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缆车将行至山巅。
顾念连忙抱起双手,阖上眼:“听说到山顶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那就一定会实现,不过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哦——就快到了,骆修先生也快快准备!”
“好。”
骆修应了,却没有动也没有闭眼。
他只是靠在夕阳的余晖里,不眨眼地、紧紧地望着女孩的身影。
她阖着眼,在笑。
好像想到什么很快乐很美好的愿望。
骆修问:“你要许什么。”
顾念紧紧握着手,虔诚得不肯睁眼:“我要许愿,骆修先生一生幸福美满。”
骆修叹气:“不是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嗯,镇里人是那样说的。”
“那怎么不留给自己?”
“因为,”女孩抱着手阖着眼,轻笑起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而且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幸福。”
“……”
凡事所出,必有其因。
骆修知道。
就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那时他觉得无聊,所以进了她的局,想看一层层剥掉壳子以后,藏在核里的那个目的是什么。
但现在,他不想知道了。
不管有多少人同样被这花丛吸引、不管有没有人先他一步、被毒刺刺穿手掌倒在花丛下。
现在他只想要这丛花,成为他的。
他一个人的。
……
山顶已至。
咔哒一声,缆车车厢短暂地停住。
顾念还紧紧握着手,非常虔诚还有点紧张地开始许愿。
安静几秒后,她阖着眼笑起来:“我许完了!骆修先生你呢?”
“我的愿望么。”
骆修望着阖着眼一无所知的女孩,褐色眸子里一点一点刻下她的身影,最后烙成最深的那抹。
他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找到了。”
第27章
缆车将两人送回山腰的起点。
从那个玻璃罩似的缆车车厢里出来时, 棚外的天空已经擦黑。缆车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下山的小路两旁都有路灯,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些。”
“好的,谢谢。”
顾念和工作人员告别, 走回骆修身边, 她仰起脸笑:“还剩最后一个生日惊喜了, 骆修先生。”
骆修顺着她问:“是什么?”
顾念眨了眨眼:“既然是惊喜, 那当然不能现在就告诉你——走吧,我现在带你去看。”
“好。”
从缆车区出来,他们走上工作人员说的那条下山的小路。路铺得很平整,填了水泥, 坡度也缓, 两边还有单层很矮的石阶。
路灯是复古风格的造型, 形状上有点像从前的煤油灯,颜色也是柔和微醺的黄,衬在这样的夜晚里格外有情调。
唯独……
顾念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
她千算万算, 唯独把夜里的山区会有多冷这一点给忘记了。明明白天还是进了空调房就会像去了天堂一样的暑夏, 但一到晚上,就仿佛是城市里的深秋,或者初冬。
风一吹过去,往骨子里渗的冷。
顾念想起什么,立刻回头。
她冻感冒了没事, 骆修可不行。今天是他生日不说,明天下午剧组还有他的拍摄呢,带病上阵可就太惨了。
好在她记得骆修出来的时候穿了件蓝色的休闲西装外套,应该还能挡些寒风……
顾念刚转回去一半,正见着一道影子贴靠到眼前。她心里一惊,本能往后一退, 却忘了这里还是下坡的山路。
虽然坡度缓,但也架不住预计之外的踩空,顾念重心失衡向后——
在惊惶冒出来前,她后腰一紧,跟着被那股力道往前一拉。
“砰。”
撞得鼻尖都酸的闷响后,顾念的身影止住。
路灯下,两条影子紧紧地贴在一起。
“没事吗?”
“……”
顾念撞得七荤八素的意识里,捕捉到一道来自头顶的声音,“没事,我,谢谢……”
她揉着撞得发酸的鼻尖抬头,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眸。
顾念舌尖打了结。
这也太太太……太近了!
路灯在旁投下清影。
骆修正弯着身低下头,细碎的黑发遮在他冷白的眼角处,不知道是路灯的光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在他细长的眼角留下淡淡的红痕。
近距离看那人鼻线更出众得过分,薄薄的唇瓣微微张着,透出一点殷红的色泽。
就着他的垂首,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到极近,近到顾念刚刚抬头,都觉得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擦过她的额角。
顾念屏住呼吸,僵硬地挪下目光,落到那条紧紧环在她腰后的手臂上——托它的福,两人现在几乎是贴靠在一起的姿势。
顾念一时想挣扎,又怕惊了骆修。
她只得僵着身影轻声:“骆修先生,你——”
“抱歉。”那人低声应下,他瞳孔里有些虚,像是在捕捉她的身影,“刚刚在缆车里摘了眼镜,现在看不太清……你还好吗,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念陡然回神。
对哦。
从第一回在717近距离接触她就发现了,宝贝鹅子好像是那种摘了眼镜就人畜不分的重度近视。
那次被卓亦萱碰掉眼镜,他就一直乖乖站在墙边上,掉在地上的眼镜还是她给他找回来的。
换句话说,这种近距离的僵硬和尴尬应该只有她一个人感受得到,导致这个场面的宝贝鹅子什么都看不清,完全是为了保护她嘛。
顾念长松了口气,笑:“我没关系的,谢谢。”
骆修垂下手,退开半步:“我刚刚是不是太失礼了?”
“怎么会?”顾念连忙摆手,绝不给宝贝鹅子自责的机会,“是骆修先生你救了我啊,要不是你上来拉住我,那我说不定都要从这里滚下去了。”
顾念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漫长又曲折的山路让她心里一抖,原本只是为了减轻骆修负罪感的语气顿时真诚了无数倍——
她回过头,半是玩笑道:“你现在是我救命恩人了。”
骆修从裤袋里摸出折叠眼镜盒,取了眼镜戴上,然后他歉意地垂了眼:“但你好像是被我吓到才往后退的。”
“?”顾念反应过来,“啊,刚刚的影子是你?”
“嗯。”
顾念笑了:“没事,是我自己太胆小了,不过骆修先生刚刚是?”
骆修垂眸抬手,示意了下臂弯间挂着的休闲外套。
“夜里风凉,我只是想给你披一下外套,没想到会吓到你。”
他说话时垂着眼,睫毛在清挺出众的鼻梁旁投下淡淡的阴翳,神色里好像藏着点自责的低落。
顾念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呜呜呜宝贝鹅子也太乖太听话太叫人心疼了吧?
顾念差点没忍住母爱冲上去抱一抱摸摸头。所幸,最后关头她还是靠残存的理智忍住了。
顾念上前:“我没关系,你快把外套穿回去。明天你还有拍摄呢,万一着凉影响了拍摄,导演该责怪你了。”
“在你眼里,我好像一直弱不禁风?”
“啊?没有,只是……”
“那就把它穿上。”
“可我穿了,你怎么办?”
“你不穿我也不会穿的。”骆修低声,似笑非笑,“女士冷得发抖,男士却只在旁边看着——这样下山,我会被所有路过的人瞧不起的。”
顾念认真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