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指不定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在想怎么回他,换个话题。
——沈时洲对此,一直很清楚。
但最终还是摁了相机的开关。启唇时,嗓音在一片沉默中显得很冷:“要拍什么就说,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盛明窈蓦地抬起头,惊讶两秒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扬起笑脸就说了声“谢谢”。
她提起裙摆,仔细打量了墙底的几处光源。
思考之后,将照片的构思跟要求告诉了他。
一说要求,盛明窈就滔滔不绝,一二三四条根本说不完。
沈时洲一边听,一边打量着相机,表情冷漠不变。
盛明窈严重怀疑,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敷衍。
但半小时后,成品出炉,远远比她想象得更惊艳。
光影交错,明暗更替。
比起一味用细节图强调珠宝的华贵,这样的表达更具质感,别有特色。
随手一照,就拍得跟杂志大片似的。
……看不出来,沈时洲的审美水平还挺高。
那他怎么能忍受那张乱糟糟的微信头像?
盛明窈搞不懂了。
可能沈时洲嘴里那个“朋友”,的确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吧。
她原本还打算动用自己精湛的P图技术修一修,但因为对这一组图都太满意了,无从下手。
纠结来纠结去,直接凑齐六宫格发了朋友圈。
放下手机,盛明窈主动客套:“辛苦了,要是饿的话,我家里有零食——”
“我不吃垃圾食品。”
“……”
盛明窈没想到这男人看上去昼夜不分,作息混乱,结果生活习惯这么健康。
凝噎了下,才说:“晚饭这个点,我家里只有蔬菜沙拉。”
他肯定吃不惯那毫无盐味的生菜。
要不然……换身衣服,一起去附近的餐厅?
她请客,就当感谢了。
提议还没说出口,盛明窈听见头顶上响起不咸不淡的询问:“你会煮面吗?”
???
什么意思?
盛明窈差点愣了:“会一点,但不太熟。”
她脑海里有下厨做面的印象,但作为长时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很难保证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出一碗像样的面。
沈时洲却不介意她的生疏,直接下了菜单:“清汤。”
他帮了她这么几次。她为了表达感谢下个厨,并没有什么问题。
相反,盛明窈还有些诧异。
这男人想要的也太简单了吧?
也许是之前违约金的事情闹过了一点不愉快,他这次不想再苛刻她。
所以说,她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盛明窈换了身方便的衣服,走向厨房,指尖在手机上划着,在搜清汤面的教程。
看着好像挺简单的,应该不会翻车吧……?
她望着厨房里放得干干净净的佐料瓶,陷入了沉思。
四十分钟后,热腾腾的面出锅。
厨房半开的门里,传来尾音拉得很长很绵的女声:“这个面太烫了,你可不可以自己来端……”
沈时洲将碗拿到了餐桌上,看着被她捣鼓得凝结成块的面,忍不住微蹙起眉。
盛明窈坐在他对面,手指捏着裙摆,正因为这碗难以辨别出真容的面,有丝丝心虚。
察觉到男人轻微的表情,她终于说出了口:“要不然还是拿去倒了吧。我厨艺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差……”
“还好。”沈时洲吃了好几口才放下筷子,“跟以前一样。”
怎么说得跟他以前吃过似的。
盛明窈心里嘀咕了句,没说出来。
毕竟她能听懂,沈时洲心情很好,这是在夸她。
虽然这种商业性客套的话里,没几分真情实感。但面子肯定是给足了。
盛明窈又回想起,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手抖,把盐撒得太多了点。
她当时好奇,舌尖舔了下指尖残余的盐,咸得……简直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不知道这碗面的情况怎么样,但看样子,肯定不会太好。
于是,盛明窈主动倒了杯冷水递过去,小脸满是关心:“你解解渴。”
男人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他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一举一动都证明了:这碗面真是够咸的。
盛明窈低头看着自己指尖发呆,强行装死。
沈时洲也没有说话。
气氛就这样悄悄地沉默了,静谧的空气在两人间缓缓流动。
沈时洲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半。
他抬起眼,就看见盛明窈右手撑着脸,微微偏头,泛着星亮的眸子很乖很乖地望过来。
心里泛起很淡的波澜。
语气却毫不显露:“怎么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
盛明窈轻轻地说,因为声音太小了,又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怎么就把你一个人忘了,难道是因为你对我很特别?”
话音落下。
男人拿着水杯的长指,蓦然收拢。
头顶的光线斜照在狭眸里,一瞬间就被吞没。望向她时,只剩下翻涌着的,令人难以读懂的晦暗。
他下意识提醒自己——盛明窈已经失忆了。
她说这些话。也许是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压根没半点别的意思。
明知道话里没一点真心实意,但心里某处,却还是被很轻、很轻地戳了一下。
沈时洲对这种愚蠢的反应,本能地感到厌恶。
这是超出预料之外的情绪。
很糟糕的是,他现在鬼使神差所做的一切,都在预料之外。
在原本的设想中,现在该用在盛明窈身上的,本该是那些——
早就想过百遍千遍,无数隐秘下`流的,逼迫她哭着承认与求饶的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立flag
放心,会实现的(小声)
☆、19
男人将心里翻滚的波澜压住, 面无表情地起身,只抛了一句话:“忘了。”
说完后,便大步飞快地走进了卫生间。
门被关上的声响, 把出神的盛明窈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她理了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总算后知后觉地知道,沈时洲好像不愿意她提起过去。
她刚才,问错话了。
“……”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盛明窈深深地懊悔着, 认真思考该怎么缓解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还没思考好,抬起头,就看见门再次被推开, 沈时洲走了出来。
他头发上的水滴, 顺着冷峻的侧脸线条滑落下来。
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也解开了。
只是些很小、很小的变化。
但偏偏让盛明窈有种错觉。
她感觉自己, 好像看见了……沈时洲失态的模样。
盛明窈不是第一次惹他不悦。
却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这般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