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戏已是晚上七点,春蕊先回了一趟自己的酒店,简单的收拾两件行李,循着严文征给的地址摸过去。
严文征开门。
“也不问问是谁,你就把门打开了。”春蕊半真半假地找茬:“夜半敲门,万一来个投怀送暖的呢。”
严文征挑挑眉,觑着她,说:“的确是个投怀送暖的。”
挖坑把自己埋了,春蕊失算,飞他一眼,顺着话猫似的往人怀里钻。
“油!”严文征眼疾手快地推开她,“全蹭身上了。”
他刚在热煎锅,腰间扎着围裙。
春蕊浑然不在意,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正觉得甜,哪还有洁癖。“你真会做饭啊?”她瞧着他挺有模有样的。
严文征朝厨房走,反问:“很稀奇吗?”
春蕊摇摇头:“什么时候学的?”
严文征说:“打小就自食其力了。”
“哦。”春蕊落后一步黏着他,围着厨台晃悠半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严文征想想,回答:“一会刷盘子吧。”
春蕊马上耍赖:“我就跟你假客气一下,你还真给我找活儿干呐。”
严文征说:“家里一人做饭,一人刷碗,分工正合理。”
“好吧。”话春蕊听着心里舒坦,便不跟他绕理了。
两块T骨牛排,肉质新鲜,严文征伸手感觉一下锅的热度,可以了,放牛排进去,刺啦油花四溅。
春蕊跳一步躲开。
严文征瞧见,觉得滑稽,吩咐她:“找部电影看吧。”
春蕊疑惑:“如此好雅兴吗?”
“有个工作。”严文征简单描述,将综艺的事透漏给她。
春蕊认真斟酌,觉得节目创意蛮不错的,夸赞一句严文征挑节目的眼光独特,紧接着脑海里迅速蹦出一部影片,“还真有一部电影,我很喜欢。”
她说着,起脚朝客厅走,打开电视,又将手机连接上无线网,视频网站里找出片源,投屏至电视上。
先按了暂停键,没播放。
趁着严文征煎牛排的功夫,她勤快地将两人的餐布铺在电视机前的茶几上,刀叉挨着布边摆放。
片刻,严文征端着两个白色的陶瓷盘走来,眼神迟疑,确认一遍:“在这儿用餐吗?”
春蕊连忙接着餐盘,一屁股盘腿在地毯落座,笑嘻嘻道:“就在这儿,便于看电视,严老师,不要讲究那么多。”
严文征面露难色。
茶几台低,他人高马大,蜷着坐,颇为难他这把老骨头。
但没敢有异议,依着她了。
春蕊心情着实美妙,抿口红酒,按了视频播放键。
严文征盯着电视屏幕,开幕是柏林国际电影节银熊奖图标,荣誉为最佳导演奖。他回忆一下,问:“法国电影吗?”
“嗯。”春蕊拿起刀叉划牛排。
严文征刚想问电影名字,女主演伊莎贝尔于佩尔的面孔出现在荧幕前,恍然地“哦”了声。
春蕊问:“你看过了吗?”
“没来得及。”严文征说。
“我很喜欢这部片子。”春蕊热烈地推荐:“为此我还专门跑取景地玩了一遭。”
严文征问:“都有哪些地方?“
正说着,片中女主跟随家人登陆一座怪石嶙峋的岛屿,她停留在一片山石前,山石上刻着一行字,“一位伟大的作家愿长眠于此,只愿能与大海和海风作伴,过路者们,请尊重他的遗愿。”
春蕊忙伸手一指,说:“就是这里,格朗贝岛。”
严文征问:“好玩吗?”
“不好玩。”春蕊摇摇头:“岛上只有夏多布里昂的坟墓,可惜我并不认识他。”
严文征哼笑出声,喝着酒,瞥她一眼,“还有呢?”
“返回巴黎后,绕路去中国书店买了一本《思想录》,特意拎着书躺在卢森堡公园的草坪上读,无奈哲学书太深奥了,高估自己,没翻两页就睡着了,睡得很香,那天的阳光很好。”
都是些很挫的窘事,但春蕊愿意分享给严文征听。
“这么喜欢吗?”严文征颇为意外,影视作品带给人的情感共鸣,大部分基于相同的人物处境。
果然,春蕊说:“当时因为参加一部综艺被骂的很惨,心里难受,找个慰藉地散散心。”尚心有余悸,她忙提醒严文征,“严老师,你在节目里说话小心些,免得被影迷们挑刺。”
“好。”严文征没多问什么,摸摸她的头。
安静地吃饭,电影内容也在不紧不慢地推进。
严文征嫌蜷着难受,吃完牛排,坐进了沙发里。
春蕊顺势一歪腰身,将脑袋垫在他的大腿上,舒适地靠着他。
电影中,于佩尔换上一袭鲜艳的碎花裙子,捧着书,走进一片郁郁葱葱的山间森林,她举止优雅,面色清淡,宛若丈夫没有出轨,母亲没有去世,事业不曾受打击。
春蕊思索:“片段零碎,节奏又慢,人物的情感表达非常克制,适不适合拿来作解读。”
“可以。”严文征说,“女主角的三段哭戏诠释的很好。”
“毕竟是大师级别的演技。”春蕊话音一落,打个哈欠。
严文征低头看她:“困了?”
