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么张破图,他一上午都没能静下心来,最终还是没忍住,找了这么个连他自己都想笑的借口过来。
来看看她。
见到她精神不错,他才算放心。
沈时钦把手放在嘴边,清咳了一声,道:“现在我发现,这趟过来,或许还能有另一个目的。”
虞阮好奇道:“是什么?”
沈时钦指了指阳台,他含笑看她:“比如,跟你争夺儿子的抚养权。”
虞阮:“……你想得美!”
她当着他的面闪着进了家门,还重重地在院门上插上了门锁,隔着栅栏朝他挑衅地吐了吐舌头。
沈时钦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家栅栏上。
虞阮往后退了一步,她拿手里的切糕当武器,警惕地问他:“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沈时钦悠悠道:“你家这个栅栏……好像很好翻进去的样子。”
虞阮:“!!!”
她回去就让徐阿姨联系工匠,往栅栏往上拴一层铁丝网!
沈时钦回家时,沈爷爷正在家里翻箱倒柜,见他进来,沈爷爷随口问了句:“你看见我上午刚买的切糕没?”
沈时钦脚步稍显停顿,他平静地道:“没看见。”
“也是,你打小就不爱吃糕点。”沈爷爷嘟囔着,“奇怪,我明明放这儿的啊,买它花了我两张百元大钞呢,说了别切那么大块,那卖切糕的小犊子,还给我装没听到,真是——”
沈时钦漫不经心地道:“可能是被街边的野猫拖走了吧。”
沈爷爷还真考虑了一会儿,才大声对着上楼的沈时钦嚷道,“放屁,你见过爱吃切糕的猫没有,净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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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不高兴,难得的假期还是在学生们大片唉声叹气中迎来了尾声。
虞阮灌完热水回到教室,她隔了一条过道的“同桌”许淼看了眼课程表:“好了,下节体育课,我敢打包票,体育老师又得‘因病请假’,有没有人跟我打赌谁能抢到课的,我赌十块,压灭绝胜。”
方浩凡打了个哈欠:“不赌,在抢课这件事上,没人能抢得过咱们灭绝。”
每次考试结束后,各门副课老师都会不约而同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生病有事,而多出来的课堂则会被顺理成章地移交给他们的主课老师用于分析试卷云云。虞阮本以为只有她老家念的高中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没想到到了二中以后,才发现每所学校都是这样。
上次小考的成绩早在假期时就已经批出来了,总分和排名都在班主任那儿呆着,语文课的时候,李进喜不爱玩儿拿分数刺激人那套,因此上课时只说了大概的分数段排名,谁要是想知道具体的,可以去他办公室问。
虽然大部分同学都对排名不感兴趣,但虞阮至少看到,下课铃一响,那位学习委员就紧跟着李进喜走了出去。
虞阮没有去问她的具体排名。
倒不是她一点儿都不好奇,而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妈妈一定会向她的老师询问这个。
她就不再去多打扰老师一次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上课铃声,宋研就抱着卷子踏进了教室,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讲台前,清了清嗓子:“上周的考试卷我都改完了,下面我叫到名字的同学就带上笔站到讲台上来,没叫到名字的在下面自习,不许发出声音。”
宋研话音刚落,虞阮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低骂:“擦,这是要挨个□□哇。”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灭绝叫到我的时候刚好下课。”
底下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宋研一拍黑板擦,往下瞪了一眼:“吵什么,考成这样还好意思吵!”
教室里一下就恢复了安静。
虞阮抽出一张卷子,拔出笔盖开始埋头做题。
她在导数这一块上一直不大行,最后一道选择题打了她小半张草稿纸,仍没有确定最后的答案究竟该选哪个,虞阮苦恼地盯着眼前的卷子,想着干脆等下课了,再去找姜以柠讨论讨论。
“沈时钦,上来。”
宋研打发走上一个学生,看了眼新卷子上的名字,叫到。
虞阮背后传来椅子被人拖动的声音,沈时钦从容地站起来,空着双手就要上去。
虞阮见状,赶紧拉他的衣角,她飞快地往讲台上瞥了一眼,见老师低头看卷子没注意这边,这才松了口气,从笔袋里翻了只笔塞给沈时钦,小声道:“连笔都不拿,等下你拿什么改错题呀。”宋老师看见肯定会生气的。
沈时钦看了看手里胡萝卜形状的笔,把它握在手里,他扫了眼虞阮做了一半的作业,食指点在她的卷子上:“这题选C。”
虞阮愣了一下:“什么?”
沈时钦活动了下脖颈,他懒懒地答:“没听过么,蒙题准则,不会做就选C。”
虞阮:“……你别告诉我,考数学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做题的。”
宋研要是看见你卷面上一整排的C,她肯定会在你站上讲台的那一刻狠狠把卷子拍到你头上!
沈时钦不置可否地朝她笑笑,转身向讲台走去。
虽然这项所谓的蒙题准则一听就是瞎编出来的,但虞阮还是把他说的答案代入进去试了试,试到最后发现……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虞阮:“???”
怎么回事呀小老弟。
蒙题准则那么灵的嘛?!
第13章 chapter 13
虞阮下意识地抬头想去看看沈时钦的身影。
沈时钦已经从宋研手里拿到了他的考卷,他侧头跟灭绝说了几句,就转身下了讲台,看上去神态自若,完全没有像前面几个人那样满脸都是惨遭蹂.躏的惨状。
怎么这么快,虞阮心想,前面那些同学叫上去,明明要被宋老师拉着讲上好久啊。
难不成宋老师也对学生有差别待遇,沈时钦学习不好,就不愿意仔细给他讲题了?
