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厘挑眉催促:“快点儿, 不是要教姐姐抽烟吗?”
这感觉真他妈熟悉。
三年多前,她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瞎话张口就来,渣而不自知。
她是打算卷土重来吗?
余驰冷笑了声, 把打火机随手一抛, 盛厘手忙脚乱地去接,没接住。她瞪他一眼,弯腰捡起来, 自己把烟点上了,把另一根递给他。
余驰面无表情地接过,叼在嘴里,忽然低头靠近。
盛厘心跳一滞,咬着过滤嘴抬头,两根烟触碰在一起,余驰垂眸轻轻吸了一口,烟便点燃了。他直起身靠回去,吐出一口烟圈,不咸不淡地说:“那是你自己说的,我没答应。”
盛厘心跳砰砰砰,盯着他问:“那你跟过来做什么?”
“烟瘾犯了。”
“……”
盛厘镇定地靠回去,试着吞云吐纳几次,也不看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你还没回答我昨晚的问题呢。”
“姐姐想我怎么回答?”余驰表情很懒散,低头弹了下烟灰,“你可以试着吱一声,就知道了。”
盛厘:“……”
她目光下意识往下,顺着余驰修长笔直的双腿往上瞟,当了一回盯裆猫。她咳了声,转头对上余驰的目光,余驰垂眸直视她的眼睛,嗤笑了声:“姐姐快三十了吧,这年纪是挺如狼似虎的,又想在剧组包养小鲜肉了?”
这话真欠揍,演得也真混蛋,不亏是影帝。
盛厘刚想说话,隔着一堵墙给他们放风的圆圆重重咳了一声,接着就听见陈渊高声:“把他们叫回来,准备开拍了。”
“嗯?”盛厘故作沉思状,像是认真考虑了好几秒,笑盈盈地勾住他的衣摆,压低声音说,“弟弟现在身价水涨船高,包你有点费钱,姐姐考虑考虑,值不值得为美色买单。”
说完,低头把烟掐了,转身走进棚里。
余驰冷脸嗤笑一声,转身进去,跟杵在墙后面听墙角还没来得及走的圆圆正面撞上。圆圆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他略感不适,皱眉:“有事?”
“你……加油!”
圆圆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余驰:“……”
—
十分钟后,这场戏正式拍摄了。
徐媛站在老旧阴冷的老房子里,弯腰把丝袜脱掉,白皙笔直的双腿暴露在空气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光脚踩在丝袜上,看向站在门口不动,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愤怒和震惊到了极点的男人,轻笑了声:“怎么不进来?”
程南看她撩起衣摆,快步冲过去摁住她的手,低头瞪她:“徐媛,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找了我十几年,肯定是喜欢我吧,你十二岁的时候就老盯着我看,我很漂亮吧?”徐媛无辜地冲他眨眼,“这么喜欢我,不想跟我上床吗?”
程南极端愤怒:“我没有!”
徐缓摸摸他的脸,笑得风情万种:“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
“没有。”程南红了眼。
“熟女的滋味你不想尝尝吗?”
“那是觉得我脏?怕我有病?”徐媛轻轻推开他,光着脚走到床边,翘着二郎腿又点了根烟,神色平静地吞云吐雾,“抱歉,忘记你是个根正苗红的警察了,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她笑了笑,“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脱了衣服,还被男人拒绝的。”
程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问她这几年经历过什么,一个漂亮的花季少女被人贩子拐卖,还能做什么?他一言不发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向她,丢到她腿上,沉声道:“穿上。”
“也是第一个让我穿衣服的男人。”
“……”
她不为所动,仿佛也察觉不到冷。
程南眼睛微红,低声问:“你穿不穿?”
徐媛挑眉:“你帮我?”
“好。”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烟摁在桌上,一股脑把毛衣套上她的脑袋。徐媛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懵了几秒,挣扎起来,“程南,你他妈有病啊!”
程南力气大,不费劲地把人扣住,粗鲁地把毛衣给她套好,开始套大衣,把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最后,他抓着一团皱巴巴的丝袜,皱眉扔掉,转身走了。
徐媛呆坐在床上,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上抓着一条灰扑扑还绣着花纹的棉裤,这是她给她奶奶买的裤子……程南拿着裤子走过来,她下意识往后缩,冷声道:“我不穿这个,丑。”
程南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把人拖回来,按住她乱踢乱踹的双腿,挣扎间两人呼吸都有点喘,他低头瞪着她:“别乱动。”徐媛一愣,心跳剧烈起伏,眼睛微红,抬头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程南皱眉,狠劲儿把那条裤子给她套上。
得,风情万种的坏女人形象没了。
只剩一个穿着老奶奶臃肿的棉裤,头发乱糟糟,坐在床上瞪人的女人。
但她的目光,却好像活了过来。
……
陈渊:“过了!”
