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修抬起下颌,笑道:“之前在《有妖》剧组食堂,所有饭菜里的胡萝卜,无论生熟,你都会皱着鼻子挑出来,很嫌弃地堆到一旁。”
“啊,我有那么明显吗?”
顾念刚说完不挑食就被戳穿,红着脸去拿水杯,喝水遮掩。
顾念这边放下水杯的动作提醒了骆修,他拿掉腿上铺开的餐布,站起身:“差点忘了给你们准备的红酒,我去厨房拿。”
顾念连忙回过头:“你胃不好不能喝酒!”
骆修路过她身旁,好像再自然不过地在女孩头顶轻揉了一把:“放心吧,我只喝水。今天是你生日,让你朋友陪你喝一杯。”
“啊,那好的。”
顾念这才松了口气,转回来。
没多久,骆修拿绢布托着醒好的红酒回到桌旁,又摘了两只倒挂的红酒杯。
在他横瓶之前,顾念已经起身从他那儿拿过来,还表情严肃地回头:“倒酒不能再让你来了,你都忙一整晚了。”
骆修:“我没关系。”
“那不行,我有关系,”顾念示意了下椅子,“你快坐回去。”
骆修一笑,温柔纵容:“好。”
“……”
林南天坐在旁边,仿佛身处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她面无表情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情更复杂了。
她有一种,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要被人撬走了的,不良预感。
·
最开始明明说好只是一杯的。
顾念晕乎乎地倒进沙发里,看着横倒在面前的房间还有客厅茶几上堆满了的啤酒易拉罐时,用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这样想着。
“顾念你…你这个酒量下滑得也太厉害了吧?”
林南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沙发下面去了,晃着手里空掉的易拉罐,她嫌弃地撇撇嘴。
“你以为我是你吗,每天那么多清闲时间……”倒在沙发里的女孩阖着眼,不知道是在梦呓还是在回话。
林南天推了推她:“真不行了啊?”
顾念没动。
林南天不满意地放下易拉罐,“你变菜了,太菜了。”
“……”
林南天撑着沙发起身,弯下腰捏了捏沙发里女孩透着酡红的脸颊:“喂,顾念,别在这儿睡啊。”
顾念还是没动,完全睡过去了。
林南天一低脑袋,颓丧地叹了口气:“说倒就倒,有本事你先回房间再睡,没有酒品的女人。”
“……”
尽管抱怨着,林南天还是弯腰把沙发上的顾念扶住,试图拎起来送到楼上去。
骆修收拾完最后的厨余回到餐厅时,正见到林南天扶着顾念,摇摇晃晃地从沙发前起来。
骆修转身走过去。
“交给我吧。”
“…啊?”
林南天只来得及听到头顶这个声音,原本被她拎着搭到自己肩上的顾念的胳膊突然被挪开了,跟着她身旁一轻。
林南天茫然抬头,只见着面前男人一弯腰,便把身影萎下去的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
他一个字都没多说,转身就往楼梯走。
林南天在原地呆了好几秒,直到那道背影要上楼了,她才陡然回过神,连忙跟上去:“你等等…等等我也送她上去!”
“……”
把顾念送回卧房,骆修关门出来,林南天小心检查了一遍门锁,然后才敲着发晕的脑袋转回来。
骆修淡声问:“林小姐今晚是在这边休息,还是我找人送你?”
“不用,”林南天低垂着头摆了摆手,“我跟我家司机说了,他们应、应该到了,我出去就行。”
“好,我送林小姐下楼。”
“谢谢……”
顾念被完全喝倒,林南天也没好到哪去。从别墅区出去的路上,几乎是走成S型的路线了。
骆修隔了四五米跟在她后面,避免出什么意外。
等到别墅区外,停在路旁的轿车前看起来已经等了许久的司机迎上来:“林小姐?怎么喝得这么厉害?”
骆修不放心顾念一个人喝醉了待在家里,确认过林南天和司机互相熟识,他作别准备离开:“林小姐慢走,我就不再送了。”
“等…等等。”
林南天按住了拉开的车门,撑着没进去。她迷迷瞪瞪地歪过头,竭力睁着眼打量骆修。
那人侧影瘦削,站在夜色里,眼神比月光清冷,声音却好像温和:“林小姐还有事吗?”
林南天看不分明,晃了晃脑袋也没用,“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对我们顾念有、有什么图谋?”
骆修不为所动。
林南天声量提了些:“你不要以为别人看…不出来,那么明显,瞎子才看不出来,顾念她就是…就是当局者迷……”
“林小姐说完了吗?”
低而冷淡的声音截断了林南天的话声。
“嗯?”扶着门的林南天皱着眉,扭过头,她盯着骆修看了几秒,“我就感觉你,你不是看起来那么良善……果然是装出来的,顾念还傻乎乎地被你骗……”
“林小姐最好弄清楚一个问题。”
“什么?”
骆修侧回身,几步走回来,停在林南天面前。
他面上温和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不见痕迹。单手按住车门,骆修微微俯身,那双褐色眸子撇去伪饰,冷得像冰——
“你们能觉察而她不能,不是因为她傻。”
“那、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如何觉得——我不在乎。”
“……”
林南天身影僵住。
回过神,林南天又气又恼:“你以为、你以为你是谁,你认识顾念多久,你凭什么这样、这样跟我说话?”
骆修轻笑,眸子却冷:“我为什么不能。”
“你就不怕我告诉顾念——”
“最好不要。”
“你怕了?”
“对,我怕。”骆修一顿,温柔地笑,“她朋友不多,失去一个也会难过——我怕她难过。”
“…!”
林南天气得要炸了。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这人,眼前身影却说完即走,没有半点在意她听完以后的反应。
尤其最后走之前那一笑,明明似温和,偏又藏着凌厉的清冷疏离。
而且这样的笑,比今晚在顾念面前几乎完全温和无害的人,更叫她觉得熟悉了。
可到底是哪里熟悉呢……
林南天晃了晃脑袋。
视线里那道背影已经不见了,司机不安地过来问,被她几句搪塞开。林南天坐进车里,看着路灯往身后晃去,一盏接着一盏。
她紧紧皱着眉,在脑海里翻找记忆——这样一张脸,如果真的见过,那她不可能没有印象才对。
大约是酒精刺激得厉害,林南天始终没能想起来。
司机把她送到楼下,给她开车门时轻声嘱咐:“林小姐小心,今晚星星月亮都暗,路黑,别再磕碰着。”
“——?”
一幅画面突然闪过脑海。
窗边椅子里的男人,浅金淡纹的衬衫,挽起两三分微褶的袖口,眼镜下轻晃过的金丝链,被衬得冷白的肤色和温和又极端清冷疏离的笑。
他身后垂着的纱帘,顾念的背影影绰——
林南天身影一停,陡然抬头:“没错,是星月酒店!顾念和乔西相亲的那间西餐厅!”
司机茫然:“啊?”
林南天低头:“不对啊,顾念明明说了他是个落魄的180线,怎么会去那种档次的餐厅?潜规则?…那也不该,他那张脸要是愿意被潜,那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红?”
司机更茫然了:“林小姐,你在说什么?”
“……”
林南天顾不得解释:“我手机呢?”
“在包里。”
“给我!”
“啊?好的。”
司机把包递给林南天,林南天一通翻找,摸出电话。她本来想拨号,但想起顾念这会儿可能还在醉得昏睡,就改成了信息。
[五月底你去星月酒店和乔西相亲,当时隔着帘子你看到的那个人好像就是骆修!他为什么能去那样的餐厅,你确定他真的就是个180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