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深受打击,即便是炒作,似乎也不能接受。
她告诉顾挽:“其实我最伤心的并不是他和别的女星传绯闻,而是我突然发现一个事实。”
“我比他小那么多,就算我拼尽全力的一步步跟着他走过的脚印去追赶,也始终追不上他的步伐,况且……”
她失魂落魄地趴在座位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说:“顾挽,我太渺小了,他根本看不到我,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不知名的角落那么深切地喜欢他。他不知道,所以,当某天他遇到心仪的女孩之后,会毫无顾忌的喜欢上她,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挽,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属于别人……”
那一刻,顾挽像被什么东西迎头敲了一棒。
也才突然清醒的意识到,季言初未来是不是也会遇到心仪的人?
遇到那个人之后,是不是也会毫无顾忌的喜欢?
而她,束手无策,也只能看着这些发生,然后不得不去接受?
不可以!!
她!不!能!接!受!
某种强烈的情绪开始破土而出,滋长蔓延,如藤蔓般迅速攀爬到最顶端,结成密不透风的网。
顾挽在此刻,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对季言初,不仅有按捺不住的喜欢,更有势不可挡的占有欲。
也是在这一年,顾挽把未来大学的目标,果断地从帝城美院改成了暨安美院。
作者有话要说:意识到危机,还不快行动,再晚哥哥就要被抢走了!
第24章
这个计划,也成了一个谁都不能说的秘密。
顾挽这个人,性格看上去温吞内向,做什么事都闷不吭声,但不管什么事,她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总能把自己的一切都合理规划好,从不让父母老师担心。
也正是如此,高考之后,连报填志愿陶嘉慧都很放心的没有看一眼。
直到暨安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而迟迟等不到帝城美院的通知书,顾家父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有蹊跷。
当即,顾家如飓风过境一般,闹得不可开交,连远在剧组拍戏的顾远都被勒令召唤回家。
“你说说,这叫什么话,这么大的事她都没跟父母老师知会一声,一个人偷偷就填了这么个志愿。”
“暨安有多远知道吗,北方城市,冬天冷得要命,你身体又不好,天冷又容易感冒,那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你怎么适应得了?”
顾远自从回来,坐在沙发上一个多小时,就听陶嘉慧教训了顾挽一个多小时。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幸灾乐祸地听着,就差没笑出来。
以往多少年,可都是顾挽坐在一边冷眼旁观他被教训,古话说的好,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顾挽执拗,不管陶嘉慧怎么说教,她都始终低着头不说话,用沉默的方式坚持自己的立场。
陶嘉慧怒火被点燃,还欲再讲,顾怀民无声阻拦,用眼神暗示她就此打住。
等顾挽怏怏回了房间,陶嘉慧注意力一转移,看到沙发上事不关己玩手机的顾远,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下他伸得老长的腿,冷冷道:“我叫你回来是让你玩手机的?”
顾远一听语气不对,抬头讪讪收了手机,还没说什么,陶嘉慧又数落:“你看你哪像个当哥哥的样子,刚刚我那么说你妹妹,也不见你站出来帮她说几句好话,你坐旁边是死人啊?”
顾怀民也从旁帮腔:“就是,当个明星越来越冷血,就你这艺德,真不知道怎么红起来的。”
“……”
顾远就觉得很可笑了:“你们讲点道理好吧,骂也是你们骂的,现在又怪我不拦着?”
“那从一开始别骂她不就好了?”他甩了鞋,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沙发上:“要我看,暨安美院也不比帝城美院差,都是一本院校,你们不要有地域歧视好吧?”
“可暨安离迎江太远了啊。”
陶嘉慧愁眉苦脸:“她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我怎么放心?而且那里冬天又冷,你妹妹又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安啦。”
顾远挥挥手,一副欠揍的样子:“暨安离迎江是远,但离滨城很近啊,我公司在滨城,时不时也经常回去,你们放心,我一回滨城就去暨安看她,况且……”
他忽然坐起来,又信誓旦旦的说:“我还有个非常要好的兄弟就在暨安,顾挽也认识的,她初中那会儿,人对她就很照顾的,我回头联系联系他。”
听他这么再三保证,陶嘉慧和顾怀民才稍稍放心。
整个八月,顾挽隔三差五就得去参加同学的升学喜宴,一直到八月底,她去的最后一个宴席是余舟的升学宴。
余舟和她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相对而言,算是顾挽唯一一个处得比较好的异性朋友。
他为人谦逊随和,成绩又好,在班里人缘一向不错,他的升学宴,几乎是全班到齐祝贺。
酒宴定在世纪尊源酒店,旁边就是‘金麦’KTV,宴席散后,这一帮即将各奔东西的同学很自然又去了KTV续下半场。
顾挽在席上喝了点酒,此刻包厢里人多嘈杂,气氛闹哄哄的,她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头有点疼。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头疼的感觉才稍有缓解。
从洗手间出来,她没兴致再回去,就在大厅坐了会儿,等调整得差不多,她给余舟和刘夏都发了条信息,说要提前回去了,让他们玩好。
才走到一楼大厅门口,余舟就追了出来,在她身后喊:“顾挽!”
