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承轩注意到了,悄悄问辜沉:“诶,我怎么感觉这姑娘有点讨厌我呢。”
辜沉闻言,侧头看了冷萤一眼,见她确实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模样,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闳承轩纳闷又郁闷:“我怎么了?一直挺热情的啊。”他百思不得其解,还特地越过辜沉,试图引起冷萤的注意。见她在看舞台,立刻开始攀谈:“你也喜欢张XX啊?他唱歌确实还行,待会儿表演完让他过来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冷萤看他:“我随便看看。”
“……啊。”闳承轩稍显尴尬地笑了一下,又找话题:“小冷你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滑雪、潜水?还是什么?”
“看动画片。”
“……啊。”
“不喜欢滑雪么?我有个度假村,回燕城之后,让辜沉带你去玩儿一下。滑滑雪,泡泡温泉什么的。”闳承轩很大方地说。
冷萤:“……谢谢。”
“你喜欢玩游戏吗?”
“……不玩儿。”冷萤心虚地回应完,偷瞄了一眼辜沉,恰好跟他目光对上,顿时一阵尴尬。
她爱玩,而且都是连连看、俄罗斯方块,虚拟养宠物那种上个世纪的老游戏。主要是空档时间拿来放松脑子的,基本只玩个五分钟,被辜沉撞见过好几回。
闳承轩没发觉她的心虚,而是颇为扫兴地啊了一声。大概感觉两个人共同点太少了,渐渐歇了攀谈的意思。还偷偷冲辜沉摇了下头,那意思大概是我尽力了。
冷萤百无聊赖地等着吃饭,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水喝。她对这桌人谈论的话题不感兴趣,对舞台表演也没什么热情,对一来就把自己当宇宙中心,坐在她正对面的那个姓关的,更是无视到底。她知道这个人会趁聊天的空档不时观察一下自己。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被看过。风云人物一向如此,这算什么。
饭菜没多久正式上场,冷萤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回想起它握了多少人,立刻嫌弃地对辜沉说:“我去洗个手啊。”
她要去洗手还得换轮椅,服务生特别靠谱,立刻把归置在一旁的轮椅展开,扶她过去坐好,跟着冲辜沉点头致意后,尽职地推冷萤洗手去了。
这宴会厅很大,规划却相当合理,一离开中心区域没几步就到了洗手间。
服务生是男孩子,冷萤请人家先行离开,自己开着轮椅滑了进去。心里想着吃的,洗手都洗得飞快。她抽出纸巾随意擦了两下,摁着按钮刚滑到门口,就听斜前方一个入口处,不知道谁在嚼舌根。
声音还不小。她本来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可这几个人偏偏说了她的名字。
“你再看看那个冷萤穿的都是什么呀!随便什么不好,非要穿毛衣!还有那个颜色哟,把她趁得那叫一个死白死白的。我都不忍心吐槽了。”
“可不是嘛,我要是她绝对不好意思过来。胳膊腿都伤成那个德行了,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好吗?”
