拿到了,肖爽奉命挤进去给大夫看了一眼, 得到了一句:“没什么大事, 要是实在难受就吃点药。”
四十分钟之后, 王思年走在了狭窄的胡同里。路灯忽明忽暗,早几个月前就坏了,一直没人修。
徐建跟在她身旁,碌碌的拐杖敲击地面,不知道惊着了谁家的狗, 惹出一阵汪汪的叫声。
两个人在王思年的家门口站定。
“今天走了这么多路,明天你腿得肿成什么样。”
“没事,明天我就在家平躺了,哪儿也不去。”徐建淡淡地说,“等你后天回来。”
“好。”王思年顿了顿。
她不想惊动父母, 从兜里掏出钥匙小心翼翼的开了锁:“那我先进去了,你快点叫车回去。”
“嗯。”
男人点头,女人进了院门。
虽然想拉开距离,但是多年的习惯难以改变。她还是回身多嘱咐了一句,“记得按时吃饭,还有吃药。”
“后天见。”徐建摆摆手,示意她快点进去。
男人的这句话音随着轻轻合上的门一起,消散在蒸腾的暑气里。
夜静悄悄,连聒噪的八哥都没发现王思年的到来。院里唯一的声响就是她爸爸香甜的小呼噜。
她站在小院中央,深深的吸了一口夹杂着浓郁花香和夏日余温的空气,然后缓缓从肺里呼了出来。
回家,真好。
王思年的小房间在四合院的紧西头,好久没人住了,一股陈年的土味。
她进屋第一件事把小熊台灯打开,照亮了积了一层薄灰的书桌。桌子上有个爱心相框,女人拿在手里,用拇指抹去了那层灰尘,露出两张朝气蓬勃的脸。
彼时的他们大学刚毕业,成功登顶龙洼子山,羽绒服裹得好像狗熊,冻得脸红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