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挽手而来的,赫然是刘晶晶刘大小姐,她倒是一如既往的美,只是少了几分当年的嚣张跋扈,听说姜束正在对她穷追不舍,只是目前还没收到回应。
所以李飞自信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不通为什么当初会生出“班上的女生能入眼吗”的低俗想法。事实证明,班上的女生多年后都是仙女下凡,班上的男生多年后都是啤酒肚油腻男!!!
朱浩楠见来人,眼睛都直了,只差没把喝进去的酒从嘴角流出来。
他手忙脚乱起来招呼着,有些语无伦次,“两位大美女,差点没认出来,坐坐坐……店家,再来五十串羊肉串。”
“………”
“我说朱警官,你要不要这么寒颤,大冬天把咱两叫出来喝西北方啊,还选在这当风口上,冷死了冷死了。”,刘晶晶笑着打趣。
姜禾眉眼带笑,觉得很地道,连连拉她坐下。谁都没想到当初的班霸,居然做了警察,虽然听说他这身制服是被他爹拿刀低着脖子逼他考的,但看上去确实人模人样。
姜禾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开口就是一句官方的,“多年不见。”
朱浩楠眼神有点飘忽,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脸有些红,他都不敢正眼看姜禾,只是一味地点头,“是啊,七年了,你填志愿也没回去,后来才从老杨那里打听到你一星半点消息,说是报了政法大学后来还读了研究生。这一晃七年过去了,挺快的哈,眨眼功夫,跟过家家似的。”
姜禾眉眼动了动,低头发了半天呆,喃喃道:“别挖苦我了,我们学校也不是最好的政法大学,混日子罢了。”
李飞:“你那还不好,五个手指头数出几所?我可听老杨说了,你当年数学超长发挥,那老头儿现在都还用你给学弟学妹们做励志教材,一个数学考二十一分的人,半年提到九十八,奇迹啊。”
姜禾吃土豆的手一顿,心中翻涌成苦涩,埋头低语道:“原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害,说这些干嘛,心里酸。别去想了,人还能走回头路不成,一直往前走就对了。来喝酒喝酒,今天谁也不准跑,不醉不归。”,李飞拿纸杯给两位女生边倒酒边说。
刘晶晶女中豪杰,一仰脖子就喝了。姜禾正要喝,被朱浩楠抢了过去一口闷掉,他把纸杯砸在桌上,低头碎碎念,“不能喝就别喝了,大晚上的不安全。”
姜禾愣了几秒,只笑不语。
“啧啧,合着我能喝呗,我长得很安全呗?不是亲同学,绝对不是亲同学!”,刘晶晶嫌弃地白眼加抱怨。
几人乌央乌央笑做一团,隔了这么多年,大抵都很珍惜和缅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再见面非但不生疏,反而更亲切。
李飞半醉半醒中提了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音讯,倒是沈逸,沈公子是个奇葩。继承了庞大的家族企业后……人间蒸发了,奇怪得很,也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里发财去了。”
这话让姜禾水平如镜的内心忽然荡起片片涟漪,她不动声色给自己倒了杯酒,眼睛都没眨一下吃得一干二净。
那天喝到凌晨十二点,朱浩楠他们吵着要送姜禾回去,可是自身难保站都站不稳。姜禾虽然喝了好几瓶却奇迹般没醉,心里跟明镜似的,问了他两住的酒店后,打车让司机把他们送去了目的地。
出租车后座上,李飞挽着朱浩楠不停唠叨,“你他妈是个怂货,不是说还喜欢人家吗?怎么不表白?嗯?怂货。”
怂货打了个嗝,使劲摇头叹气,“算了吧,人家心里没我,以前没有现在更不可能有。倒是你,你个憨逼,追着我来沿海,今儿你女神也来了,怎么不表白?”
