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桥赶紧收拾东西下班,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徐宁远:“徐宁远,我是周桥。我弟弟来清城了,今晚我们一起去林记吃饭吧?”
徐宁远道:“好的,我半小时后到。”
徐宁远到林记包间时,看到周桥正和一个高大的男孩说说笑笑,样子十分亲密。男孩说不上俊俏,但长得挺精神,双眼清澈有神,干净的长相跟周桥一样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周路已经听她姐说了徐宁远是“朋友的亲戚借住她家”的事,但看到徐宁远那张帅得过份的脸还是愣了一小会。他不动声色,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周路。”
徐宁远微笑,跟他握手:“你好,徐宁远。”
周桥让服务员拿菜单来点菜。在等上菜时,徐宁远出去洗手。周路赶紧问:“姐,怎么不叫睿哥一起吃饭?另外,你让这么一个随时可以出道当明星的大帅哥住在你家,睿哥也能同意?”
周桥一顿,默了片刻,道:“我跟许睿分手了。”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周路大惊,他姐和许睿的感情一直很好,他早已把许睿当姐夫看了,没想到两人竟然分手了!
“一个月前。”
“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是我对不起他。”
周路还待再问,周桥制止了他:“你别问了,我跟他注定没法走到最后的。“
“算了,我姐的人品我有数,不管怎样,我都站你这边。“周路看她面有凄色,叹了一声,也不再逼她。
徐宁远回到包间,敏感地察觉气氛略有些低沉。还好服务员开始上菜,三人边吃边聊,气氛慢慢又正常起来。
晚上徐宁远主动睡在客厅,把房间让给周路。周桥姐弟俩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
周桥第二天要上班,没法陪周路玩。周路让她上班去,他跟徐宁远一起出去玩就可以了。周桥觉得两个大男孩应该挺容易玩到一起的,于是同意了。
周桥出门之后,周路开门见山:“徐宁远,你知道我姐跟许睿的事吗?”
“我只知道他们分手了。”徐宁远平静道。
“你真的是我姐朋友的亲戚吗?”周路毕竟是读法医专业的,对细枝末节的痕迹比常人要敏锐很多。他看她姐和徐宁远的关系就不像单纯的“朋友的亲戚借住“这么简单。
“我不是。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我需要借住在你姐家一段时间。”徐宁远避重就轻。
“我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应该知道。“从她的反应来看,徐宁远猜她应该早就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了。
周路听徐宁远说了他的来历,他也相信他姐是有分寸的人,渐渐对徐宁远消了芥蒂,转而问起他姐最近的状态。
徐宁远说周桥最近一个月挺正常的,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他隐瞒了周桥生病并在梦里叫许睿这件事。
周路在清城呆了一周就离开去旅行了。临别前一天晚上,他直接向周桥挑明,问她知不知道徐宁远的真实身份。周桥答知道。他放心了,第二天也不要周桥送,只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就自行搭车去了机场。
几天之后,某天早上周桥出门前,徐宁远说:“周桥,我要去苏城一段时间,大概开学之前才会回来。“
周桥以为他是去旅行,也没多问,只道:“好的,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徐宁远答:“嗯,我会的。你要记得按时吃饭。“他跟周桥一起出门,目送她开车去上班,直到车转进拐角处看不到了才收回眷恋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一分钟也不想离开她,真恨不得将她变成拇指姑娘,走到哪带到哪。他甩甩头,把这个诱人的设想放下,转身打开车门,开车回了家。
没有许睿的干涉,周桥不愿再像以前那样呆在后勤部做些情报收集分析,技术协助的事,她希望能进入办案组。奈何她之前几年没有历练,组织上也无法对她委以重任。周桥很无奈,但也知道急不来,干脆曲线救国,开始每日加练身手,晚上回家钻研各种大案,静待时机。
这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翻查研究那些未破大案的资料,突然听到有人拿钥匙开门。接着“咔“的一声,门开了,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她一惊,抄起门边的长棍,倚在门边,往客厅看去。
原来是徐宁远!她松了一口气,放下长棍,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就被迎面走来的徐宁远抱住。她想推开,徐宁远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周桥。拜托你别动,让我抱一会。“
