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这种公共场合拉琴博出位的角色,林故若必定看不上眼。
容磊理都不想理,林故若是他老婆,不用和谁特地说明,只要眼睛不是拿来喘气的,就能看见。
这就和太阳东升西落是客观事实一样,你见过哪个智力水平正常的人问太阳为什么这样起落的?
“呦,你还行吗?给你打个120去急救?”萧恕已经把半个西瓜挖得七七八八,见容磊上来揶揄道。
容磊以手抹了把脸,“不是什么大事,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1]”
“牛逼。”萧恕冲他竖起大拇指,转而和易轻尘一唱一和的损他,“我记得上午有谁说,他们玩股票基金的,决定就下手,下手不快,啥也不是,我没记错这事吧尘哥?”
“没有没有。”易轻尘附和,“这事你要佩服你磊哥,他明明那么没希望,却那么的自信,有的人下手及其快,依然啥也不是。”
“……少损我一句,你俩能死?”容磊桃花眼凛然,阴恻恻地问。
易轻尘勾唇,“倒也是不能的,就是会少许多乐趣,兄弟们陪你折腾大半天,连嘲讽你两句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做人有没有点儿感恩之心?”
容磊不堪其扰,拎着他的保温盒和求婚戒指就离开房车上了自己的车,绝尘而去。
房车的钥匙被放在桌子抽屉里,萧恕拉开抽屉,将车钥匙拍在桌面正中间,“正主被你气走了,策划也走了,所以这房车应该怎么办?”
车是容磊的车,不过以前是停清狂,钥匙也寄存在改车厂,由策划小姐姐从清狂一路开过来的。
他和易轻尘各自开车来的,现在三辆车,两个人。
易轻尘从容的把钥匙往萧恕哪边儿推了几寸,理直气壮表示,“我没有b1驾照,开不了,就只能辛苦你了。”
“……”萧恕漠然看着易轻尘满面春风地下车。
这世道就不讲道理,有能力的人最倒霉。
萧恕赛车手出身,曾经无聊把所有驾照都过一次,如果不是后面去谈恋爱了,可能还会抽空考个直升机飞行资格证。
他骂骂咧咧地走向驾驶位把这房车先开回清狂,总不能真一直停这儿占用公共资源。
正主和豪车依次离去,白君安依然抱着亲坐在原位,若是你凑近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朱红的唇有点儿起皮,握着琴的手青筋毕露,甚至能清晰看得见手腕上血管的青蓝色脉络。
白君安在不停地对自己进行安抚,就快要成功了,他告诉自己,虽然初印象没能给林故若打好。
可最最起码,他拿到林故若微信了不是吗?
白君安舔了舔嘴唇上的死皮,接着直接用牙齿咬掉,皮被撕下来,撤破后传来微微的痛感。
他捞过地上的琴包,把琴平放进去,准备给林故若发声谢谢,再自我介绍,附带上解释今天的情况。
你若:[转账]
你若:[拉得很好听,辛苦了。]
白君安扫过2后面跟着的六个0,暗自庆幸,自己的演奏,起码还在她心里值点儿钱。
和喜欢的人聊天该说些什么,以什么样的起由头,白君安没想好,他低着头想了半天,只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算作自我介绍。
Destruction:[白君安。]
系统弹出行灰色小字,背景色同样扎眼。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开始对话……”
林故若加他好友,转了笔钱,说了一句辛苦,紧接着就删掉了人。
她的朋友圈发东西很随心,不会随便添加陌生人。
处理好就删掉,这在林故若这里是在正常不过行径。
白君安死盯着那行小字,点击退款,然后添加好友。
在等待的过程之中,白君安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速在渐渐放低,他坐在阳光下。
八月底的南平白天高温三十度,他感觉到冷,寒意悄然爬上脊背,冻得他整个人都在颤,上牙关咬着下牙关,发出窸窣的响声来。
童七尽职尽责的想要拍到这段故事最后,她收了一个相机了,坐在马扎上嗑瓜子,反正白君安不动,机位很固定。
几分钟后,白君安活动着微僵的手指,再次发送了条添加消息。
这次加了备注,还干脆的带上了解释。
Destruction: [我叫白君安,是个大提琴演奏者,今天在雍济宫门口演奏,完全是偶然凑巧为之,不是容磊]
白君安皱眉,心机十足的把“容磊”两个字删掉,不情不愿的换成了,“你男朋友”。
现在的他对林故若来说应该是初次见面,他不该知道容磊的名字,甚至连林故若的名字都该装作不知道,哪怕他近年来的每个美梦里都有她在。
Destruction:[……不是你男朋友雇我来的,我没有收你钱的理由。]
白君安还想再说点儿啥,微信没有感情的通知他,好友验证的对话框里只限50个字符。
他只好先把这条发出。
过去的两年里白君安都在观察和等待,开始是观察林故若会不会回国,他想过,如果林故若不回国,他可以答应美国任何一个音乐学院的邀请,去做老师,唯一的大前提是这音乐学院要离林故若近些。
你有没有试过近乎偏执的暗恋一个和你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如果有的话,就会可能会知道这种崩溃。
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隔千里。
像是被浪潮拍打到沙滩上的鱼,潮汐的每次涨落都仿佛能再把你带回海里,可每次都没有,你感觉到自己在逐渐脱水。
白君安重新戴上了口罩,又慢吞吞的为自己压上帽子,他的眼神半刻都不敢离开手机屏幕,生怕林故若再次添加后,他没能再第一时间交流。
他很懊恼,要是林故若给他转钱时候,他没有坐着发呆,而是在被她删掉之前,直接给她发消息就好了。
可惜白君安不知道,林故若是即转即删的,他从没拥有过这样的机会。
雍济宫下午四点半关门,白君安不能再此处久留,他在站起来之前,咬牙做了最后一件事。
既然好友还没有被林故若通过,那么他大可以先发出这句表白。
说出心里话,总算无愧今天丢得这拨人。
Destruction:[第一次见你是在两年前,Lemon,那时候我对你一见钟情,在你对面滔滔不绝的讲了半个钟头,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都记得,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令白君安诧异地是,他这条消息发出去,没有再收到系统非好友的提示。
……所以,是被通过了吗?
