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比划。
她转过去,仔细聆听了一会,台上的人像根木桩子一样原地不动,她着实不知道他能观赏到些什么。
「你不也是这样吗?」他突然一语道破。
「……」她闭口了。
自己也是这样没错,虽然听不见也老是喜欢看着他站在窗口练歌,她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一想又感觉不对,这是一回事吗?
他没有回答。
讨论几下。
身侧隐隐传来了一些目光,她感觉到是朝她这边射来的。她余光一瞥,看见隔壁班许多人盯着乐鸣看。
“还挺帅的。”
很是小声,像是生怕被本人听到。
她笑笑,直接传达:
「她们说你很帅。」
「哦。」
几下闪烁,缭乱了花眼。
没什么趣儿,她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了,只是见他看得安静不动,一眨不眨。
睫毛好长。
摆弄着的乐谱,她尝试能不能看懂,耳边流入的声音有些吵闹,借着黑暗她把助听器摘下,声音立即减弱微小了一大截。
「……」
她正看着,翻过来又倒过去,动作不算大也很轻柔。
这读什么。
毫无乐理知识的她,看着天书一般,但音符在五线谱上很优美,纯手笔加进去几个小节完美融合。
这就是天赋啊。
她想起那个音乐老师在听他弹琴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崇拜和感叹,看着他行云流水喃喃了一句:
“真是个天才啊。”
此时此刻的他侧着,整张脸在黑暗中有了不明显的阴影,几束光四射映着他的俊朗柔和。
她一直觉得他很好看,不知是不是审美的问题。
不知不觉,目光便从谱子上慢慢移了个位置,他察觉到了,余光瞥她一眼,她发呆失去了特殊的敏感,竟然毫无反应。
他不自然地挪了挪位置。
喝水。
那么一刹那,她瞳孔涣散,全场的灯大亮了起来。
刺眼。
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她回过神来,有些慌忙,借着撩头发的意思回过头去,立即问道:
“干嘛啊?”
后面的人好像已经叫过她几声,窸窸窣窣的,她想着拿一个发呆的借口来逃避。
“向蕊,你看那边……”
朋友探下头,小心地指了指。
她愣了一下,顺着方向看过去,正是左后方,一群人站了起来。
级长细微的声音浮了出来。
“站起来,让位,让一下。”
秦筱听已经站在那里,袖子卷起半寸,对比于身边有些急促的场面,白色的衣服显得她从容,冷静,淡定……
有人晕了过去。
半刻暂停,一行人目送着晕倒的女生被送去校医室,节目再次开始,灯光还一直亮着。
她看了看他,把头调回去。
表演结束后,关于中断的传闻一直传着,近处的很明确说出是忽然有人趴了下来,远处看不清只得模糊个影的就说好像是有人猝死了。
他去取了点东西,回来一趟,破了谣言。
「低血糖,晕了而已。」
简单几个比划,很多人开始破灭了什么疲劳过度,下令减压的谣言,半天后就没了劲头。
她问了问他,关心一下。
「现在人没事了吧?」
他一副不关我事的面孔,也没有做出回应。
确实,不怎么关自己事情,于是她又转头对他说:
「你知道吗?那个,我们班的节目全级第二。」
他也不太感兴趣。
学校这种演出是有奖金的,这么一来他们班就多出了三百多块钱的班费,要这些钱其实也没什么用,班主任说拿出一半犒劳一下参与的同学。
小小的一节临时班会课,放上了领奖的音乐,搞得喜气洋洋的。
“赵堂,20块。”
“孙馨怡,30块”
“欧阳依涵,……”
这下子挑出了点笑话,男生苦力赵堂比别人少出了一截,甚是不满,揭竿而起。
“凭什么!”
“这是劳务费。”班主任打趣儿道。
轰轰烈烈吵了一架后,苦力妥协了,想想自己又没上台只是搬点东西,也挺满足。
“下一个,”
班主任照着表念,声音忽地就低了下来。
“乐鸣,”
目光往他那儿投。
他低头浑然不知,虽然猜到了个大概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
班主任见这样,知道他性格不合,有些孤僻,这次能展现才艺也惊讶到他,于是也同之前的语气一样打趣儿了一下。
“你看,这学生就多像样,奖都不领一心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别人搭了搭一肩膀,他才明白过来,抬头望望。
“?”
班主任做了一个过来的动作,示意着他。
他看了看,拧眉,把目光转向向蕊。
向蕊比划:「上台,领奖。」
再看一排已经站得整齐昂首挺胸准备拍照的,手上还拿着派发的奖金。
「不去,好弱智。」他回应。
“……”
“翻译一下?”班主任好奇地挑挑眉。
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呃,”
“说一说嘛。”
“他说不去。”
她想了想还是自动省略掉吧。
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私语开玩笑的人都突然一下子收了起来。
“啊,不来啊。”班主任扶了扶眼镜,脸色转变成宽慰无所谓,把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说了句,“那就算了吧。”
一顿折腾拍照,草草收了尾。
-
虽然他没上去,但老师还是托班长把乐鸣的那份奖金交过去,班长不太敢,又叫唯一能和他沟通的向蕊过去了。
向蕊拿着,无奈笑笑。
“为什么给我啊?”
班长毅然地说:“你和他熟。”
三两下,她就只好拿着信封,里面装着五百四十块钱。
里面还包括本学期的贫困资助金,信封上明明白白地印着,转手了好几个人。
她看了看,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于是就反着面放在了他桌子上。
他人不在,不知去哪儿了,她就帮他那本书压好,只露出一个能看见的角。
过了半天,他从图书馆回来了,她就跟过去回问了一下。
「你把钱收好了吗?」
「什么?」
「那个信封,放你桌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