导演喜形于色,看得出来很满意很兴奋。
盛厘狠狠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试镜的时候,陈渊一直还有点犹豫,他说她年纪太轻了,跟他心目中的徐媛还是有一点点差距的。
徐媛是一个表面浪荡又轻浮,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坏女人,其实内心非常自卑且极度渴望被爱,她觉得自己很脏,渴望洗净身体和灵魂里的肮脏,她羡慕程南拥有坦荡明亮的人生,也被他诚挚纯真的性格吸引。
这种角色确实适合阅历更深的女演员,但盛厘觉得,既然30岁的女演员能演得了十几岁,那为什么二十多岁的女演员不能演30多岁呢?演技就是一层滤镜,只要演技过关,观众就会买账。
此刻,她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她抬头看向余驰,笑弯了眼:“弟弟演技真不错,比当年进步许多,直接带飞我,一次过了。”
余驰垂眸看她,平静道:“姐姐也不错。”
两人这互夸,官方且生硬。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多生疏呢。
片场静默一秒,景颐鸣先笑出声:“你们俩这客气什么呢?”
“都好。”陈渊满意地点头,“你们的对手戏比我预期的要默契不少,尤其是程南给徐媛套裤子那股狠劲儿,和徐媛最后那个眼神,都很好。”
在片场,盛厘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套上圆圆送上来的拖鞋,走过去,直接问:“导演,您觉得我跟您心目中的徐媛,差距还大吗?”
陈渊笑:“很惊喜,比试镜好很多。”
盛厘眨眨眼,转头看向余驰:“对手厉害嘛。”
余驰懒得接茬,也走过去。
这场戏过后,就是一些比较零散的戏份,补几个镜头之类的。
一直到傍晚剧组吃盒饭,盛厘还穿着那条老奶奶棉裤,别说……还挺暖和的,就是真挺丑的。吃完晚饭,又拍了一场跟奶奶重逢的戏份,盛厘一天的戏结束了,赶紧跑去换下那条裤子。
这次拍摄场地都是租的,条件不比影视城,这里没有独立的休息室给主演,有房车的都把房车开过来了。
盛厘的房车就停在楼下,里面暖和干净也够宽敞,她在房车上换好衣服。圆圆递给她一杯热水,犹豫道:“今天下午《徐媛》开机的事上热搜了,姐夫被骂得很惨……感觉很多像是黑稿……”
“你是想说,黑稿是容姐买的吧?”盛厘拿过手机,点开微博。
“之前小路哥也想接这个角色的,但姐夫接了……小路哥那天气疯了,在公司摔东西,我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气。”圆圆很是郁闷,担心地说,“虽然之前小路哥跟姐夫一直抢资源,两人就是死对头,但姐夫从来没被骂得这么惨过。”
盛厘看着网上的新闻,许多营销号前段时间还拼命夸余驰演技好,实至名归,前途不可限量。现在都倒戈了,先是骂他恋爱脑,才刚拿到影帝就放话要追初恋,没有事业心,挑剧本眼光不行,拿了个影帝竟然去演文艺片,要玩完了。再者,骂他为了打击对手,故意抢资源等等……
反正,挑到一个黑点,就拼命往死里踩。
现在,就连部分粉丝都不满了。
“《玫瑰》不是要拍第二部 吗?之前不是有消息称第二部三月份开机吗?这不是撞档期了吗?”
“不会是为了接《徐媛》,推掉《玫瑰2》了吧?如果真是这样,事业粉表示不能接受。”
“《玫瑰2》要是不是原班人马,那还看个屁啊!”
“驰崽,你出来解释一下行不行?为什么不去拍《玫瑰2》?”
……
甚至已经有营销号引导猜测,余驰的初恋女友是否跟《徐媛》这部电影有关?比如参演这部剧的女演员中是否有他的初恋女友。但这个通稿还没激起多少水花,就被星盛CP粉控评了——又想拆我们家CP?滚蛋!
盛厘猜测,大概顾忌到她,容桦不敢真往这方面去黑余驰。
她皱眉盯着漫天的黑稿,不知道余驰怎么样了?
盛厘拿着手机下车,看见余驰也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随意套了件长款黑色羽绒服,敞着拉链,站在寒冬夜幕的路灯下打电话。隔得挺远,只隐隐听到他的声音,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寒风凛冽,余驰手抄在兜里,对电话里说:“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在微博上说什么。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觉得需要发点什么,再跟我说,我会配合。”
黄柏岩焦头烂额:“我就知道容桦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余驰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低声说:“抱歉,这次是我任性了。”
黄柏岩除了叹气,也说不出什么了。
戏都已经开始拍了。
剧组收工,人来人往。
余驰挂断电话,朝盛厘走过去,他的车跟她的停在一起。
车灯照着路面,盛厘已经卸了妆,套了件白色棉被款羽绒服,在房车前踱步,模样跟今天戏里的装扮差别很大,干净漂亮,像个散漫的女大学生。
余驰在她面前站定,垂眼看她:“姐姐等我?”
盛厘本来想问他网上的事准备怎么回应,也想说不用太担心,容桦顾忌她,不会太过分。但想到对方是余驰,他连分手都能敏感察觉到,又在圈里混了三年,什么人设都敢往自己身上草,他的团队也没少黑路星宇。
就觉得,这点事儿,在余驰眼里大概算不了什么。
他已经不是十八岁的余小驰了。
他是……
余·钮钴禄·驰哥。
盛厘两只手抄在羽绒服兜里,笑盈盈地看他:“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今天拍的那场戏,有点感慨。当初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你就只会脱我衣服,从来就没给我穿过裤子。”她靠过来,漂亮的双眼满是戏谑,抬头对上他冷漠的眼神,轻声挑衅,“弟弟,你好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