“嗯。”春蕊用脸颊蹭蹭他的腿,说:“太舒服了,舒服的犯困了。”
第64章 探讨 “怎么那么会说好听话。”……
“困了。”严文征催促她, “洗漱去睡吧。”
春蕊目光垂落,落在餐后油污的盘子上,询问:“那这些怎么办?”
严文征说:“一会儿我来弄。”
春蕊摸到手机, 看了眼进度条,电影还剩一刻钟的时间, 她枕着他的大腿, 重新趴个方向, 面冲着他, 好奇地询问:“如果我们长久在一起的话,你也会什么都不让我做吗?”
严文征楞了一下,与她对视, 她的瞳孔灼灼,有一股不谙生活琐碎的天真,他不忍心地摇摇头, 实话实说:“不会, 大概等我们的热恋过去,生活便回归平淡了。”
春蕊问:“怎么样的平淡?”
严文征想想, 认真答:“可能是……不能完全由着你性子来的平淡。”
这算什么形容,春蕊挺着秀眉:“什么意思?我也要为你洗手做汤羹吗?”
“这倒不用。”严文征语气松快一些:“一间厨房挤着两个厨子反而容易打架, 况且,我们平常可以聘阿姨来照顾,有这个经济能力。”
春蕊便愈发困惑了。
不能完全概述,严文征给她罗列一二:“大多数时候是一种平衡吧, 各自的工作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生活, 你是否愿意牺牲你的时间给我,我是否会自私一些,干预你的选择。”
“我喜欢你, 想见你,自然会想尽办法飞奔到你身边去。”春蕊却不以为意,较真地告诉他:“而且,我已经这么做了。”
严文征一时哑然,手掌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半开玩笑地评价:“原来你是个理想主义的人。”
“那你呢?”春蕊笑了起来:“实用主义男友?”
“或许吧。”严文征含着歉意,向她坦白,“有些事情经历过了和没有经历过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我可能无法再像你那样富有激情,有时候跟我在一起会觉得平常和无聊。”
“平常?”春蕊再一次较真纠正,“我们是明星欸,明星谈恋爱本来就是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受关注,博眼球,更可况,我还找了一位有故事的影帝。”
她犯老毛病了,偶尔抓偏重点。
严文征看着她,嘴角挂着很浅的笑,但笑容是舒心的。
同时,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完全没必要给她打预防针,应该尊重她的期待和设想。
沉默的一瞬,春蕊只觉得他目光沉沉,像藏着心事的样子,她不喜欢他这样,手指戳一戳他的腰腹,冲他瘪瘪嘴,说:“不要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我会喜欢以前的你,我只喜欢现在的你,多种因素综合作用后的你。”
严文征被哄得心口酸软,质问她:“怎么那么会说好听话。”
“不是好听话。”春蕊两只手交叠轻轻放在胸口,像虔诚地信徒般,说:“是我问过自己内心后的答案。”
久来的一股幸福感将严文征包裹,严文征眼神倏地变了,攥着她的细手腕,一把将她从地毯上拉起来。
春蕊一个踉跄,撞进他的怀里,跪坐在他的两腿|间。
他紧紧禁锢她的腰,手伸进她的T恤里,问:“怎么这么瘦啊?”
春蕊低喊一声,被他坚硬的肌肉磕得胳膊肘一阵疼,反说:“你才胖回来多少。”
晚饭还只吃了手掌般大点的牛排。
严文征把脸埋在她脖颈间,吸了一口气,香水味带了股甜,说:“对于食物的欲|望应该克制。”
春蕊非常认同这个观点:“男性保持身材会有少年感,女性保持身材会显得优雅。“
严文征“嗯”一声,没再接她的这一茬,转而问:“你是不是换香水了?”
“闻出来了?”春蕊意外。
“太明显了。”
严文征由记得初次见面,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带着深秋露水打湿树叶的凉意,以为是个清冷孤傲的性子,怎料到是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人。
“化妆老师推荐的。”春蕊说,“喜欢吗?”
严文征说:“喜欢。”不一样的心动。
春蕊抬手臂嗅了嗅,立马嘚瑟道:“明天下单买一瓶。”
严文征没吭声,移开一点,贴着她的脸看她,她眼里盈着水光,灯光照耀下,水面似的。
春蕊回视他,彼此地气息胶着,许久,感觉他停在她尾巴骨位置的手不再动,似乎也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试探着问:“你打算就这么抱着我啊?”