压着按耐不住的心跳,白君安点开林故若的头像,朋友圈里是一片空白。
甚至连对方资料卡里的[添加好友]选项都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指向白君安无法接受的结局,林故若没通过,而是选择拉黑了他。
他原本冻得快结冰的血液再次崩腾起来,是火山熔岩,燃烧过每寸骨肉,白君安感觉自己快炸开来了。
再不发泄,他就要疯了。
于是白君安举琴,用力地朝着地面砸过去,木制大提琴叩地,发出声轰鸣,琴颈骤然被折断。
围观的童七惊得手抖,霍然起身,半捧瓜子“哗啦”洒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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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故若对雍济宫门口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的确没有知道的必要。
既是误会,那人家不收钱没毛病。
至于后来那段添加好友的自我介绍,除了开头的“白君安”三个字,林故若统统没看。
字太多,懒得看,直接拉黑就完事,自己这儿正闹心,真没工夫管陌生人心理状态。
萍水相逢,不必多言。
撞上了算他命不好,你跟街头拉大提琴,被人误会是卖艺的,算是正常人心理行为,就算不是。
林故若转账时候也附加了句[很抱歉,辛苦了。]
爱谁谁吧。
她现在非常烦躁,她开车从雍济宫离开,没有回金融产业区的酒店,而是回了自己在市内独居的小区——水榭兰亭。
车停进车库里,林故若才开始懊悔些什么,买这套房时她还在暗恋容磊呢。
那时候是很好的朋友,一起上学图书馆,下课泡吧玩车。
水榭兰亭离本科学校近,容磊买了这里,她就近跟着买了套。
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林故若买了a座24楼,容磊买了b座24楼,楼层上完全是巧合,都喜俯瞰风景的感觉罢了。
人在情绪化过头的时候完全没任何理性可言,她想静静,不想家人担心,更不想喊朋友出来陪她。
到这个岁数,关系好的朋友们多在搞事业。
李念目前带高三,当班主任要看晚自习、应长乐正躲曲楚,人在旧金山、乔卿久西北拍戏、宋知非于横店跟组、徐扣弦的话,看她朋友圈,已经加班到两天没离开律所了,放她鸽子的舒悦窈估计去挖埋闻落行了。
大家过得都不太容易,喊谁来听她倾倒苦水都显得不那么合适。
她和容磊相识于年少,高中同班同桌,本科同校。
相识十年,“交往”八年,感情和睦,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三者插足这种闹心桥段。
正常情况下的确到了该结婚的岁数,容磊这婚求得合情合理。
林故若无法和好友们坦言她听过什么墙角,拒绝求婚的理由就变得虚无,和谁聊这事,都是她的底气少那么几分。
可她开到了自己家楼下,终于反应过来,从阳台看过去,就是容磊家的阳台。
户型足够大,阳台也足够大,两家的阳台之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而已。
这些年知己好友、情根深种下来,什么东西都在不知不觉里被捆绑得太紧密。
林故若敞开车顶盖,西斜的阳光从车库门口照进来,她坐在不算明亮的地方给自己点了支烟。
白雾缭绕,不解忧愁。
她烦躁的掐掉烟,对着后视镜给自己换上容磊求婚用的那对耳坠,白钻和蓝钻被长短不一的白金链栓着,动起来像是星河闪烁。
好看的,容磊到底是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林故若鬼使神差的登录上自己的微信小号,在这段时间的偶尔交流里。
她和谢雷保持着良好的“被迫相亲联盟”关系。
你有白月光,我有心头血,我们各聊各的感情问题,旁观者可太清了,总能为对方提供解题新思路。
Aurora:[在?]
同样准备用小号试探一二的容磊正在酝酿如何编造出一个自己和白月光的故事开口,最好是能贴近今天和林故若求婚被拒绝这事的,来看看自家小宝贝的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