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幸办公室在高层,别人陆续离开电梯,最后只剩下她。
阮幸摸出手机,看到纪随与发来的回复。
[纪随与:你可以考虑常温。]
[纪随与:我这边有点事情,去忙了。]
[阮幸:你先忙]
[阮幸:对了,你晚上有时间吗?]
……
直到中午,阮幸才收到这个问题的回复。
[纪随与:不太确定,应该是有的,怎么了?]
想到晚上的计划,阮幸脸颊又烫了起来。
毕竟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谈恋爱,第一次和别人表白,阮幸觉得怎么都要正式一些,有仪式感一点。
所以她特意写了满满两页计划书,流程标注的异常详细,灯光、氛围、地点、台词,都有关照到。
但是——
一觉醒来,阮幸又觉得很不妥当。
本来她就没摸清楚纪随与对她的感觉,表白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再搞那么复杂,万一纪随与直接拒绝她了,岂不更丢人了?
思来想去,阮幸在计划书上画了“×”,她决定一切从简,在周末和纪随与见面时顺势表白。
不过阮幸急性子,等不到七天以后,如果不是觉得用文字表述不够郑重,她都想立即行动了。
斟酌后,阮幸准备约纪随与今晚出来吃饭。
这时,纪随与的电话拨过来,阮幸手忙脚乱接通,听筒立刻传来对方的声音,低沉磁性,“怎么了?”
“……”
“嗯?”
“就、想约你吃个晚饭。”
“可以,但是具体下班时间我不确定。”
“没关系。”
“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接你。”
“……”
说完,阮幸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儿,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工作忙,再来接我好麻烦,我又不是会走丢的小朋友,我可以去医院等你下班。”
“我知道。”纪随与失笑。
“那约好了啊。”阮幸重复一遍,很在意。
“嗯。”纪随与给予同样的郑重。
“吃饭地点我定?”阮幸问。
“随你喜欢。”
“好的。”
阮幸歪头夹着手机,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你现在要去吃午饭了吗?”
纪随与:“准备,在等同事。”
“好,你们快去,晚点还可以休息一小会儿。”
“嗯。”
“那我压电话了,晚上见。”
“晚上见。”
……
等了大概十分钟,阮幸的外卖送达,她拎到阮则办公室,和阮则一起共进午餐。
阮幸正吃着饭,忽然想起来要和阮则说一声,“哥,我下班不和你一起走,你自己回去吧,我晚一点再回家。”
阮则抬眸看她,作为家长很平常的询问道,“给你留饭吗?”
“不用,我在外面吃。”
“和谁?”
“纪——”
因为是随便聊的几句,阮幸注意力都放在正播放视频的电脑上,答案没过大脑,直接说了出来。
幸好她反应快,紧急刹车,装模作样清了下嗓子,生硬改口,“纪淮啊。”
怕阮则察觉到微妙,她又故意阴阳怪气,“哥,我可都成年了啊,你不会连约会都要管我吧?有这时间你怎么不给我找个嫂子,还有几个月过年,家里亲戚说不定又要催你了”
“……”
阮则白她一眼,继续吃饭。
但低头的时候,纪淮和纪随与这两个名字在他心中过了两遍。
阮幸以为就这么糊弄过去,开开心心吃着饭,看到综艺上的名场面,还咬着筷子傻乐。
阮则眉头微微拧起。
阮幸到底要干嘛,就算想脚踏两条船也要选好对象吧?叔侄两个都敢同时下手,她就不怕哪天翻船,把自己掉海里淹死?
“会游泳吗?”
“嗯?”听到阮则突然问的没头没脑的问题,阮幸疑惑,“不会啊,我从小就怕水,你忘了吗?”
阮则冷哼:“那就好好学游泳。”
“?”
“不然选艘船,坐稳了。”
“???”
*
差几分钟六点,阮幸到达舟城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大楼在最前面右手边的位置,一进医院正门便能看到。此刻楼前空地处停了两辆救护车,车顶灯亮着,车门大敞,隐约还有血迹,旁边还有许多医护人员,明显是从外面回来不久。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阮幸和纪随与联系,问他有没有下班。纪随与回复已经下班,但还有一点小事,要去急诊科一趟。
两分钟前,阮幸和纪随与拨电话,无人接听。
出于担心,阮幸朝急诊大厅走去。
大厅内场面极度混乱,白色的地砖被溅上大片血迹,等待看诊的病人并未坐在休息等候区,而是分散站在周遭。
人头攒动,但最中央却空出一片宽敞的空地,一个疑似病人家属的男人站在那里,另外几个则是穿着整齐统一服饰的医护人员。
阮幸视力很好,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纪随与。
男人长身鹤立,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低着头讲话,眉宇间夹着几分烦躁。
“我老婆之前好好的,怎么到医院就不行了!你他妈别转移话题,我俩同时出车祸,我能好好站在这,她怎么不行?我不管,你们医院必须负责!”
“我他妈不想听你说话,那是我老婆!你懂个屁!你们这群伪君子!庸医!刀没割在你们身上,你们怎么可能知道痛!”
……
疑似家属的男人大约一米七左右,衣着凌乱,手臂处有几块擦痕,沾着尘土的血液已经凝固。
他脸颊涨红,异常激动,张牙舞爪,控诉到最后已经变成纯粹的脏话,回荡在整个急诊大厅。
“您冷静点,别冲动。”
“您爱人现在还在抢救中,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我们先帮你处理伤口,行吗?”
……
医护人员耐心劝解。
阮幸咬着下唇,一眨不眨关注着不远处的状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拇指指腹不自觉摩挲着食指的关节。
也不知那句话戳到男人,他突然更加激动,手臂挥舞着,握拳捶向两侧和他耐心劝解的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并未预料到男人会突然发难,硬生生挨了一拳,向旁边退了几步,他身后的纪随与刚好露出来。
男人还嫌不够,像一头发狂的蛮牛,朝纪随与冲去。
纪随与正和旁边人说事情,是背对着的。
这番打斗发生在转瞬间,估计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拳头即将落在纪随与身上,情况危急,阮幸紧张,喊了声纪随与的名字。
纪随与余光注意到男人的动作,他反应敏捷,反手攥住男人手腕,但因为医患身份,没敢用力,只将男人双手反剪至后背,钳制住对方行动。
一整串动作干脆利落,抬头的瞬间,纪随与看向阮幸,点下头,目光带着安抚的意味。
阮幸的心脏愣是跳到嗓子眼,迟迟没有落下。
这时,外面的保安闻讯赶来,接管当前的状况。
闹剧又持续片刻,混乱的现场渐渐平静下来,男人被带到别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继续忙碌着。
阮幸站在原地,依旧未上前。
片刻,纪随与朝她走来,被黑色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大步流星,很快便站立在阮幸面前。
他看着阮幸的眼睛,关心道,“吓到了吗?”
阮幸摇摇头:“没有。”
她身高在纪随与肩膀脖颈处位置,视线刚好落在他胸膛处,左侧胸口别着证件——主治医师,纪随与。
“你没有事情吧?”阮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