虞阮有些发愁,要真是这样的话,沈时钦的成绩想要提上来,岂不是变得更加困难。
她本打算回头问问沈时钦的分数,但转念一想,问分数这种事,考得好也就算了,万一对方成绩不佳,她这么一问不就成了在他伤口上撒盐。
虞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话咽了回去。
她托着下巴,歪头看向旁边的窗玻璃,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沈时钦的位置。
只见这位刚从讲台上下来的沈同学随手把卷子往桌洞里一塞,完全没有要再看看错题的意思,他泰然自若地趴到了桌上,校服外套一盖,看上去睡得还挺香。
虞阮:“……”
好的吧。
某种角度讲,她的这位后桌会为了成绩的事而感到伤心难过的概率果然无限趋近于零。
一直到下课,宋研仍没有报完所有学生的名字,再加上下节是化学课,化学老师一早就通知过他们要提早到化学实验室去做准备,灭绝没法继续拖堂,这让底下的“幸运儿”们松了一大口气,可惜这口气还没送到底,他们就听见宋研淡淡然地道:“剩下的同学先把试卷拿回去,午自习挨个到我办公室来,我们继续讲。”
刚才的欢呼雀跃瞬间就变成了哀号遍野。
作为“幸运儿”之一的虞阮低头看看卷面上的分数,118,一个称不上好,也不算太糟的成绩,这次考试题目偏难,她这个分数放在班级里,还能算得上中上水平。
但她心里明白,她妈妈绝对不会去考虑横向对比,这个考分在江昔那里,就是明明白白的不合格。
试卷被她皱巴巴地压在胳膊底下,虞阮将脸埋进胳膊里,沮丧地叹了口气。
看来她得做好在原本就不富裕的课余休息里为补课挤出一部分的时间了。
二中的化学实验室在教学楼底层,他们班的化学老师邵正丰向来信奉实践才是真道理,每次上课都会挎着一篮子的实验烧杯和溶液就教室,从不吝啬给学生们亲自动手的机会,大约是上次做完实验弄出的味道太难闻,开窗通了一课间的风都没能把味道全散出去,这节课,邵正丰专门拿来了实验室的钥匙,打算带他们去那儿上课。
虞阮还是第一次进化学实验室,实验室被布置在一个大教室里,两人一张台子,中间还安了个洗手池,两边则摆着各类用具,她把书放在台子上,看姜以柠饶有兴致地拨弄着上面摆的烧杯和量筒:“等下两人一组做实验的话,我们班不是要有一个人落单了吗?”
七班学生人数是单数,刚巧多出来一个。
姜以柠抱住虞阮的胳膊蹭蹭,不在意地道:“随便找个组多加个人进去?想这个做什么,放心啦,邵老师会安排好的,而且有我陪着你呢,我们阮阮肯定不会是落单的那一个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虞阮不作他想,随着化学老师伴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她开始专心把注意力集中到听课上,跟着邵正丰的步骤一步步将溶液混合倒进烧杯里,进行化学实验。
等待溶液反应的过程中,她终于有时间从面前的一大堆器材里抬起头来,虞阮本想看看周围同学的实验做得怎么样了,没想到一回头,反而看见了那个孤零零坐在最后一排的人。
——是沈时钦。
他独自一人坐在试验台后面,少年面色沉静,将试管里的淡紫色溶液用滴管取出,滴进手边的锥形瓶里。
需要两个人做的部分,从实验到观察和记录,都只有他一个人完成。
虞阮没想过,沈时钦会是被落下来的那一个。
她咬了咬下唇,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大舒服,像被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怎么这样。
明明平时像方浩凡他们几个,成天跟着他打球来的,怎么轮到要做实验的时候,就都跑去跟别人坐了。
是因为觉得他成绩不好,怕会给他们拖后腿吗?
方浩凡放下烧杯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不经意地抬头,正巧撞进了虞阮气呼呼瞪他的眼里。
方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满头雾水地挠了挠头,横过身去拍了拍沈时钦的手臂:“时哥,把你的实验报告借我瞅瞅呗。”
沈时钦随手抽出去一张纸:“拿去。”
“嘿嘿,就知道你保准写完了。”方浩凡喜滋滋地接过,“你说邵老头也是的,他就看准你水平高,怕我们耽误了你这个他的得意弟子,连我们坐你旁边蹭个平时分都不让了,真是,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都。”
沈时钦斜了一眼抄得正起劲的方浩凡,他淡淡道:“他也没看错。”
“话不是这么说的呀,有我们在边上坐着,没准还能给你增添点难度不是。”方浩凡嬉皮笑脸地道,“对了时哥,我没得罪过咱们小虞同学吧,刚怎么瞧见她老瞪我呢。”
嗯?沈时钦动作一顿,他的目光越过中间隔着的人群,向虞阮看去,虞阮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她浑身一震,忙飞快地背过身去,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心虚的意味。
她身上没穿校服外套,里面的小衬衫背面系了个洁白的蝴蝶结,长长的飘带落在少女清瘦的后背上,扎起来的长发有几根不听话地逃出来,衬得脖颈愈发白皙修长。
沈时钦眸色微闪。
方胖子揉揉眼睛,他定睛一看,有不死心地再揉了一遍。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时哥会对着一桌子的实验器材笑得一脸淫.荡?!
难道说单身久了的男人,连看瓶试管都眉清目秀了?
方浩凡搓了搓胳膊,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时钦从作业本后面扯下一张空白页,往上面那笔写了点什么上去,完事折成一团,趁化学老师往黑板上写东西的时候往前一丢,纸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砸中了虞阮的后背,沿着她的长蝴蝶结滑落到地上。
虞阮小小惊呼一声,弯腰把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