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程风还是不高兴,周绪兀自舀了勺抹茶冰淇淋,看了会儿,似笑非笑问他:“昨天你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咳咳咳——”正吃冰淇淋的敬先生猛呛了下。
程风面无表情起身,回屋里取了包纸巾,结果出来时敬先生已经拿出自己的手帕解决了尴尬,正面色如常看着他。
怪他,嘲笑外孙用力过猛,失态了。
“……”
程风完全猜得出他的心思,有些尴尬地朝正在喂鱼的安静看了眼,心情郁闷。
他昨天因为那杯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得意过头,居然忘记今天是周末,就那么大咧咧地给周绪炫耀了冰淇淋,事后还很开心地配合她拉琴。
大意了。
程风怏怏不乐吃着冰淇淋,周绪觉得好笑,边笑边和敬先生继续谈早上谈的事,装作不是在笑话谁的样子。
安静这边喂过鱼,见他们交谈得热烈就直接回屋去——实际上这热烈与程风没有半点关系。
她坐在沙发上列起她的计划,七月就快结束,八月做点什么好呢?
过了不久门铃就被按响,安静回头看了眼窗外,发现是敬先生在院外,立刻去开门。
敬先生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她的冰淇淋杯,安静瞧见,往左看了看,有些不解另外两人会让一个老人来送杯子。
大概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老先生笑道:“他们有事,都走了,我今天刚好不想工作,就留在家把杯子洗了。”
安静双手接过纸袋:“辛苦您了。”
“你请我们吃东西,我们何来辛苦?还得多谢你,我可是很多年没吃过冰淇淋了。”
安静腼腆低了低头。
敬先生朗笑声:“不打扰你,趁天还不热,我再去别的地方走走。”
安静同他告别,看他朝林荫道下走去,抿嘴笑了笑。
再回到室内,她又摸出个本子画东西。
一整天都如常过去,到黄昏前,晚餐刚刚上桌,门铃又一次响起,安静转身去开门。
这回门外站着的是程风,她小跑去,愣愣问他:“是有事要找我吗?”
“不是。”
“……”
似曾相识的一幕。
“咳,”程风亮出藏在身后的手,手心里放着两只小小的黑色塑料盒,“给你。”
“这是什么?”
“白天在花圃帮忙,石先生送我的种子。”
安静十分心动,但又觉得直接接过不好,遂问:“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他停了停,“我想邀请你明天一起去拔草。”
“……”
第55章 大花萱草 遗忘的爱。
Chapter55. 大花萱草
两辆自行车并排驶过河道边的牛奶小屋, 安静在靠河一侧,经过时头微微低埋,脖颈也略显僵硬。
就在两秒前, 牛奶屋里突然走出个人, 她晃眼一瞧, 只见对方戴着顶白色棒球帽、穿着件白上衣,没看清是谁就急忙转过眼,接着就下意识地尴尬起来。
眼神时刻落在她身上的程风自然捕捉到她的僵硬,关心道:“怎么了?”
安静偏头,静默一秒后小声敷衍句:“没怎么。”
程风暗觉不对劲, 车也到达白糖女士的花店外, 两人靠边停下, 停车时他状若无意地转头看了眼, 见到个戴白色棒球帽的人在牛奶屋前擦拭广告牌, 愣住。
“……”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认识他吗?”他站在原地不往里去,看着那头问。
安静睁大眼,暂时没回答,越过他偷偷瞄了眼那头,这回才看得仔细些,发现那位戴白帽子的人虽然看着清瘦, 但脊背略为佝偻,不像是年轻人, 顿时松了口气, 摇头。
“那刚才为什么……不太对劲?”
他今天偏要问到底, 安静感到丝困惑,思索下选择含含糊糊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之前在那儿遇到件有些尴尬的事, 刚才认错人了。”
她还以为是那个“牛头人”。
“……”
果然是那件事,他给她留下阴影了吗?
程风十分惶恐地想着,表面虽波澜不惊,手却像是无处安放,从车把上落到身侧,又背到身后。
“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相信那个人也不是故意的。”
——其实就是故意的,他那时很莫名其妙不是吗?
安静奇怪看他眼,不知道他是怎么精准联想到对方是有意或是无意的点上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当然是知道的,傻瓜镇的人这么可爱,怎么会是故意的呢?那个“牛头人”应该也只是拘谨又不善交际吧?