“唉,谁知道辜沉是怎么想的啊?我看她一来还四处瞎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唉。”
“我觉得啊,她就算看了也不明白。知道什么叫梵高主题吗?色彩对撞她懂么?那些搞科学的,都很无聊的。”
“可不是嘛,上次我跟一个理工男约会,硬生生把我说困了。我觉得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啊,可能无论看什么都是一堆数字吧。有够无趣的。”
“唉,想不通啊。”
想不通姐妹花一拐进走廊,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弄懵了。
左边是坐在轮椅上的无聊本体--冷萤。右边则是意外出现,并且不打算走的,靠在墙上看好戏的关翔宇。
三姐妹显然跟关翔宇很熟,一看见他就小跑着靠了过去,一个个脸上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短头发的姐妹花大胆一点,还瞄了眼冷萤。
当事人冷萤脸涨得通红,像个即将爆炸的小火炉。皱着眉,深呼吸,默念我不生气,我不暴躁,生活如此美好,我要冷静。
我要冷静--
她冷静不了,气性太大,深呼吸根本没用。默念一二三也没用。
只见小火炉哼了一声,伸出食指轻轻一摁,轮椅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杀到姐妹花面前。
由于速度快,还带起了一点旋风。
“你、你干嘛?”短发女生问。
冷萤淡淡地笑了一下,注视着这讨人厌四人组,右手一拽,旁边装饰用的白玫瑰就被生生拔了下来。
“好看吗?”她冷冷地问。
姐妹花一脸狐疑,搞不懂她要干什么,特别谨慎。关翔宇扬了下眉,继续看好戏。
“我本来不想理你们的--”冷萤越生气,说话的时候就越没有起伏,“但是我没忍住。”
姐妹花相互看看,1号问:“你干什么呀?我们也没说什么啊。”
冷萤笑:“是没说什么,不过是一些极其没有教养兼内容错误的闲言碎语罢了。”
姐妹花2号:“你说谁没有教养呢?你怎么侮辱人啊?”
冷萤扶额,看着白玫瑰摇头:“我不想降维打击的。你们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姐妹花3号冷笑:“你怎么这么狂啊?拐弯抹角侮辱我们智商低是吗?简直不可理喻!”
冷萤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这么没有礼貌,那我也就不算是欺负人了。听好了哦,我会尽量挑你们明白的说,放心。”
她闻了下玫瑰花,预备简单、礼貌、有气质地回击一小下,压根没留意到走廊拐角处,出现了辜沉跟闳承轩的身影。
第24章 我喝醉了
冷科学家说:“你们刚才那一大段话, 概括起来分两个部分。第一,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第二,质疑我作为一个物理学家的有趣性。人身攻击那部分, 我不回应, 家教的事情不归我管。至于物理学家到底无不无聊,我简单作一下回应。”
姐妹花集体拧眉, 看热闹的关翔宇,露出一种非常欠揍的笑容。
冷萤无视,看了眼白玫瑰,往前拿了一下,不是要递给他们,纯粹展示一下,“看见这朵花了么?”
四个人很难看不见。
“你觉得我欣赏不来它的美吗?”冷萤问。
问完也不是寻求回应。
她又接着说:“你能看见它是白色的,花朵绽放得很漂亮, 闻得出味道很香。我有正常的五感, 同样能欣赏得来。宏观层面的东西,只要不瞎不傻,大致都能明白。这躲玫瑰花的美,不仅仅局限在这一厘米一厘米的尺度上,它一样存在于更小的微观层面上。”
姐妹花一脸你到底要说什么的模样。
冷萤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可以想象得出来它的内部结构,生长过程。细胞活动时候的样子,脑子里也是有画面的。还知道它聪明的为了吸引昆虫授粉而学会了生成颜色。哪,这就有点意思了。意味着昆虫可以看见色彩,进而又可以引出一个问题:审美意识会存在于更低级的生命形式中吗?”
姐妹花愣住,关翔宇两挑眉毛同时扬起来了。
冷萤轻抚了一下白玫瑰,接着说:“这就是我看见这朵花的时候,脑子里发生的事。我想象的出来它的内在世界, 也延伸的出有趣的问题。宏观上的审美,我不专业。没有你们懂得多,但这不代表我的世界,或者物理学家的世界是无趣的。”
她叹了口气,其实刚才的气已经消了,而且越说越觉得跟这帮人纠缠没意思,“姑娘们,我饿了,不想说了。最后送你们一句话。对自己未知的东西,请保留那么一丁点的敬畏。毁灭人类的不是无知和弱小,而是傲慢。”
她把白玫瑰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扫了眼讨人厌四人组,跟着非常有风范地摁下按钮,朝一旁前进。
障碍物一消失,视线里顿时多出两个人--辜沉,还有他那个发小。
她摁着轮椅迎过去,在辜沉面前定住,人没有开口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了。瞧瞧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啊?