李飞无耐笑了笑,“害,名花有主了呗,你没看见路边那辆车吗?人家姜束早就在那儿侯着了……况且,姓刘那女人从屁大点就开始喜欢姜束了,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在本班找,烂兄烂弟,咱两就是烂兄烂弟……”
次日清晨,姜禾被刘晶晶的狮子吼吵醒,“姜禾你完蛋了,九点了!你是不是十一点的飞机,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报道?错过你就等着明年重考吧你。”
姜禾像魔怔了似的从床上弹起来,”要死了要死了,快帮我收行李。”
“收好了姜同志。”
“帮我找找昨天刚买的粉底液,我要顶着磨皮式的妆容但又看不出来化妆纯天然无公害地去报道。”
研究生毕业后姜禾一度找不到方向,直到几个月前看见国家招考公告,某军区招军队文职。“军队”两个字跳出来时,她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考。
这年头公考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一个岗位成千上万的人挤破头。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闭关修炼两个月后,她以超第二名二十分的傲娇成绩顺利进入笔试,前些日子面试体检也都过了,就等着去报道。
七年前她从西南出来,一直待在江浙一带没回去,这次又考那边父母其实不是很想让她去,政法大学研究生毕业,是真没必要去考军队文职,而且家已经定在这边了,此一去又隔着几千公里。
但姜禾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算是个无中生有的梦想吧,她也说不清道不明这股冲劲来自何处。
刘晶晶风风火火送姜禾到机场,姜禾一手着拉行李箱,一手提着她妈装的各种腌菜,争分夺秒地道别,“维护好我们共同的小窝,过年如果我有机会回,要是看见乱七八糟我唯你是问。还有就是当年我弟虐妻也不爽,现在追你还火葬场,你欲情故纵差不多就得了,别玩过火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爸妈还等着抱孙子,趁着我不在,你俩……该干嘛干嘛,奉子成婚我送的礼金会更多哟!”
“行了姜同志,你还是担心自己去那边孤独终老的事情吧。”
姜禾不以为然,“那你跟姜束多生几个,送我一个将来养老。”
刘晶晶一脸黑线,用她的兰蔻大红唇比了个“滚”的嘴型……
西南,某军队。
沈逸视察完新兵训练回到办公室,把绿色军帽工工正正放在发亮的实木桌上,顺手拿了个印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磁缸,悠哉悠哉泡了杯茶,吹了两口气也不管烫不烫胡乱往嘴里倒。
茶刚喝到一半就有人打报告进门,士兵见沈少将皱着眉,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本来平时不说话只要往训练场一站就够让人腿发抖,这下竟然皱起了眉,谁还敢发出半个语音?
大学四年军校生活以及毕业三年部队生涯,让沈逸原本骨子里就有的凌厉越发见长,如同野草在无人问津的土地上变得越发狂野。
“报告少将,之所以迟到是因为……”
“一百个俯卧撑,负重跑步十五圈。”
士兵一脸茫然,“……”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不甘心。他想说之所以晚间训练迟到是因为临时接到委托去接一个新来报到的文职人员。
只可惜……沈少尉永远不会给人解释的机会,在他的理念里没有“之所以……是因为”这组关联词。
士兵垂头丧气正要转身,不近人情不听解释阎罗王忽然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晃了晃手里的A4纸,“您说这个吗?这是新来报道的文职人员信息表,政治处张姐生孩子在家坐月子,托我今天去接那姑娘。”
沈逸抬眸看向那张单面纸,若有所思着就要伸手去拿,却在碰到纸的那刻又缩了回来,冷冷一句:“还不去跑?想加到一百圈?”
士兵:“…………”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尾声
☆、听雪
姜禾刚入职,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一无所知。军队里一眼看去,青一色的迷彩服军装,再者就是偶尔路过的士官和带军衔军官,简而言之女生在这里就是稀有物种。
报到第二天她就收到信息,说让早上十点去大会议室开会,做一个简单的入职介绍和认识。
这天她特地起了个早,就着发下来的制服穿戴整齐,镜中的自己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的样子,虽然只是文职,但也穿军装,衣裳一上身,整个人如同从地狱蜕变到天堂,登时神清气爽。
伴随着寒风,她路过训练场。
“一二一,一二一……”,
铿锵有力的口号嘣进耳朵,那久违的声音就像大学军训,但她清楚这远比军训要严格一千倍一万倍。
西南的冬天也很冷,然而士兵们却只穿了件短袖,个个迈着高傲的步伐走在训练场场上,铁骨铮铮的模样很难让人不热血沸腾。
但还是有挨不住冷的,方队里有人忽然晕倒,引发了短暂的骚动。
这时太阳刚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火红的旭日撒在广袤的训练场上,所有人脸上都泛着温暖的红光。
晕倒的士兵被人用担架迅速抬了下去,方队又重新回归了平静。
一军官背对着姜禾叉腰面对着众士兵,洪亮地吼道:“一群无用,通知刚才晕倒那位的家属,把他家少爷接回去,军队不养娇气的人!这点冷就受不了?嗯?要不要让你们滚回去开空调睡电热毯?过些天实战演练爬雪山过大江你们是不是坐以待毙等着阵亡……你看哪里?出来,还有你,你,负重十公里!”