只是她每次回想起失败的交流案例都会尴尬到极致,像他这样的优秀青年大概是不会懂的。
优秀青年程风见她点了头,这才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往花房里去。
路过砖红花台,里面的圆锥绣球已经爆开,青绿一片,只有两株粉红绣球长在靠墙那侧,比后排的大花飞燕草矮上不少。
两人走到花店门前,门是关着的,但门上挂着刻有“OPEN”字样的小木牌,程风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进去,带得木蜻蜓风铃叮铃铃响了声。
动作大方又熟练,安静在他身后握拳:难怪他是优秀青年,真放得开。
花店里空无一人,而门口值班的鹤望兰也被换成盆金边虎尾兰,室内开着空调,也许这就是前门关闭的原因,但温度不算太低,因为后门还开着……
安静紧跟着程风,穿过宜人的花房径直朝外面的花圃去。
上午的太阳洒满花圃,一些溢到门边,安静一出门就见脚边堆满了小太阳似的花,成百上千的小太阳金光闪闪,耀眼到她一时挪不开眼。
难道这就是超级向日葵?
传说中单株花苗就能开一千朵花的超级向日葵?
要是她种的是它们,又怎么会因为剪一两朵向日葵而有负担呢?
安静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以至于连花园里百花争强的场面都错过,直到白糖女士放下手头的事迎上来她才回神。
“你们来啦?”
安静听见她的声音,上前一步站到程风右手边,腼腆点点头。
“好久不见你啊,谢谢你也来帮忙。”白糖女士对着安静笑得温和。
“不用谢!我刚好也想来花园里看看。”她还没试过打理花园,也许能学到点什么。
“知道你也要来,我昨晚专门做了些雪花酥,要不要先吃点?”
哪儿有来帮忙先吃东西的道理?
安静连连摇头:“您不用客气,我先帮忙就好!”
白糖女士笑了笑:“那走吧。”
“走?”
“不是要帮忙吗,我带你们换身衣服。”
“……”
会错意的安静窘迫跟上她,一边回头看了眼程风,他似乎比进来之前愉悦些,嘴角微微上扬,不排除是在嘲笑她的可能。
安静为这个猜测感到语塞,安安静静跟着白女士走去花拱门下。
花圃最外面就是几座月季拱门,如今左手边的花拱门开满橙黄色的月季,很稠密,高大约有三米,从下面经过能嗅到浓郁的花香味,其中一座拱门下放着个篮子,里面是一些花枝和园艺剪刀,大概是他们来之前白糖女士忙的事情。
穿过月季拱门,到最左边的几棵垂丝海棠前,这一侧有好几间房子,安静去过其中几间,不过今天去的是靠里那间。
那是间工具房,进去后白糖女士拿出两件园艺围裙给他们,给程风的是件卡其色牛仔围裙,因为他没戴遮阳帽,所以白糖女士特地给他顶同色系的大檐牛仔帽,整套搭配起来有些像来花圃打工的牛仔。
安静的则是件浅香芋色的布艺裙,看起来温温柔柔,更像是咖啡店的店员,不像是来拔草的,不过白糖女士也穿着这样的蓝色园艺裙,她便觉得这样穿也没什么。
白糖女士最后给两人发了些除草工具,回到花圃后,指了指远处起起伏伏的两顶牛仔帽,笑道:“去找我先生吧,他和小敬都在那边,我还要再修修花。”
小敬?
“她说的小敬是敬桐先生吗?”安静走在花圃的小路上问程风。
其实她已经有些笃定,毕竟上次来这里时就是敬桐帮忙看店的。
“是他。”
安静听他肯定,神神秘秘压低声:“他和敬先生一个姓,他们是亲戚吗?”
程风闻言忽地停下步子,看她眼。
跟着停下的安静慢慢涨红脸:“……”
她是不是太八卦了点?
“嗯,敬先生是他爷爷。”程风一本正经地说。
果然。
安静点了点头,很满足,毕竟他的回答算是解了她的惑。
“也是我外公。”
安静继续乖巧点头,然后猛地一噎,抬头看他:“!!!”
她满脸都写着“惊讶”两个字,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微张,程风低咳声,瞄了眼她身侧的蒲棒菊,厚着脸皮反问:“看不出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