辜沉:“手洗完了?”
“……嗯。”
“走吧。”他一把接过轮椅,推着她往宴会厅走,留给走廊那头的四人组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闳承轩跟在一旁走着,安静得出奇。
他目睹了一半过程,更加在心里笃定这小姑娘不好惹,不由得替自己兄弟捏了把汗。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小嘴这么能叭叭叭。
冷萤向来气消得快,等回到座位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生气了。不仅如此,看见桌上的冷盘,还颇为感兴趣地研究起来。
“哇,做的真漂亮!”她偷偷对辜沉说,“几片蘑菇跟笋就能做出这么多花来,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寓意竹报平安是吗?”
“嗯。”
冷萤满意地点点头,瞅见服务生上来倒酒,立刻示意自己也来一杯。
红酒入杯,她上前闻了一下,问辜沉:“度数高不高?”
“一般。”
“嗯嗯,那就行。”
“你能喝么?”辜沉瞥了眼她的胳膊。
冷萤呵呵笑,胡说八道:“活活血嘛,怎么不能喝了?我现在又没在吃什么药。”她边说,还学着别人晃了晃杯子,看了看颜色,然后斯斯文文地抿上一小口。
……呃--
好难喝。
奇奇怪怪的,有葡萄的味,有酒精的味,还有点苦和涩,后劲儿还有点酸。什么东西啊这是!这就是所谓的好酒吗?
冷萤默默把酒杯放下了,小脸皱成一团,敬谢不敏。
辜沉看了她一眼。
她立刻对他小声说:“好难喝啊。”
辜沉:“别喝了,吃饭。”
“哦。”冷萤筷子刚夹起一片松茸,严星突然笑着来了句:“来,碰个杯。虽然寿星不喜欢这样,但今天他的喜好不重要,是不是?”
众人哈哈笑,隔空碰杯。那个讨人厌的姓关的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脸上竟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一入座就厚脸皮地加入碰杯。
冷萤撇撇嘴,心说这男的每秒钟就让人多讨厌一分。
碰完杯各位开吃,台上的表扬也换成了纯音乐演奏。舒缓悠扬,很适合吃饭。冷萤有点别扭,她觉得吃饭的时候,就不用人家忙活了吧。可看这一屋子的人,似乎都挺习以为常的。就连台上的几位演奏者也都万分投入,这让她不得不竖起拇指,赞一声敬业。
这场宴会就吃得来说,没得挑。中西结合。
冷盘完了是主菜,主菜之后是点心水果和甜品。道道美味、精致。即使她吃惯了重口味的垃圾食品,也不得不叹一句:完美。
就连酒水,也被机敏的服务生换成了香槟。香槟比较好喝,她配着甜品足足喝了三杯。边喝还边觉得自己酒量好像还挺不错的嘛。自信感一来,连之前被嫌弃过的红酒也重新端了起来。
抿上一口。嗯,还行。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了。于是……抿了一口又一口。
不喝酒的人,往往会对自己和酒精的关系有很错误的认知。
冷萤没多久就意识到了,头开始莫名其妙地晕眩,心情开始莫名其妙得舒畅,感觉大脑有点迟钝。可是单看外表的话,她还是非常正常的。脸也没红,眼睛也没有失焦,一举一动都极为合理。
这是小公主人生中第二次喝酒,第一次喝醉。陌生的体验都有点吓人,她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丝毫不敢瞎看瞎动。辜沉之后交代什么,她都乖巧地哦,嗯,好。
寿星一晚上忙得很,压根儿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
饭后是这帮人正式的社交时间。酒杯在手,来来去去。你好我好,哥俩好。再自诩非凡的人,也逃脱不了这种模式。
冷萤只记得身边很多人来了又走,台上好像还拍卖什么来着,然后是零点,蛋糕,好大的蛋糕!大家似乎还欢呼生日快乐什么的。接着,她就完全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