周桥察觉到他身上有点烫,正待抬手摸他的额头,徐宁远侧头避开了:“我已经打过针吃了药,没事的。“
周桥不动了,任他抱着。没过多久,徐宁远放开了她,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自己躺下,头枕在她腿上。
周桥有点尴尬,想要挪开腿。
徐宁远开口:“周桥,我姥姥走了。我好难过。“声音有点沙哑。
可能因为生着病,徐宁远脸色略苍白,嘴唇却红得很,双眼潋滟地看着周桥,像只受伤了,寻求抚慰的幼兽。
周桥不动了,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任他枕着。徐宁远侧了侧身,双手环着周桥的细腰,脸偎着她柔软的小腹,安静了下来。周桥手指动了动,默了一会,终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徐宁远的后背。
徐宁远顿了一下,把周桥抱得更紧:“姥姥自去年……就一病不起。我这次去苏城本想和她一起出去玩,没想到她病情突然加重……”
周桥之前听张韵说过徐宁远妈妈的事,现在他姥姥又……她只觉这个比她弟弟还要小两岁的少年命实在不好,小小年纪已遍尝生离死别,不禁对他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手指轻动,摸了摸徐宁远的头。
徐宁远毕竟病着,没撑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周桥扶他回房,给他盖好被子,正想离开,徐宁远却抓住了她的手,定定看着她,神情带着脆弱:“周桥,能不能陪我一会?等我睡着了再回房好不好?“
周桥看他神色楚楚,心中一软,道:“好。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徐宁远闻言心中似有暖流缓缓淌过。周桥从未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徐宁远一时看着周桥的眼神越发眷恋,几乎舍不得眨眼。只是终究因拖着病体来回奔波,疲惫至极,再是不舍,也撑不了多久后就睡着了。
周桥出了房间,到主卧带上之前看的案宗,又回了客房。她在客房书桌上看了一晚资料,时不时查看一下徐宁远的体温,确认他一切正常。直到凌晨5点才回房睡了两个小时。
徐宁远醒来时已经八点多,周桥出门上班去了。她在床边的桌子上留了张纸条:
煲里煮了粥,桌上有青菜,起床了记得吃。
--周桥
看着纸条上清秀有力的字,徐宁远只觉这段时间漂泊不定的心,仿似驶进了港口: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没几天开学了,徐宁远又开始了白天回校上课,晚上回周桥这边住的路线。只是多了一个日程:每天做晚饭。周桥恍惚觉行自己养了个田螺少年,她越来越习惯家里有徐宁远了。而徐宁远因为得以跟心心念念了几年的人共度晨昏,自觉日子再好不过了。
日子在彼此温馨的陪伴中静静流走。
不久后发生了件大事:有个高中女生到警局报警称在学校教室被性侵了!
第5章
女生到公安分局报警时,正好是周桥接待她。周桥看到女生身上衣服有撕扯的痕迹,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也有伤痕,简单做了笔录之后,马上联系法医姜姐给她做检验。
女生名叫吴悦,哭着对周桥说:“那个男的带了套,当时自习室里一片黑,我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这样你们还能抓到他吗?”
周桥坚定地看着她:“一定还有其他痕迹的。相信我们。”
姜姐很快提取了吴悦的分泌物,连同内裤一起检验,可惜的是都没有发现能提取出男方DNA的□□。姜姐又检验了一遍吴悦身上的伤痕,令人遗憾的是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唾液,血液之类的物质。看来对方对警方检验流程有所了解,说不定是个惯犯。
“她双手上有被束缚的痕迹,□□撕裂严重,证明是非自愿发生关系没有问题。小周,你们有锁定的嫌疑人吗?”
周桥答:“还没有。”她又转向吴悦:“你们学校教室有监控摄像头吗?”
吴悦回想了一下:“有的。”
周桥将自接警到检验的材料整理好,去了刑侦大队长李建的办公室,恳请让她加入此案的侦查。李建看周桥整理的资料条理分明,想到当初面试周桥时,就对她展示的基本功印象深刻,又考虑到此案更适合由女警接触受害人,同意了周桥的申请。周桥抽出一份文件,请李建在到吴悦学校调取监控视频的许可书上签字,李建批准了,并派了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张涯跟周桥一起出警。张涯是个退伍军人,听说服役时曾经与暴徒枪战受伤,左肩曾受过重伤。退伍后直接进了刑警大队,一呆就是十二年。张涯五官硬朗,气质有点锋利,看着不是好接近的人。
周桥虽在警局呆了几年,但鲜少与张涯接触。她态度尊敬,还好张涯人虽冷,做事倒是很有章法,并不难相处。两人马上赶往学校,找到学校监控管理负责人时,却被告之那间教室的监控摄像头是坏的!