姜禾只是好奇多看了几眼,但当那既严厉又独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时,像一口大钟从她耳畔被人用力敲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太阳穴也跟着突突地跳。
这么多年,天南地北都没遇到过也没联系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的声音居然会这样真实且无半点掺假地钻进姜禾耳朵里。一时间,她鞋底像被强力胶粘住了一样,再难挪动半步。
女兵,这雌鸟都不来的地方居然有女兵?任顶头军官如何教训,一众士兵仍顶风作案,双双眼睛齐刷刷朝这边看来,像打量外星人似的瞅着姜禾。
“看什么看?我身后是有花吗?”,沈逸威严地斥责道。
“少将,比花儿还美,您回头看看。”,一人冒死说道。
那人转身之际,姜禾如被电击,手忙脚乱扭头落荒而逃……
只余身后一众人惋惜地感叹,“唉,同志,同志别走啊。”
沈逸眯眼盯着那慌不择路的背影良久,面不改色挑了挑眉,抬手看了眼时间,喊道:“林教,你来训,不让这帮崽子脱层皮中午别吃饭。”
林教官一哆嗦,立正行礼,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是!”
十点一刻,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都在等那位新同事露面。可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新同事却不见踪影。
“这届新生不积极啊,怎么还害羞上了?”,一人打趣道。
“我只是觉得匪夷所思,政法大学研究生毕业,不去法院不去检察院,跑来这偏僻的地方做军队文职,这是什么逻辑?
还有沈少将,当初说从系统内选调一个过来你强烈反对,非得要求社会招考而且还必须研究生以上……你这又是什么逻辑?
人家隔壁招不到人都恨不得把学历降到大专,你倒好,居然定这么高的要求。”,坐在会议正中位置的老大端着一缸中药说道。
沈逸懒散回着,“这不招到了吗?分数还不低,甩第二名二十分。而且我也是为部队综合文化水平着想,公正,公平,公开,有何不妥?”
众人:“……”
姜禾站在楼下已经有一会了,当时岗位有好几处,只是这里刚好限制法学专业研究生,其他地方只限制到本科,所以她为了能更大几率考上,于是就选择了这里。
她并不奢求这点机遇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人,只想多点心理安慰罢了。
三年前本科毕业时遇到过周瑜然,谈话中她才得知姜束被王浩用刀低着脖子差点打成植物人的事,他第二天就告诉沈逸了。也就是说,那次他被人灌酒签合同全是他为抓王爱媛的把柄设的套……
周瑜然一直以为两人分手是后来的事,所以并没多做询问。
那天周瑜然问,“姜禾,如果当时你知道沈逸一直都在关注你,故意跟王爱媛套近乎,上王爱媛的车也只是为了找证据,你还会走吗?”
她的答案是,“会的,依然会走,因为那时……我无法左右自己的去与留。一个高中生,不可能扔下父母和重伤的弟弟跟沈逸双速双飞。不可能在自己没有底气甚至是自卑的同时,就那样跟他在一起。只不过……如果当时我知道这些,或许就没之后四年的逃避了,或许,那会是一段充满回忆和美好的大学时光。”
那时她向周瑜然打听沈逸的行踪,他说其实他也不太清楚,一点点风声说是进了部队,在西南……
最终,姜禾还是以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面对向她投来的张张好奇脸,她眼含微笑颔首低眉道:“对不起各位领导,我来晚了,中途迷路,让各位领导久等了,实在抱歉。”
姜禾连连鞠躬,没太看头也不抬喝红茶的沈逸。七年,沈逸除了那身被岁月打磨得越来越锋锐的气场,容貌甚至是肤色都没太多变化,穿上那身军装,说他是三军仪仗队里的人都不为过。
领导笑着打了圆场,说新入职对场地不熟,走错地方甚至迷路都是正常的,以后就熟了。姜禾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领导们纷纷表示热烈欢迎。
不知是谁“咦”了一声,说:“沈逸,小姜是你老乡吧?都是诏城,而且同一所高中,你们不认识?”
沈逸被点了名,这才悠悠然抬眸看向姜禾,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眸子像神秘的黑洞,散发着无穷大的磁场,多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
对视半天,他忽然勾嘴笑道:“认得,不知姜禾同学……可还记得我?”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静到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许久后姜禾才在那双具有高强度磁场干扰的眼睛下脱离危险。
“记得。”,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能忘记吗?其实她想说。
“你们什么情况?沈少将,面试的时候你没参加吧?如果参加可是违规操作。”,一把手扭头问旁边的人,“面试他回避了没?”
众人十分肯定沈公子除了最开始说要公平公正公开招考外,再没接触过后来任何环节。
“上将大人,我没那么多的闲工夫。”,沈逸把大缸茶喝到底,啐出两片茶叶懒洋洋说道。
因为原文职张姐在家坐月子,半年后才会回来上班,新人没人带……众人一致决定,把姜禾暂时丢给沈逸。说是老乡,可以多照顾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