此时顾挽正走到门口台阶处,听到喊声,顿住回头。
“余舟?”
她不明白余舟干嘛要追出来,反应了半秒,想到他做事一向周到负责,才笑着说:“没关系,我又没喝多少,自己打车可以的,你回去吧?”
说着话,余舟已经小跑着到她面前,微喘着气,定定看着她,半晌,才问:“能聊两句吗?”
还和初中那会儿一样,没怎么说话呢,脸就红了。
他本来就是容易害羞的性格,顾挽也习以为常,点点头:“好啊。”
出门不远有个花坛,四周绿化带比较葱郁,环境安静,余舟抬眸看了一眼,指着那边问顾挽:“去那里?”
顾挽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忽然就定格住。
五年前,林语就是在那个花坛边跟季言初告白的。
意气风发的少年,含羞带怯的少女。
而她那个时候,还是个羡慕别人已经十八岁的小孩子。
远远的,藏在绿化带里,连伤心痛哭的理由都要编得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幼稚。
别后经年,再走到这里,她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她想起那时候季言初拒绝林语的说辞。
——我爱的人,在暨安。
她忽地勾起唇,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有时候玄妙得紧,像一个因果循环的圈。
顾挽走到花坛边坐下,仰头问余舟:“你要说什么?”
余舟依旧站在她面前,似乎有些紧张,垂在腿侧的手轻微捏了捏衣角,又舔了舔唇,才开口道:“顾挽,我有些心里话,憋了很多年,咱们马上就要分别去不同的城市了,所以今天,我想也是时候跟你说清楚了。”
他的神情认真而凝重,顾挽无端被感染到,也下意识站了起来,他那样子,让顾挽以为,莫不是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以前碍于同班情谊不好意思说?
顾挽交际从来拙劣,说话大多时候又不知道拐弯,其实很容易得罪人而不自知。
于是,她也跟着有些紧张,温吞着道:“好,你说吧,我一定认真听。”
如果确实是我做得不对的地方,只要你指出来,我一定会改,她心想道。
有了她这仿若鼓励的言辞,余舟仿佛看到一丝希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按捺住激动,稳住声线平缓的说:“我记得你进初中第一天,穿的是件绿格子连衣裙,扎着马尾,瘦瘦小小的,坐在教室最右边第一组第二排靠里面的位置。”
“我记得第一次期中考试,你考了全校第一,上台领奖那天,穿的校服,两个袖子被你拉到手肘以上,当时颁奖老师还笑你,说你这是来领奖呢,还是来打架的?”
“我还记得,高一下学期,有个高三的学长追你,追了好久你都不睬人家,最后那个学长把你堵在教室走廊上,你给他出了道高次函数题,说只要他能解出来,你就愿意和他试试,结果直到他毕业,也没能解出来。”
说到这里,他想起那个男生最后那次来找顾挽,依旧是抓耳挠腮的样子,他笑了笑,缓缓从口袋里掏住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
摊开送到顾挽面前,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顾挽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正是当年她出的那道题的正确解题过程,她不明所以地抬头,越来越糊涂,但总归是明白了,余舟这个操作,绝不是对她有意见。
“顾挽,这六年来,有关你的一切,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细节,我都记得清晰深刻。”
他抿了下唇,又指了下她手里的纸,小声嗫嚅道:“然后,这道题,我也解出来了……”
慢慢的,顾挽脑子里开始有了点头绪,终于懂了他的意思。
她垂眼盯着那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愣了足有好几分钟,直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再装聋作哑下去的时候,才磕磕绊绊的逼迫自己开口:“嗯,这道题……你做对了。”
很快,她又说:“不过你这个方法不是最简略的,还有一种解法,比你这个简单直接得多,就是……”
“我不管有几种解法。”
余舟出声打断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又朝她逼近了一步:“总之,如你所说,这道题,我做对了。”
稍作停顿,而后,他很认真的问顾挽:“我是什么意思,你懂的,对吧?”
“……”
顾挽默然须臾,之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咽了咽唾沫,盯着她浓密的睫毛,压抑住喉间的颤意,继续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意见?”
又是冗长的沉默,余舟也不急,颇具耐心的等着。
许久后,顾挽抬起头,坦然直视着他,真心实意的说:“余舟,我这个人,朋友不多,除了刘夏,你也是我比较珍惜的一位朋友。”
“坦白跟你讲……”
她抿了下唇,为难地搜寻着尽可能不会伤害到他的措辞:“我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位朋友,但如果今天注定我要少一个朋友的话,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朋友一如既往的坦诚。”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很抱歉,我没办法给你回应。”
“我不想骗你。”她又垂下头,睫毛轻微地颤着,看上去也不怎么好受。
她无比歉疚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
余舟有些意料之外,但冥冥中,似乎又觉得合乎情理。
两人相对而立,都默不作声,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余舟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啊,没事的。”
他从来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就因为这样,顾挽才觉得更加难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