“坏了?怎么会这么巧?”熟悉的巧合让周桥察觉到异常。
负责人看她质疑,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是真的坏了,不信我带你去看。”
“不用了。”周桥道,既然敢这么说,摄像头肯定已经被毁得彻底了。
“我们能把这台摄像头连着的录像机和硬盘一起带走吗?”周桥又问。
“可以的。”
张涯不知周桥带个没有记录的录像机和硬盘回来有什么意义,周桥只含糊说好歹不能空手而归。
两人回到警局。基于性侵案多为熟人作案,两人决定先调查吴悦的人际关系。对吴悦做了数小时的笔录,终于把她的人际关系整理了出来,锁定了两个嫌疑人:一个是学校大门出入处的保安孙立,一个是最近高调追求吴悦,却被吴悦拒绝的官三代沈令武。
吴悦说孙立曾说过她身材好,言语挑逗过她。而沈令武是学校有名的花花公子,被吴悦拒绝后扬言要她后悔。
看着沈令武的名字,周桥有种熟悉感。她迅速查了一下沈令武的家庭信息,看到他哥哥的名字是沈令文时,她终于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沈令文这个人渣,是她决意从事刑侦的最直接原因,也是她发誓终其一生也一定要扳倒的渣滓。
十年前,周桥还是个高一学生。方旭然是她发小,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极其要好。
悲剧发生的那天一切恍似跟往日没什么两样。周桥和方旭然上完晚自习一起回家。绿灯亮起时,两人刚走到马路中间,一辆跑车极速飙过来,走在前面的方旭然猛推了她一下,周桥右腿被什么撞到,身体狠狠摔倒在地,抬头就看到方旭然飞了出去,掉在不远处的路旁,大滩的血迅速从她身下漫出。
周桥凄厉大喊:“旭然!”,她尝试站起来,刚动了一下又“叭”一声摔了回去。她有点晕,额头上似有液体往下流,抬手抹了一把,眼前一片血红。她也不管,拼命拖着剧痛的腿向方旭然爬过去,却看到那辆跑车因冲力被路杆顿了一下,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竟然没有停下来,只继续发车,扬长而去。
时值深冬,路人基本没有行人,周桥颤抖着拿出手机报警,又挣扎着向方旭然爬过去,没爬几步,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清城市人民医院。
经抢救之后,周桥脱离了危险,被送进加护病房。她右小腿严重骨裂,打上了石膏,整个头部眼睛以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仍然没有醒来。周知和林瑜彻夜未眠,守着周桥。直到第二天早上,周桥终于醒来。她一醒来马上问坐在床边的林瑜:“妈妈,旭然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林瑜避开周桥的眼睛:“小桥,你先冷静下来,等你伤好了就能看到小然了。”
周桥完全不信她,转向周知:“爸爸,你告诉我,旭然到底怎样了?”
周知明白骗不了她,他沉痛地看着周桥:“小然受伤过重,在送到医院前就已经……”
周桥闻言先是呆住,随后大颗眼泪往下流。她失声痛哭,猛然又顿住,定定看着周知,控制不住嘴巴抖动:“肇事者,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沈家的司机。警方拦住他的车时,在车上发现大量酒液残留,是严重醉驾。“
“司机?“周桥感觉那个年轻男子不像是司机的样子,又问:“那个司机年纪多大?”
“四十多岁。”
“不可能,错了错了,我清楚看到坐在驾驶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绝对不是中年人。爸爸,你快去告诉警察抓错了,快!”
“好,你别急,我这就去。”周知察觉事情不对劲,打电话通知了警方。警方下午才姗姗来迟,简单问了周桥几句就走了。
过了两天,周桥向爸爸追问后续,周知沉默许久,才告诉她司机坚称当晚是自己开车,还找了旁人作证。警方认为周桥刚经历脑振荡,记忆紊乱,证词不可信。
“不是还有监控吗?监控能证明我没有记忆紊乱,我说的是真话啊!”
周知看着失控的女儿,心里也是万般不是滋味:“警方说那个路段的监控坏了,没有录到当晚的视频。”
“怎么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爸爸,你帮帮我,帮帮旭然,不能让那个人渣逍遥法外啊!”
周知已在社会浸润多年,虽明白此事另有隐情,但他人微力薄,对方又是沈家,硬碰只会带来更大伤害。他怕了,怕失去更多,说他自私也好,他现在只想保住周桥,不想再横生枝节。
不管周桥如何挣扎,最终警方判了司机5年有期徒刑,结了案。
周桥出院后,多番查探,知道那辆车挂在沈河的大儿子沈令文名下,看到沈令文的照片时,周桥确认他就是当晚坐在驾驶位的年轻男子。可惜沈令文早在车祸第二天就回美国继续上大学了,直到近两年才回国,进了一家有军工背景的大型企业做管理。
沈令文当年是个纨绔,劣迹颇多。周桥这两年一直在留意他的动向,希望抓到他的把柄。奈何他近年来似乎收敛了许多,硬是没有让她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人渣的弟弟果然也是个渣滓,真是一家子败类。周桥看着收集的沈令武的资料,忍不住破口大骂。沈令武年纪轻轻,干过的“好事“可不少。初中时就曾因争风吃醋而聚众殴打同学,高中时还有无证驾驶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